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不知道我会死遁(48)
一切都像当头棒喝,但宁秋其实知道,谢无妄受到的打击其实比自己更大。
但是他希望谢无妄理智一点,至少顾惊欢不会希望看见他这样。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谢无妄似乎冷静了一点,低低出声,“我会去把他抢回来……”
他的声音不知道在哭还是在笑,宁秋只觉得毛骨悚然。
此刻他又希望谢无妄发疯还好一点。
“你让我静一静,别来烦我。”顾惊欢缓步走着,和他错身而过,“让我安静几天……”
“好,好。”宁秋退两步,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你好自为之。”
第25章 似曾相识
顾惊欢只知道自己迅速失去了意识,他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和心魔结同心共命咒的初衷是制约,但也是顾惊欢留给自己的退路。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从大乘期身上生出的心魔有多难杀死,只要有一个修士存在,它就可以一直存活。
但是澹台翳出现地突然,心魔死亡地也猝不及防。
如果再给顾惊欢多一点时间,他能给自己留更多退路,更大限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死亡就是在没有准备的时候降临了。
顾惊欢差点气吐血,痛苦之余只来得及露出一个苦笑。
果然自己就是命中和主角犯冲吧。
他的意识陷入沉重的黑暗,隐约能听见系统在大声呼唤自己名字,但是系统焦急的声音也逐渐模糊,生命力在身上抽离。
最后顾惊欢彻底失去意识。
.
他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再次醒来的时候。
顾惊欢觉得自己眼皮无比沉重,仿佛浸透了水一样,连呼吸都泛着潮湿的冷意。
他可能出了很多汗,现在就像从水里捞出来。
隐约的天光从头顶落下,柔和地撒在这一方小天地中。顾惊欢适应了好一会儿,目光才缓缓聚焦。
模糊的白色光晕也变成了小小的天窗,他看到的光正是从这儿落下。
“你现在躺在马车里。”微弱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没事,这里很安全。”
顾惊欢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系统顿了顿,才一板一眼道:“不是我,你还记得剑祖留给你的最后一个弥须戒吗?他给你留了一缕元神。”
大乘期不具备自我意识的元神,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承受了一次必死的致命攻击。
所以顾惊欢活了下来。
“所以我承受的伤害来自心魔。”顾惊欢撑着从地上起来,两只手放在自己面前看着,之前它们捂住的心脏逐渐停止跳动,感受着温度冰冷。
同心共命咒的痕迹也消失了。
“现在心魔已经死了。”
“死了。”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从系统嘴里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感到荒谬。
剑祖死后过去了一千多年,顾惊欢曾经连同归于尽的手段都用上,心魔也一直活着。
居然现在就这么简简单单死了?
顾惊欢顿了顿,才说:“澹台翳。”
系统说:“是的。”
谢无妄动不了心魔,不然心魔早就连灰都不剩。
唯一的变数就是澹台翳的出世。他们尸魂宗修习的功法极为凶邪,整日与尸体阴魂为伴,因为修炼方式极损阴德,大多尸魂宗修士会在踏入元婴期以前夭折。
而他们一旦有人进入元婴期,定会掀起腥风血雨,为祸一方。
但至今为止从没出现大乘期的尸魂宗修士。
顾惊欢也就无从得知,澹台翳居然连心魔都能轻易杀死。
“心魔的夺舍归根结底是取代壳子里原本的灵魂,而尸魂宗最擅长这一手段。”系统给出了解释,“所以心魔刚好被克制住。”
“那澹台翳杀死用着我的脸的心魔时,有谁在他身边吗?”顾惊欢隐隐不安。
系统叹了口气:“当然是谢无妄在他面前。”
顾惊欢:……完蛋。
“你睡着后谢无妄和澹台翳惊天动地地打了一架,最后结果是澹台翳将那具空壳带走,后面发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顾惊欢闭了闭眼:“也好。”
阴差阳错之下,谢无妄恐怕会认为澹台翳杀了自己,就算怀疑自己没死,也会认为自己被澹台翳带走。
这是自己唯一能躲过大乘期眼睛的机会。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马车极为朴素简单,不是法器,也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只是最普通凡人使用的马车。
在系统的提示下,他看向马车后打开的门。
一条缝拉开,一个小孩探头探脑进来。
顾惊欢眼底的警惕迅速消融,变成温柔的笑,抬手按了按小孩凑过来的羊角辫。
居然是熟人。
“你怎么在这里?”顾惊欢面对小孩时,说话的语气极为温和。
小孩晃着羊角辫,清澈的眼睛中倒映出顾惊欢当时分别时别无二致的脸。
“哥哥,是爹爹和阿娘说要接你离开。”小孩没什么防备心,面对一个好看的哥哥,自然什么都往外抖,“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们。”
顾惊欢一愣:“我什么时候……”
“爹爹说,仙山上的事离凡人太远,但是我们也知道什么是因果。”小孩严肃着表情,似乎想学出大人成熟的样子,“上一次您没能和我们一起离开,这次就算我们欠您的一程路。”
顾惊欢动了动唇。
他想到了自己离开前留下的一张防御符,能够替他们抵挡一次妖兽攻击。
马车还是同样的马车,但防御符已经失去了痕迹。
“谢谢你们。”顾惊欢摸了摸小孩的头,“那我就跟你们同行吧。”
此时马车已经远远驶离了问剑仙宗的距离。
站在驿站往后眺望,只能看到云雾缭绕的山头,遥远地仿佛在天上。
再往前走,就是人间的城镇。
不过由于还在交界处,这儿依旧能看到一些修士,凡人和行商的车队也会选择在这儿落脚。
停下脚步的人会在这儿喝一口茶,慢吞吞交流来自天南海北的见闻,也算一个较为热闹的场地。
顾惊欢带上遮住脸的斗笠,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没有完全遮住,只露出下半张脸。
一些修士看过来,发现来人没有遮掩的心思后,又移开视线。
脸色如此苍白,气息紊乱,一看就大病初愈不久,想来不是什么可疑之人。
顾惊欢终于有机会和赶车的夫妻进行交流。
两人模样和善,脸上有常年闯荡的风霜,不过气质相当平和,和普通行商的武夫有很大出入。
问过才知道,两人都在问剑仙宗山下的城中长大,祖父母都是问剑仙宗的外门弟子。
因为这层关系,他们有时候能知道问剑仙宗的各种消息。
比如那天仙山上传来似哭似泣的悲鸣,天上飘落的雨,和轰然炸响的惊雷。
比如药峰关闭了结界,拒绝一切外人拜访。
仙主的踪迹凡人无法得知,但是他们知道,仙山最高处常年亮着寒灯的紫霄宫,像停止呼吸的野兽般沉寂下去。
“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夫妻中的女人和气地笑着,“但是我们在准备离开前,遇到了倒在地上的你,于是自作主张将你带走了。”
“不,是我要谢谢你们。”顾惊欢摇着头。
“当时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现在居然好了很多。”女人看起来比较惊讶,但也并没有追问下去。
“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男人接过话,“虽然不知道你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不过问剑仙宗想必你不打算回去了。”
顾惊欢:“对,我不会回去了。”
男人露出爽朗的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还是要向前看。”
“这样,你继续和我们同行一段路程吧,傍晚的时候我们会到下一个城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