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软饭了(119)
“是,是,小人们必当把东家的肥田好地当子女一般看待。”
杜衡应声:“只要你们踏实好好做,有事唤着肯来,自是少不了大家的好,肥料柴火都好说。”
雇农欣喜不已,觉得顶着压力把另一东家辞下果真是没有办错,跟着仁厚的东家做事,日子总是会好过许多。
下午,雇农就把说定的十五石粮食齐齐整整的送到了家里来,未有半点缺斤少两。
杜衡查检一番晾晒的也很好,确实省事儿。
余下的便是一系纳粮纳税的事情了,今年家里来了两名长工,因是在他们家,平素管吃住后就没有给工钱,这人口税自然要给缴纳上。
先时家里没有奴仆不晓得,待到给长工缴纳赋税之时才晓得竟是寻常老百姓的两倍。
杜衡唏嘘,家里今年光是赋税就比往年多了五百文。
还是小承意省钱,未满十五的小娃娃口税才二十文钱。
秦小满自留了家里十亩地的产粮,雇农送来的十五石粮食全数联系了去年的粮行来一并卖了。
一次性入账了十二两银子,粮食价格比去年微有些浮动,不过大致不差。
他们这等仁厚之家并不苛待雇农,自然是不像那些压榨雇农的人家赚的多,不过良心上却是松快的。
且今年比起去年请人确实要轻松许多,明年手头里的土地都租出去了更是闲散,这样也能空出手来做点小生意了。
秋收的事情一忙完,算着时间竹料也泡的差不多。
这日杜衡从县城里带回了几个大楻桶,在院子里砌了土灶,调和了石灰水后把竹料给煮上。
要煮八天八夜,幸好晚秋无事,家里人多又有人守着。
秦小满天天在家烧煮着,看着柴火消耗,也是有些肉疼。
这朝家里以前瞧不上的玉米根子也叫大壮挖了回来,做柴火这么糟践倒是心里好受了些。
“啊,啊。丫丫.....”
秦小满抱着小承意站在灶房门口,瞧着大壮带着斗笠再给土灶里加柴火,院子里都被雨水给打湿了。
小家伙看着淅淅沥沥的雨,小手伸着一张一合的,像是想去抓雨点一般。
“你爹爹还不见回来,早上出门的时候伞也没拿,不晓得淋着雨了没。”
小承意听不懂小爹在说什么,只见着小满嘴巴动,自己就又开始吐口水泡泡。
“主子,待会儿小人拿了斗笠蓑衣去瞧瞧吧,指不准能碰上东家。”
“倒是用不着你跑一趟了,我回来路上在县城买了把伞。”
话音刚落,杜衡就在一派灰败雾色之中的矮墙下撑着伞走来。
大壮赶紧上前去接下了杜衡手里的书箱,杜衡收了伞抖了抖雨水:“快入冬了当真是冷。”
小承意看见屋檐底下多了个男人,伸着的一只胳膊变成了两只,啊啊呀呀的要杜衡抱。
“爹爹身上都打湿了,待会儿再抱。”
秦小满看见杜衡半边身体都打湿了,自是晓得牛车上就是撑着伞也不好避雨。
“要不然下午还是叫大壮去接你算了,把蓑衣带上,这么回来也不会打湿。”
“那多麻烦啊,家里还得守着做纸呢。”
秦小满抿了抿唇,蹙着眉:“芹哥儿快去给东家烧些热水。”
今年秋后雨水格外的多,总是细雨纷纷的落着不断,杜衡早出归的也不如昔时早了,晨到书院或是下午回家总一身的雨水。
小承意都习惯了爹爹一回家就要先抱抱他的,而今倒是好,回了家要先热水泡澡去了寒气,一身院服还得紧洗出来烤干,翌日再穿。
小家伙非常不满,夜里杜衡欢喜他的紧要把他抱到床上逗会儿才睡,小家伙蹬着脚老踹他,惹得秦小满好笑。
秦小满日日见着杜衡受雨受寒不免担忧,身子再壮实总淋雨湿了衣裳,这晚秋初冬的风最容易把人吹风寒。
这日听到杜衡咳嗽,再是忍不下了。
心一横,他掏了五两银子出来,叫工匠行的人给做了一辆能遮风避雨的小马车来,家里的马养的更大了些,拉马车已经全然不是问题了。
于是乎,家里这朝是牛马车皆具,杜衡读书也再没受过冷。
待到休沐,趁着一日天晴未落雨,杜衡启了楻桶,煮烂的竹料转到素时用来舂米的石窝里舂做竹泥。
微黄的竹料在许多日月之下,早已经软烂不已,在石窝中重力舂捣下很快就变成了泥状。
处理好的竹泥转入一早就准备好的抄纸槽里。
这抄纸槽状似长方,大小是按照平素书坊里的纸张来做的。
竹泥进槽后,要汇水混合,竹纤维就会悬浮在上,此时最要紧的是放入桃竹叶做成的药水汁,这般最后做成的纸才会洁白。
提前制作的细竹帘子在纸浆水中轻轻滤取,竹浆便会在竹帘上形成一层膜,把竹帘倒放于木板上,膜便会脱落,而这层膜干了以后就是所使用的纸了。
杜衡先取了少量竹浆以做测验,待膜脱落在木板上以后,他将木板下加了些炭火,薄薄的膜受热一点点变干,原先透明而微有些泛黄的膜逐渐变成了白色,也愈发轻盈,受风一吹便可飘起。
“成了!”
