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大师兄是反派 上(201)
顾雪岭微微垂下通红的双眸,不明所以地看看宣陵。
宣陵倾身上前,想着兴许是最后一次了,他壮了胆子,用自己的唇贴上的顾雪岭形状姣好的双唇。
顾雪岭倏然睁大双眼,怔怔看着宣陵,双唇被对方嘴边的鲜血沾染玷污,猩红却艳丽。他抬起手抚向自己的唇角,满目不解看向宣陵,懵懂的眼神仿佛在问宣陵,为什么要亲他。
即便心底想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可当真的亲上去时,宣陵也只是一触及离,便为自己的轻薄行经眸光闪烁,却无法遏制自己深深看着顾雪岭,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刻进骨子里,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在快速流逝,真怕这会是最后一面。
“真好啊,师兄……”
话未说完,双眸便已沉沉阖上,整个人往顾雪岭怀里倒去。
“宣儿!”顾雪岭恍然回神,害怕得连指尖都颤抖起来,他小心翼翼看向宣陵仿佛已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脸,心下一恸,语调轻颤,“宣儿……”
“师兄。”雪衣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顾雪岭闻声一愣,慢慢抬起头来,见到她的一瞬,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双眸亮起光芒来,但很快身形一晃,便昏倒在宣陵身边。
第96章
原先玄天宗变天, 山下百姓略有所感,尤其是五感灵敏的修士,纷纷议论这玄天宗是出了什么事,可有那镇山神剑守着,无人敢进山查探, 顶多就是悄悄靠近些, 而没想到没一会儿,风云骤变,城中也跟着变了天。
惊雷迭起, 电光闪现。
若仔细看去, 还能见到上空一道青光剑影与黑紫魔气缠绕在一处, 无形的威压降下, 人们皆感到不适, 山下的修士们则是最先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有至少是出窍境界以上的大能在城中对决,其中一人还是魔修!
因易连修在此, 驻守山下观察迟迟未曾离开天誉城的钟长老见状脸色几变, 望着天边激烈的打斗,他却只能仰望着,甚至连是谁都看不清。
但没多久, 便见那到青影同黑紫魔气分开来,魔气似游龙般眨眼往一个方向逃窜而去, 青影一顿, 雪亮剑光随之划破长空, 追逐而去。
钟长老看了看方向,也御剑追上。
大能之间的对决忽然结束,威压散去,天地恢复光明,唯有一场大雪压顶,北风呼啸,覆盖了整座天誉城,被惊扰的人们俱是不解迷茫。
钟长老追到城西角落一处静僻小院前,便不再靠近,而那道仍未完全收敛的冷厉青影在门前一顿,便直接推门入内。钟长老看了眼门内的几座红木小楼,面色微微一沉,据他所知,这是易连修师徒在天誉城的暂居之所。
程千钧追到了木楼下。
正巧,楼中走出一人,白衣白发,眉心一道明红剑痕。
“三师兄,原来方才是你在城中大打出手。”易连修面上有几分错愕,他身后的叶舒青见了程千钧也是匆忙行礼,看去也是十分意外。
程千钧往楼内看了一眼,却被易连修设下的结界挡住视线,神识无法探进,他回过头,面色微冷道:“适才那天魔宗左使可是这边来了?”
“天魔宗左使!”叶舒青闻言惊呼出声,而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及时捂住嘴,小声道:“是姬如澜吗?”
“没看见?”程千钧只问易连修。
易连修亦是茫然,“适才听青儿说,城中有魔气涌现,我正要出去查看,三师兄你就来了。三师兄,你可是真见着左使姬如澜了?”说起这个人时,易连修也是满面的怨愤。
到底师兄弟一场,程千钧也清楚易连修对天魔宗余孽的仇恨有多深,料想他绝对不会私藏魔修,而刚才他又的确追着那一缕魔气而来……
程千钧略一沉吟,“我再去找找。”
“此事交由我即可。”易连修毫不犹豫接下这活儿,面上闪过几分厉色。忽地,他顿了顿,问程千钧道:“三师兄,你这可是从玄天宗下来?”
