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佬穿成极品(36)
“当真是狠心得紧。”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封王的诏书已下, 作为一国之君,朕也不好改口。日后, 你安心做你的闲散逍遥王,朕不拘着你, 天下任你逍遥,见朕也无须行跪拜之礼。”
这是丁元深思一夜的结果。
他之前只考虑自己,忽视阿芫的心情与意愿, 仗的不过就是阿芫对年少时的他所付出的那份爱护之情。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就如他的亲生父亲魏桁, 所依仗的不就是常林对他的爱?
诚然, 他可以用皇权得到阿芫的人,但得不到心又有何意义?他不是常林,做不出斩断所爱之人的翅膀, 就为把所爱之人囚禁在身边的事, 虽然常林与魏桁之间除却情爱,还掺杂家仇的缘故。
秋昀质疑地打量着他。
眼神清亮柔和,不复昨日初见时那般深邃难懂。
面色委顿, 神情隐忍,一缕发丝紧贴额头,额头冷汗频出,凝结成珠, 滚滚而落,显得有些狼狈。
鎏金香炉冒着袅袅雾气。
青烟绕香炉,散发出缕缕幽香。
嗅着清淡的龙涎香,他心神稍缓,再看对方,眸色也温柔了些许。
秋昀心知对方是有意如此,小心机罢了,倒也不叫人讨厌:“你的伤可上过药?”
闻言,丁元尽力忽视的羞耻感霎时席卷全身。
他哀怨地望向秋昀,对方今日身着绛纱袍,头戴远游冠,腰佩山玄玉,清雅之余,又添了分矜贵之气。他越看心中越委屈,这身朝服他早先便备好了,只待人来就能穿,心中还隐隐期待过亲手脱下这身衣服……
可俩人久别重逢后,别说脱下这身衣服,便是把酒言欢也不曾有,直接打得他下不来床,打的还是难言之处。
秋昀眉峰一挑:“没叫御医?”
丁元涨红着脸,憋屈的别开脸,埋在玉枕上,闷闷道:“没有。”这种伤他怎么好意思叫御医来看?
秋昀轻叹了口气,他昨日也是气急了,下手有些重。
说到底,丁元在他眼中就是个孩子,他年长对方不知多少岁,又何必与他计较?
思及此,他轻步上前,撩.开衣摆坐在床沿边:“我帮你看看伤,回去给你配药送过来。”
“不要!”
丁元闻言激动地滚到龙床里边,动作间扯到伤处,疼得他神色一狞,却又怕对方担心,连忙解释道:“我皮糙肉厚,养几日便好了,你——”
“陛下,我听说你受伤了?”
丁元话还没说,一道声音伴着殿门同时传了进来。
秋昀扭头望去,就见一身形高大的男人阔步走来。行走间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给人一种难以高攀的感觉。
他似是没料到寝殿内还有旁人,怔了片刻,目光复杂地在俩人身上环视:“你便是盛芫,陛下新封的逍遥王?”
“你怎地来了?”丁元紧皱着眉峰,厉喝道:“德广!”
“殿外无人看守。”来人解释了一句,挥退匆匆赶来的德广,挑剔地打量着秋昀。
秋昀也在端详来人,能自如地进入寝殿,想来便是丁元的舅舅云王常林了。
其实他也有些疑惑,云王为何会把到手的天下送给丁元,难道真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所以连带也爱屋及乌?
俩人互相审视,一旁的丁元顾不得身上的伤,从床.上爬了下来,不动声色地站在秋昀面前,挡住常林的目光,凌厉地凝视着他:“谁与你说朕受伤了?”
“我是关心你。”
常林剑眉微皱,眼神不怒自威,便连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关心?”丁元冷嘲道:“你要真关心朕,就应该把魏桁送去地下给被他害死的人请罪。”
“他是你的父亲!你怎能直呼——”
“行了。”丁元大喝一声,打断他的话:“以后没事少进宫,不然看见你,朕就后悔当日没直接斩下他的头颅!”
