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修真文的炮灰攻(193)
令他惊讶的是聂世云虽然看起来有些失落,但却没有发脾气。
当时的聂黎欣慰不已,立刻又说了些开导聂世云的话。他知道聂世云其实并没有听进去,但至少他的态度好转了,这就足够了。
真的发现不对劲是之后的某一天。
那时聂世云已经和聂黎说定,要进入迷雾秘境探寻机缘。聂黎本来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同意的,但是听到聂世云说到“睡梦里冥冥之中收到了启示”,聂黎浑身一震。
他总是相信亡妻是守护着他们的孩子的,死前妻子也在信里写了,日后世云长大了,要托梦告诉她……聂黎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那之后不久,他又看到了刚从山下回来的聂世云。自从决定去迷雾秘境后聂世云总是在外面跑来跑去,似乎是在做些什么准备。他这个当父亲的很是好奇,毕竟只要聂世云开口,他能买得起的什么都愿意买给他。
那天聂世云看起来心情不错,聂黎正要开口问他发生了什么,只见到聂世云时隔已久在腰上戴着那枚“血玉”。
聂黎看了一会儿才分辨出来那是亡妻留下的那枚玉,原因很简单,因为曾经通体血红的玉佩现在已经变得翠绿。显然,那口心头血已经消失了。
聂黎张了张口,想问聂世云你究竟做了什么?但他的声音没有发出来。
聂世云疑惑地看了聂黎一眼。聂黎笑着摇了摇头,最终也没有问出口。
聂世云从小挥霍无度,自己给他买了许多漂亮的配饰,别说玉佩何时变绿又是为何变绿的,聂黎打包票,自己这儿子早就压根不记得有这么一枚母亲送他的护身符了。
聂世云告退后,聂黎一边琢磨着最近的情况,一边脚步飘忽地回到了洞府。
他一开始只是想回忆聂世云最近什么事,是否遇到了什么危机,让他母亲的那颗心头血为他挡了一劫。但是思来想去,最近聂世云根本没有离开过云清阁范围内,这不应当。
这么一寻思,聂黎逐渐觉得最不对劲的似乎是聂世云本人。
要知道,虽然聂世云小时候是个机灵又听话的孩子,但早在十岁左右的时候他就变得骄纵蛮横起来,最近他却好像又变回去了一般……不再自暴自弃不说,还对那个求而不得的段铭玉说放手就放手了。要知道,一向只要闹一闹父亲就会把一切都送给他,这样的聂世云从小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次竟然能如此爽快地承认自己输给别的男人了……?
儿子能够开窍固然是好事,但聂黎却心里隐隐生惧。聂世云真的还是他的儿子吗?
在修真界,大能夺舍一事并非不存在,聂黎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子的身体被人给占了。
但是他儿子的资质又不好,一个运气不好或许筑基都无望,那老妖怪岂不是得不偿失?聂黎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他存了一万个小心,之后的几天借口进秘境前送聂世云法宝和符箓为由,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
事实证明聂世云没有一点问题,该记得的事他都记得。连聂黎精心设置的陷阱问题——故意提起一些本就没发生的事情,聂世云也没有中招,只是皱着眉疑惑道:“有这种事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聂黎心中疑惑未解,但总觉得这不是夺舍。修真界中的夺舍仅能夺来肉体,不包含记忆。若儿子身体里真的是某位大能,他又如何能把在云清阁的童年种种了解得如此清楚呢?
而且他不知为何有种感觉,聂世云……仿佛真的是他和亡妻期望中的那种孩子。他们在其还在腹中时便讨论过,他们的孩子定会结合两人的优点,于炼器一道有天分,肯埋头苦练但却也知变通,懂尊师尽孝但不愚忠,偶尔会耍点小聪明,就像妻子那样……而且对待感情一定会从一而终。
最后这点暂且不提,前面这几点都完美符合了。
聂黎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连忙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
就算骄纵得无理取闹,那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真是不像话,怎么能因为儿子变好了就乐得接受这件事?若现在的聂世云真的是夺舍,那……
聂黎吞了口唾液。他从未接触过这种邪门的高级法术,在他印象中化神修士都不一定懂这种玩意。若是如此,只怕自己去挑明真相也会被对方灭口杀死。这该如何是好啊!
不敢断言是夺舍,聂黎无法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能苦苦憋在心里。每次和聂世云说话时,他总是苦闷不已,既觉得这的确不是他的儿子,又觉得这似乎就是他的儿子……
他平时就总是愁眉苦脸的,当时的聂世云只当聂黎为了自己要进秘境担忧,未做他想。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秘境开放的时候。聂黎看着挥手告别的聂世云,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由自主地就不舍了起来,想着正好趁聂世云不在的这些日子,好好调查一番。
那之后过了没多久,聂黎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那是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噩梦。梦中,他挚爱的亡妻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珍宝,他们的儿子聂世云,并没有像如今一般出众成才。但他和现在的聂世云一样执着地去了迷雾秘境。
这一天,就是在聂黎做梦的这一天——门派中聂世云的魂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聂黎看着自己疯了一般念叨着“魂灯一定出了问题”,挣脱了门派上下的苦苦阻拦,执着地跑到了秘境关闭的地方,明知毫无希望,却在那苦苦站立了两年。
待秘境重新开启的那一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修真界最受期待的那几名天之骄子身上,为他们在秘境中的成长惊呼。没有人关心有一名小门派的长老失神落魄地跪坐在地,呆呆地看着秘境的出口死死地封上。
再后来……好像他也因为什么事情死了,不光他,甚至云清阁满门都遭到了暗算。可聂黎根本没搞懂他们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什么人,在浑浑噩噩中,他只看到了云清阁葬身火海。
他漂浮在空中,因为不甘和执着似乎无法离去,然后他看到了本应在秘境中死去的聂世云——他的魂魄见到了他和其他同门的魂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女子浮现于聂世云身边,拉起了他。
“夫人……”
“夫人,你要带走世云了吗?那为何不带我一起走呢……”
聂黎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魂魄并没有办法离开云清阁。
女子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你忘了吗?这里的你早已和我一起走了。那边的你还活的好好的,命不该绝。一切都有定数,我观你面相,定能长命千岁——几千岁都不止呢。”
聂黎想起了第一次在云清阁见到妻子的时候,年幼的小女孩装作从前在村口遇到过的算命先生,骗自己说她会看面相,张口就来,把自己这个大门没出过的小少爷骗得深信不疑。
“你又在骗我?”聂黎哽咽着问她。
“听我说……夫君。那个世云也同样是我们的孩子,他本来不该在这个世界……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拜托你,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
声音变得缥缈虚无,聂黎心下一紧。
“那是什么意思?心头血是因为这个才消失的吗?等、等等……”
聂黎伸出手,只碰到一片空虚的云朵,一抓就消散了,什么都没有留在手心里。
除了那些身影,化作废墟的云清阁也同样消失不见,一切归于黑暗之中。
醒来时聂黎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虚抓着什么。他看着熟悉的房梁,缓缓收回手掌,发现自己早已不知何时在梦中泪流满面。
他缓慢地坐了起来,于黑夜中呆坐了一会儿。
那梦境实在太过真实了,而且夫人还在梦中与他说了话。要知道,夫人去世二十余载,他经常在梦中梦到她,可她总是站在很远的地方,从来不开口说话,也不回过头来。每当自己向她靠近,她就犹如一缕云烟般消失无踪。
聂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惊醒一般匆忙来到了门派中放着魂灯的地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喉管,直到看到聂世云的魂灯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才好像被救了一命似的,捂着心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