“是。”程千钧并未隐瞒。
易连修脸色一变,竟是质问道:“三师兄此刻不该在虚仪天禁地守着圣物,来玄天宗作甚?三师兄,你莫不是也要包庇那玄天宗魔门?”
程千钧只道:“四师弟,我今日只为追寻魔修而来。”
“我知道三师兄跟那南宫清有些交情,既然三师兄并无包庇玄天宗之意便好,那魔宗的姬如澜我会去找,三师兄还是尽快回虚仪天吧。”易连修半信半疑,“比起捉拿姬如澜,三师兄守护麒麟蛋的任务要更加重要。”
程千钧面不改色收剑转身,“姬如澜突袭玄天宗时,南宫宗主向我求助,是我心急,擅离职守设法赶来,待回去后,我会亲自向天道盟请罪。找到姬如澜一事,便交由四师弟了,还望四师弟莫要对玄天宗太过为难。”
“三师兄果然是要包庇那玄天宗吗?”
易连修整张脸色都沉了下来,却见程千钧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不作停留经自御剑而去了。虚空之中只余下一道剑光,很快被大雪淹没。
易连修气得咬牙切齿,“傅云海为了凌云霄那魔头对玄天宗多有照拂,全然忘了二师兄是如何惨死,没成想你程千钧也这般糊涂!好好守你的麒麟蛋就是了,既然都置身事外旁观了五十多年,今日又何必多管闲事!”
也不管程千钧早已走远,这话也就只有他和叶舒青能听见,叶舒青低下头没敢接话,这话他也就听听罢了,哪里敢跟着埋怨两位师伯。
“走吧,找出姬如澜,我迟早要把魔子揪出来!”易连修愤而甩袖,先一步走出小楼。叶舒青忙跟上,询问道:“不喊上贺师兄吗?”
易连修顿了顿,眸中紫光一闪,神情似乎凝滞了几分,才道:“你大师兄前两日闭关修炼岔了气,现如今还在静心养伤,不必叫他了。”
叶舒青点点头,忙道:“事不宜迟,师父,我们快走吧。”
易连修眼里很快又涌上适才的愤恨之色,快步出了小院。
顾雪岭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师父胸腹被长剑穿透,重伤坠崖,师弟被他亲手所伤,白衣血染,他满心悲痛,昏昏沉沉,一声声唤着师父,唤着宣儿,但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仿佛在一日之间失去了所有。
终于,他拨开层层浓厚的黑雾,睁开眼时,烛光幽幽,原来天已经黑了,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床帐外站着一人,正端着药小声啜泣。
“五师妹?”
与意识一同清醒的是头颅深处的胀痛,顾雪岭开口时方觉声音嘶哑,正要起身,身上却是软绵无力。
“大师兄醒了!”
云鹊儿手忙脚乱抹去眼泪,将手里凉透的汤药放到一边,见顾雪岭要起身忙去扶,但手伸到半空时忽然顿住。
顾雪岭扶着额头坐起,便见到云鹊儿这幅想扶又不敢靠近的模样,零碎的记忆瞬间涌上眼前,他抿了抿唇,哑声道:“是我,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云鹊儿本就通红的眼眶重又湿润了,连鼻尖都哭红了,带着哭腔喊道:“大师兄。”
顾雪岭点点头,发现自己在师父的后殿里,掀开被子便下床。
云鹊儿忙过来搀扶,想了想,又将药端起来道:“大师兄,快喝药吧……”很快,云鹊儿又将药碗收回去,“不,药都凉了,我再去煎一碗来。”
“不必。”这后殿里除了他,便只剩下照料他的云鹊儿,顾雪岭知道自己什么状况,他被夺舍过,最后侥幸苏醒回来,不管是身体还是神魂都受了重伤,但他如今还是平安的,而其他人却……顾雪岭问:“其他人呢?”
云鹊儿神色一滞,端着药低下头,轻轻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顾雪岭重又问了一遍,语气已有些冷硬,“他们怎么了。”
“师父和师叔他们在正殿里……”云鹊儿小声道,除此之外,她便什么都不再透露了,“师父说,让大师兄好好休息,别让那些琐事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