从秋昀的角度,能看到常林眼底勃发的怒气。
他目光往下,落在丁元攥紧的拳头上。
“退下!”
“你的伤……”
“滚!”
常林也怒了,一甩宽袖,转身大步离开。
寝殿内有片刻的冷凝。
秋昀沉思了片刻,正要上前扶着人回到龙床,就听得一道压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其实我当日是真的想斩下魏桁的脑袋,但在最后关头,我手中的刀还是偏了。”丁元说着,转过身来:“我那时候想的是,如果我真杀了他,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枉顾人伦、心狠手辣到连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
“你为何想杀他?”秋昀不知丁元与魏桁等人的纠葛。
丁元走到床沿边,下意识坐下去,刺痛霎时蹿遍全身,如针扎一般,叫他倒吸了口凉气。
他偷偷瞄了秋昀一眼,见对方还没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趴回到龙床.上,拉过被褥,盖在身上,藏在被窝里的手轻轻地揉着臀,故作轻松道:“这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这样吧,待朕的伤好了,你备好酒,我再慢慢说给你听,如何?”
“那你好好养伤。”
秋昀见他疲倦的眸光一亮,拱手道:“陛下若无事,臣便告退。”
出了皇宫,意外地看到了等候多时的云王。
时辰尚早,附近茶肆酒楼还未开门。
云王问了他意见,邀他上马车,来到一处宅院。
‘云王府’四个金漆大字跃入眼前。
“这里曾经是忠勇侯府。”云王见他望着匾额,沉默了片刻:“也是常氏祖宅。”
常氏是百年世家,从魏朝开国一直延续至常林这一代。
秋昀随着云王进府,府内有些空寂,连个下人都没有,只有一个老仆端来茶水。
“不是什么好茶,还请见谅。”
秋昀端起杯盏,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浮茶,轻啜一口。
确实不是什么好茶,他放下杯盏,直言道:“不知云王邀我前来有何事?”
“两件事。”云王也放下青瓷杯盏:“陛下不是当年那个乡野小子,他是天下之主,是九五之尊。逍遥王,本王希望你谨记这一点,下次不可再伤陛下。”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与我说话?”秋昀噙着笑意,温雅道:“论官职,你为云王,我为逍遥王,同等爵位,论亲疏,你是陛下的舅舅,我也是陛下的义父,义子不听话,我这个做义父的,教训儿子,当不为过吧?”
云王哑然,论亲疏,他当真比不得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却字字珠玑的男人。
陛下都叫人抽断了竹条,还尽力掩护,连御医都不叫。
“天地君亲师,他是君,你是臣。”
秋昀笑了笑:“那第二件事呢?”
“还是那番话,陛下为九五之尊,须得承担繁衍后代的责任,你与陛下之事,我不管,但你不可因此心生嫉妒,伤害陛下,阻挠陛下临幸——”
“闭嘴!”
一声怒喝从门外传来,惊得云王连忙站起身来。
秋昀循声望去,就见一袭紫衣华服的男人拎着长剑杀气腾腾地走进来,脸色铁青地瞪视着一脸愕然的云王:“你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何出此言?”
“当日中书郎拟旨时,朕便警告过你,不得打扰逍遥王,你也应了,可你现在是在作甚?”
云王眉峰拧紧,嗫嚅着唇.瓣,想说那是在他不伤害你的前提下。
可看外甥护着逍遥王的模样,他恍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何其的像,心中自嘲一笑:“是臣逾越了,不过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也该为江山考虑,诞下继承人了。”
丁元冷笑了一声,拉着秋昀转身出了云王府。
时值春末,长街上繁花朵朵。
清风吹来,带着淡雅的香气,冲淡了丁元心中的戾气。
俩人上了马车,车轮滚动,丁元放下佩剑,避开伤处,屈膝跪坐着:“以后他不会再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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