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嬴政(279)
燕丹听着嬴政的说辞,抿了抿嘴唇,他知晓,嬴政提起燕国,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嬴政露出吃惊的表情,后知后觉的道:“燕公子原来也在?不知燕公子前来所谓何事?难不成也是来感激寡人救命之恩的?”
燕丹张了张口,有些迟疑,嬴政又道:“燕王要杀自己的儿子,本是自家之事,寡人如此贸然出手,也不知算不算多管闲事儿,反而被人叨念了去。”
燕丹听着嬴政的讽刺,终于道:“秦王救丹一命,丹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多谢秦王。”
“哦?”嬴政看向成蟜,道:“蟜儿,是不是有人在说话,可惜可惜,嗓音太小了,寡人听不清。”
成蟜:“……”我哥哥果然小心眼儿!
燕丹深吸了一口气,提高了嗓音道:“丹……多谢秦王救命之恩!”
嬴政这才看向燕丹,一脸王者的谦虚与亲和:“燕公子何出此言呢?你乃是不可多得的名士,寡人惜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名士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所杀?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燕丹道:“对于秦王来说,兴许只是举手之劳,但今日秦王救下丹与师傅、次非三条性命,燕丹并非不知好歹。”
成蟜道:“燕公子,如今你终于看清楚了燕王的真面目,你觉得,燕国在燕王的手中,真的可以做到天下太平,完成你的理想夙愿么?”
“理想……夙愿……?”燕丹有些恍然,是了,理想和夙愿这种事情,不知何时已经远离了燕丹,甚至背道而驰,也只有喝醉酒的时候,才会蓦然回想起来,每每想起,总有一股心窍发堵的酸涩之感。
成蟜道:“燕公子是个聪明人,你想必已经看清楚了,燕王并非明君,燕公子何不放弃芥蒂,投效我王呢?”
他说罢了,对鞠武打了一个眼色,鞠武早就答应投效秦国,他又是燕丹的师傅,他若劝说,自然是管些用处的。
鞠武日前瞒着燕丹,不揭露燕王的真面目,其实是不忍心燕丹的美梦破碎,而如今,燕丹的心中再无侥幸,鞠武也不必避讳甚么了。
鞠武抬起手来,轻轻搭着燕丹的肩膀,道:“丹儿,燕国已然没有甚么好留恋的了,你是燕王的亲生之子,他却能用你来抵罪,更不要说燕国的百姓,燕国的子民了。”
“武君子所言甚是!”成蟜与鞠武一唱一和,努力推销着嬴政,道:“我王却不一样,我王重情重义,仁慈宽厚,文韬武略无所不精,放眼整个天下,没有一个国君能与我王同日而语,便是拍马也赶不上。燕公子,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己,你多次得罪我王,我王是不是既往不咎,只因着王上怜惜人才,若是换做燕王,燕公子早就死了八百回。”
燕丹垂下头去,一时没有言语,荆轲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公子。”
燕丹道:“你……也是来劝我的么?”
荆轲却摇头道:“不,我并非想要劝解公子甚么,公子从小在学宫习学,接受良好的教育,次非不过是一介莽夫,若是论起嘴皮子,如何能劝解公子?次非只是想要告诉公子,无论公子做出甚么样的决定,便是天理不容,世人不容,次非也会站在公子的身畔,为公子遮风挡雨。”
燕丹有一时的失神,荆轲的言辞仿佛是一粒烛火,渺小又暗淡,却在一瞬间点亮了燕丹心中的无边黑暗。
燕丹慢慢抬头来,看向嬴政,他的眼神并不像之前那般迷茫,那么恍惚,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沙哑的道:“燕丹……愿归顺我王。”
嬴政挑眉道:“既都是自己人,便不必如此多礼了,晚间还有接风宴,便请诸位穿着我秦国官袍赴约。”
“敬诺。”
燕丹三人退出营帐,成蟜感叹的道:“太好了,可算是把燕丹招揽过来了。”
成蟜侧头一看,嬴政眼神满满都是笑意,正仔细的看着自己。
成蟜奇怪的道:“哥哥,招揽了燕公子,你便这么欢心么?”
