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05)
“北衙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太医作揖退下,一旁有人上前,将他请到一边,低声道:“世子,我们几次派人过去问,白将军都没有回来,只是……”
那人向身后看了看,一名龙骑军立即上前。
柳重明认得这人,是白石岩随身的亲兵之一。
“世子,”那亲兵拱手上前:“世子,将军将近中午时带人出发,至今未归,随行的兄弟差不多都回来了,说是将军的吩咐,跟将军搜山的时候在岔路口分开。”
“你是说……石岩自己一个人?他往哪里去了?”
柳重明一眼看见他手中攥着一个香囊,心中蓦地一紧。
今年晚春时候,他和曲沉舟一起晒了梧桐花,又让绣房专门做了这几个香囊,只分给几个人拿着。
“这是哪里找到的?”
亲兵忙应道:“世子找得急,属下等人也心里焦急,四处寻找,有人无意间发现将军在桌上遗漏了这个东西,您看……”
柳重明将两指探入香囊中,夹出一张字条。
在展开字条前,他的心便已沉到底。
这字条既然不是他放的,那就只有另一个人,若是从前,他只会觉得心安,可现在,只有恐惧。
“未时前,来北望坡之南——重明。”
那明明白白就是他的笔迹,连那个“之”字,都一般无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剧透一下,羌活那夜之后,沉舟就察觉出两人信任的裂缝了,所以在重明故意遗漏扳指之前,沉舟就为这次掉马做了充分准备。
他的行事风格一向都是这样,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但万事都在他预料之中,就像文开头从容赴死一样
第145章 死生
白石岩从坡上一路滚下来,猫腰找了块突出的山石,藏了身形。
向后靠的时候,后背上的伤刮擦在嶙峋山壁上,他强忍着才没骂出一声来。
换做两年前,他从来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听重明之外的人的话,更没想到会这么豁出性命地听话。
着了魔似的。
能让他心甘情愿让人指使的,不只是义弟跪在地上一遍遍的叩头恳请,是临行前曲沉舟与他密谈,意料之外的坦白。
“大哥,我知道你们对我的身份多有猜测,我是曲沉舟。”
那双琉璃眼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超乎生死。
“我前世,也是曲沉舟,曾入宫为司天官十五年,身死之后,重生归来。”
他目瞪口呆地听完了那段满是疯狂和血腥的过去,跌坐在椅子上,一度以为自己疯了。
几个月前,曲沉舟语意含糊地恳求他,他还只是半信半疑,既然没走到眼前,他便姑且等着,甚至想着万一有什么蹊跷,还是应该和重明商量一下。
可毫无破绽又令人震惊的真相摆在面前,还有那些殚精竭虑的精心谋划,让他不能不信——曲沉舟真的可以为重明豁出去一切。
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而展开在这牺牲后的那条路,也的确会让他们走在终南捷径上。
“这些事……重明知不知道?”他脑子里晕晕的,问出这句时,自己已知道了答案。
重明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无论是知道一知半解或是全貌,那便是刻骨的恨和至极的绝望,难怪沉舟几次三番恳求瞒着重明。
“那重明会不会想起来?”
白石岩问得胆战心惊,他不会忘,重明从前曾问过他——如果皇上让他追赶自己,他会不会舍去性命,同时保全两边。
原来那不是重明在胡说,是……他们前世真实发生的。
他不能不信曲沉舟。
见他惊疑不定的目光,曲沉舟根本不必多做解释——他们都知道,重明一旦起了疑心,恢复记忆恐怕是迟早的事。
曲沉舟的话中却带着长长的叹息。
“重明近日对我已颇多怀疑,这次离京秋狩,我不能跟在身边,就是最好时机。与其费力修补,不如就此分开。”
“我无法为自己卜卦,不敢确定对卦言的猜测对不对,只能姑且一试。”
“这是我和重明的一道坎,我只能尽力,能不能过得去,且听天命,还要依仗大哥和景臣出手相助。”
“我知道这个决定对重明太残忍,可不破不立,不得已而为之。”
“我不清楚我死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重明想起来什么,还请大哥帮扶重明。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无关。”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我们从前的恩怨不值一提,一切可待尘埃落定再计较。”
“从今往后,我不能常伴重明身边,重明就……拜托大哥了。”
他看着义弟无声哽咽,顿首叩拜,不能不为之震动,也不能不信了曲沉舟,甚至没有向柳重明透露一个字。
哪怕这次是以他涉险为开端。
“大哥,向死而生。”曲沉舟为他卜的这一卦:“相信我!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不止是他,还有曲沉舟。
为了不再见到哀嚎四起,为了不辜负沉舟的牺牲,他们都要向死而生。
开始吧。
衣衫擦着枯草的声音在飞快靠近,身后的追兵近了,白石岩看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悄悄闪出藏身处。
他之前带了一百人在身边,在巡山搜捕中频频遇到意外,不得不分开走时,就已经知道是南衙搞的鬼。
夜黑风高,又有烈渠旧民做幌子,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一切都如所料,毫无差别。
这便更坚定了他的信任,找借口遣散下属,独身与任瑞迎面相遇。
一面耳中听着脚步声,一面匆匆向南奔逃——北边早已被封死,这些贪心的鬣狗就没想过放他回去。
向南,就是他们的目标。
白石岩跨过一道缝隙时,犹豫了一下。
被聚拢的山风从下面涌上来,寒冷入骨,听这呼啸的风声,下面不浅。
这个距离,只有一人肩宽,看着漆黑一片,被缝隙旁的枯草遮挡着。
这围场几年才来一次,地形只有个大概的模糊轮廓,这缝隙下面如何不清楚。
可他记得从北望坡再向前的话,藏身之处更少,等到天亮,他不可能再藏得住。
但这缝隙里若是不够深,或是躲得不够及时,他恐怕便成了瓮中之鳖。
他若身死,两个弟弟直接的结便永远也解不开了。
这犹豫只有刹那间,脚步声更近。
白石岩忽然憋了一口气,将身一缩,揪着枯草,飞快入了缝隙,前后嶙峋的山壁刮擦着皮肉,刀子一样。
火光摇曳在缝隙上方,将根根枯草的影子交错地投下来,嘈杂声四面而起。
“两边走,”有人大声呵斥:“往中间包抄!别让人跑了!”
马蹄声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而来,那人登时肃立:“将军!”
“人呢?”马上的人笑得惫懒,目光却像饿极了的野狼。
“回将军,白石岩跑不了多远……”
一声鞭响,那人闷哼一声,当即改口:“属下知错,烈渠贱民跑不了!天亮之前,必然擒获!”
“擒获?”马背上的人冷笑一声:“擒获有什么用?抓到之后,打死烧了,让他们认不出来。”
“是!”
马蹄不紧不慢地踏过缝隙,即将离开时,那人回头向下看看,眼神示意一下。
几根火把探下去,缝隙里的杂草瞬间被点燃,在山风的助威下,一路向下燎去,火舔出噼啪响声,将那缝隙映得火红。
“将军……”有亲兵小跑着跟在马后,不安地回头看:“将军,这个季节,山上都是枯枝败叶,万一烧山了可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任瑞像是听到了笑话,扬声大笑,马鞭在亲兵的颈间轻轻扫过:“小可爱,一座山而已,烧了就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