秦小满守在一旁观看,瞧着一张白纸落成,高兴的跟过年一般,径直就呼了出来。
杜衡取起纸拉了拉,纸张做的轻薄,容易破损开,虽是素白一色,但纸面上依稀还是能见着些竹纤维的痕迹。
不是书坊里一白如雪的宣纸,质不可与之比拟。
但能有这个效果也很不错了,宣纸价高,若非钟鸣鼎食之家或有特别需求,寻常一些的人家都不会轻易买来练字。
反倒是这般品质算不得极好,又胜于黄纸的纸张反而更受人采买。
做的多了,也便就更能摸出些观窍来,纸张的厚度可以通过竹帘荡竹浆来决定:“用力荡纸便厚,轻荡纸便薄。”
他传授着大壮手法,家里许多的竹料,一人来做肯定是做不完的。
竹帘滤成的纸膜一张张整齐堆叠在一块儿,几百张呈厚厚一沓,再一齐用重物压出其间的水分,如此便不必一张张铺开占用许多的地方。
压过水后,再用细镊子一张张分开进行烘干。
做的纸多,那就需得建夹巷烘烤。
这夹巷可以理解会非常窄的巷子,中空而两面有墙。
首先用竹块搭建个架子,然后两面用平滑的木板装上“墙”,最低下以转砌一个火道。
在火道里头烧火,热气往上烤着两面的木墙,待受热以后就可以把湿纸贴上墙烤干。
夹巷的墙面越宽,一次性烤的纸就越多,只不过也不可做的太高,如此就不便贴纸和受热了。
又是挖塘又是砌灶的,院子里弄出个夹巷立着,这么大的阵仗村里人想不晓得的都难。
一早把竹子泡到了水塘里,大伙儿正忙着秋收都没去如何关注,这朝秋冬天里无事,也都跑来秦家门口看稀奇了。
杜衡也不怕人学走了手艺去,只有造纸的人才晓得其工艺究竟多繁杂,需得自家有材料,还得一步一桩的做着走方能成,哪里是人一知半解的看两眼就能学会了去的东西。
就好比是那街上的豆腐,人都道好吃,作何没人人都卖去。
休沐的时候他叫来农闲的雇农,帮着烤纸。
“真能成纸了?瞧一张张的白净,比黄纸的好瞧。先时我还说他们捣鼓啥呢,竟不想是在造纸!”
“满哥儿,你们这是咋做的嘛?”
秦小满站在门口同大伙儿道:“这是我相公读书学的,可麻烦了。”
“书院还教这个?”
“那哪能啊?需得自行去借书买书翻看,一点点把经验教训方法给记着,慢慢试错才试出来的。”
村民们被秦小满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白花花的纸,家里的雇农前来帮着烘烤,忙上忙下的干,村民眼馋道:“这么好的纸,咱也做不来,拿两张给咱也用用嘛,看个新鲜沾沾读书气。”
秦小满抱着胳膊道:“婶儿大字不识得,家里也没有个读书人,纸拿去作何?蹲厕的时候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