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还爱他(61)
“哦, 行,那我上去拿一下。”云集松了松肩膀,看着电梯楼层数字的变化。
丛烈清了清嗓子,“标准间里没有火, 你怎么煎药?”
“这附近有卖那种便携卡式炉的, 等会儿我出去买一个。”云集懒洋洋地拨弄了两下打火机的翻盖。
“你就在我房间煎药不行吗?”丛烈低头看他, 脸色暗了暗。
“也行, ”云集没多想,“那我明天买一个炉子吧, 今天就麻烦你了。”
直到电梯停在顶层, 丛烈都没再说话。
到了房间,云集打开气灶上方的抽油烟机,接了水把药熬上。
他就着煎药的火,把手上的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烟顺着肺管子漫进胸腔,带来轻微的麻痹感。
云集靠着流理台,仰头闭上眼, 等着烟气安抚胀痛的神经。
他的脖子白而修长,随着他的动作露出精致的喉结和淡蓝色的静脉, 锋利而脆弱。
“等会儿我准备做点吃的,你想吃什么?”丛烈在房间另一侧朝他望过来。
“我不吃,你弄你自己的就行。”云集微微张开一点眼睛, 把烟灰掸进身边的水池。
丛烈的声音从远处靠近,“你今天说痛风, 是不是不能吃海鲜?”
“痛风?”云集反应了一下,是他跟大排档女老板说话时随口提的那句。
他不大在意地解释了一句,“哦,我不痛风。”
“那你干什么那么说?”丛烈莫名有些不高兴似的。
“根据当时的场景需要做的应变啊。”云集抱胸歪头靠在冰箱上,慵懒地吸了一口烟,“你不是也表现得很好吗?给我点米线点粥什么的。我看观众挺吃这套,以前倒是没觉出来你有演员的天分。”
丛烈已经站在他身边了,影子罩在他身上,静了半天突然问他:“你觉得我是装给观众看的?”
“要不然呢?”云集抽烟抽得口干舌燥,从架子上拿了一只玻璃杯,打开水龙头要接直饮水。
丛烈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温水还给他,什么都没说。
云集端着那杯温水,喝了一口又放在身边。
他打开水龙头把池子里的烟灰冲干净,“你比冰樵更有综艺感,敬业也入戏。其实要不是你太傲气了,接点综艺是个省力气且来钱快的活儿。”
丛烈正对着他,揭开熬中药的砂锅看了看。
一股白色的水汽腾起来,把他的神情隐得一干二净。
“而且今天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你会因为配合度低不适合这种节目,但是你演得挺自然的。”云集由衷地夸奖他,又提了一点建议,“我知道你不缺名利,但怎么说,只要把握好度,提高国民渗透度对艺术家来说也不是坏……”
“别说了。”丛烈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就是无起无伏的三个字。
房间的气氛一下就冷了下去,只有砂锅里的汤药在汩汩地轻沸。
云集这才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
他只是一个前男友,凭什么对一个巅峰巨星的事业指手画脚?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累傻了,又习惯性地把自己当盘菜。
人家哪用得着他在这出谋划策?