“欢心,”嬴政点点头,笑道:“不过寡人并不是因着招揽燕丹而欢心。”
成蟜更是奇怪:“那是为甚么?”
嬴政轻笑一声,道:“没成想在蟜儿心中,为兄竟是如此的千好万好,方才蟜儿一口气夸赞了为兄许多,蟜儿,如今四下无人,你可不必拘束,再多多夸赞几句。”
成蟜:“……”
第139章 好酒、好色
晚间是韩国准备的接风燕饮,宴请各个国家的国君和使者,在会盟之前,首先活络活络气氛,联络联络感情。
因着天气转暖的缘故,接风燕饮就在会盟营地的空场举办,夜幕降临,营地的广场上却被烛火点的犹如白昼,火光连绵,案几连着案几,美味佳肴数不胜数,看得出来,韩国使者是下了大工夫的。
嬴政与成蟜来到燕饮会场,刚一走过来,韩国使者立刻迎上,赔笑道:“秦王,秦国大司行,请请!外臣来为二位引导,这面请。”
韩国使者引导着二人往里走,一直来到秦国的席位,恭恭敬敬的请嬴政坐下来,还为他倒了一杯酒水。
嬴政微笑道:“韩国使者,操办这么一场隆重的接风燕饮,你有心了。”
“哪里哪里!”韩国使者笑得满脸褶子,谄媚的道:“承蒙秦王看得上眼,那是外臣的幸事,今日便是为秦王接风洗尘,请秦王务必要幸酒,若有甚么需要的,只管知会外臣便是了。”
嬴政道:“那便有劳韩国使者了。”
“不敢当,不敢当!”韩国使者一派恭敬,说完之后并不离开,似乎还有甚么话要说。
成蟜见他这模样,就知晓韩国使者绝对没安好心,毕竟韩国是墙头草,此次韩国掺合会盟,绝对是因着有机可乘,所以才会出手攒局。
成蟜笑眯眯的道:“韩国使者,可是还有话要说?”
韩国使者干笑起来,左右看了看,故意避开其他人,压低了声音道:“秦王,不是外臣多管闲事儿,纵使我是外臣,这……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韩国使者的言辞仿佛无比的真诚,又道:“秦王你看,此次会盟,分明是赵国和燕国像秦王您提出求和的会盟,合该秦王您是盟主才对,而如今,这个会盟的营地里,各个国家的牙旗,却要按照圆形排列,首尾相接,这如何看得出尊卑贵贱?如何能彰显秦国的大国威仪?您说对不对?”
嬴政挑眉:“哦?按照韩国使者的意思,会盟营地之中的牙旗,该如何排列?”
牙旗代表着国威,牙旗的排列,自然关系到各个国家的尊严问题。
韩国使者笑起来,道:“若是外臣说,秦国尊贵无比,国大兵强,此次赵国与燕国又是来朝秦王求和的,自然要将秦国的旗帜,放在最前、最尊贵、最显眼的地方,这才是对的。”
“是么。”嬴政淡淡的回答了一句,然后……
然后没有下文了。
一时间有些冷场,韩国使者尴尬的站着:【怎么回事?秦王为何不接话?难道他看出我是在挑拨干系,想要引起秦国与其他国家的冲突?】
成蟜险些笑出声来,就韩国使者的这些小伎俩,我哥哥可是重生而来的秦始皇,叠满各种主角光环,如何能看不出来?
韩国使者想要撺掇嬴政,将秦国的牙旗排列在第一个,如此一来,秦国就比其他六国更加尊贵,赵国和燕国的确是来求和的,他们为了求和,面子上可能不会说甚么,但心底里绝对记仇,而其他的魏国、齐国和楚国,他们可不是来求和的,他们是来凑热闹的,倘或见到秦国的牙旗排在最前列,而他们的牙旗排在后列,必然不依不饶。
嬴政心底里清楚,韩国又在挑拨离间了,到时候秦国“独树一帜”,岂不是一下子得罪了六个国家。
嬴政是个有计较之人,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儿,而与其他几个国家埋下间隙,这不值得,况且,平白让韩国占去好处,这也不是嬴政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