他是乙方,就老老实实当个拿钱办事的乙方,不该瞎充老板架子。
“对不起。”云集从善如流。
他并不想惹毛丛烈。
虽然之前的“聚”说不上多体面,但在他看来他俩也四舍五入能算是“好散”。
尤其现在还正在外面工作,他精力太有限。
丛烈听见那声“对不起”,更沉默了。
他把煎好的中药倒进碗里,一言不发地放在云集手边。
云集不知道丛烈是不是对中药蒸汽也过敏,总之那双低垂的眼又呛红了。
从眼头红到眼梢,像是摇曳在春风间的芍药近荼蘼。
他心里觉得挺不好受的。
丛烈哪哪都好,长得好、有才华,还会做饭。
就算云集活了两辈子,认识那么多人,从表面上看过去也很难挑出来一个比丛烈好的男的。
哪怕他重生了,跟丛烈正式分手了。
他看到丛烈还是会心跳加速。
但这种加速也其实跟喜欢不喜欢关系不大,就是单纯眼睛看见一个视觉上完美的潜在配偶,心脏就不考虑风险地为他搏动。
然后大脑就会在这个时候尽忠职守地告诉云集:他和这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伴随着他的生命分崩离析的。
那种原始的欣悦戛然而止,留下很空虚的回响。
云集喝中药的时候听见浴室的门响了一声,应该是丛烈进去洗澡了。
水声哗啦哗啦的,云集又在厨房抽了两支烟,把锅和喝药的碗刷了出来。
浴室的水声还没停,他看了看表,差不多要九点了。
虽然总统套间的沙发睡着比较舒服,但他也不打算厚着脸皮在前男友这连着蹭两个晚上。
他打开手机地图,随便搜了搜附近有什么放松的地方。
距离他们不到一公里就有个清吧,据说今天晚上好像还有读书会。
云集把厨房里的东西收拾个差不多,就拿着手机出门了。
那个清吧有点不大好找,招牌夹在一堆小旅店和成人用品店中间。
顺着地图上的地址下到地下二层,那是一个旧停车场改造的酒吧。
楼梯上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治病救人的,重金求这求那的,召唤禽类的,花花绿绿地嵌在五颜六色的涂鸦里,仿佛一种自由奔放的赛博艺术。
这种旅游景区,差不多晚上出来玩的都是游客。
说是清吧,但里面的红男绿女都穿得挺大胆的。
尤其这边气候暖和,很多人露着大半截腰和腿在外面,显得云集的衬衫和西裤格格不入。
舞池里有一些人在慢摇,卡座基本上全满了。
云集在吧台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点了一杯软饮。
等酒保给他上饮料的时候,云集问了一句,“不是有读书会吗?”
“读啊,哪个人还不是一本书呢?”酒保讳莫如深地咧开嘴笑了。
云集基本没独自出入过酒吧,就算是应酬,去的地方也和这种车库吧大相径庭。
所以他也没太懂酒保的话,敷衍着点了个头。
他坐了时间不长,就有个姑娘在他旁边坐下了,“一个人?”
就算没到酒吧找过乐子,云集也没少被搭过讪,这点道行还是有的。
但对方是个姑娘,云集很委婉,“我约了人,他一会儿到。”
姑娘脸皮薄,坐了几分钟就走了。
云集端着那杯兑水可乐,里头的冰都快化完了,也没喝一两口。
“给他一杯冰茶。”一个男生坐过来,对着酒保捏了个响指。
云集打量了一下给自己点饮料的人。
高,而且非常帅,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绝对会被盯着看的类型。
“你在这儿点可乐?”男生一笑,露出来一对虎牙,没有丛烈那对漂亮,但也很野气。
云集只是来外面躲躲清净放松一下,并不是太想聊天,就浅浅“嗯”了一声。
“我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可乐我都让他们兑一半水。”男生又笑,“但冰茶好喝很多,配方是我自己捉摸的。”
他说话带着淡淡的北方口音,稍微让云集有些亲切。
“你给可乐兑水,需要特地告诉我吗?”云集也笑了,把饮料钱扫过去,起身准备走了。
“你既然来放松,干嘛不多坐会儿?”男生说话的时候半笑不笑的,“如果是我打扰你,那我就不说话了,行吗?”
他又把两杯饮料都朝着云集挪了挪,“而且要是这可乐让你不满意,就当我把冰茶赔给你,你随便挑。”
云集有点犹豫,因为他也不知道如果现在从这离开,自己能去哪儿。
回酒店的话,廖冰樵还没睡,搞不好要拉着他说一些孩子话。
他现在没什么心思,确实就想找个有点人声的地方坐会儿,分散一下在丛烈那积下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