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话唠让我心生杀意(115)
孟枕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没忍住戏谑道:“真是会装。既然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干嘛要装成这副模样?你师尊逼你了?”
“嘘,不是。”燕炽面上维持得很镇定,语气却满是无奈:“只是因为一些不方便说出来的原因。”
孟枕山没信他的话,只是笑了声:“行了,我先去酒楼那里点一桌好菜等你过来了。赶紧跟他打完,免得饭菜都凉了。”
“嗯。”
燕炽恢复了段延亭最初熟悉的沉静和冷漠,一眨不眨地盯着向他奔来的人,掩饰住心中的稍许烦躁和不耐:“又来找我比试?那就去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好了。”
说罢,他便错开那个来找他比试的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段延亭像是一个幽灵一般立于长街上,看着红衣少年离去时扬起的衣角,不由在心中感叹:燕炽年少真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总有许多人来找他比试。
…………
燕炽并未花太久就来到了酒楼中。
他的衣衫几乎未见划痕和污浊,看来又是轻轻松松地赢了对方。
“酒呢?”
燕炽看着桌上的饭菜,方才故意伪装出的冷漠彻底卸下,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饭菜,发现无一例外全是辛辣荤腥之物,竟然没有什么清淡的饭菜,惊讶道:“你怎么又点我爱吃的东西了?我记得你不怎么爱吃辣的东西,不必迁就我的口味。”
“没什么迁就不迁就。”孟枕山说这话时甚至都没有看燕炽的脸,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菜道:“我只是偶尔换种口味……咳咳。”
他被菜辣到了嗓子眼儿,勉强才压抑住了想咳嗽的冲动。
燕炽笑得有些幸灾乐祸,顺手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孟枕山,看着他急不可耐地灌下这杯水,才慢悠悠地说:“这杯水是我的。”
孟枕山口中还剩下最后一口水,脸庞肉眼可见地迅速布满红晕,直愣愣地盯着他不知道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燕炽这才坏心眼地补上了最后一句:“我刚倒的,还没喝。”
孟枕山这才“咕咚”一声,下意识把水咽了下去,而后抹去嘴角水渍。因为方才咳嗽,用泛红的眼睛瞪了眼燕炽,嗔怪道:“你真是坏心眼,我还真想知道谁和你相处才能不被捉弄。”
“这有什么的。”燕炽接过孟枕山手中的空杯子,顺手就着杯子又添了些茶水进去,喝了几口水才道:“我也不是谁都捉弄。陌生人或者是我十分敬重的人才不会捉弄。”
孟枕山看着他手中的杯子,视线下滑落在了他上下起伏的喉结上,怕他有所察觉,狼狈地移开视线:“瞧你这话,似乎连喜欢的人也会捉弄?”
燕炽能感受道孟枕山的视线,放下杯子道:“我不嫌弃你喝过的杯子,反正咱们是朋友。”
孟枕山眉头狠狠一蹙,睨了他一眼道:“你还敢嫌弃我。”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有一类人我不会捉弄。”燕炽笑眯眯地歪着头,继续道:“就是我喜欢的人。”
“因为我那不叫捉弄,叫情趣。”
孟枕山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当剑修实在埋没了你。”
“你对我居然有这么高的评价?”燕炽顺故作惊讶,受宠若惊道:“那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给你念经布道。”
孟枕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燕炽碗中,无奈道:“行了,赶紧吃吧。不然方才你去和人比试饭菜未凉,现在反倒因为你话这么多凉了。”
燕炽拿起筷子,想了想,朝着掌柜的方向喊了句:“掌柜的,要两壶辜月寒。”
掌柜的探出头,正是在赤枫城送段延亭和燕炽酒水的那个老人,只不过因为现在是十四年前,他比段延亭印象中的模样要年轻许多。
很快两壶辜月寒就被送到了桌面上。
“你买两壶做什么?”孟枕山余光撇了一眼:“你想喝两壶不成?”
“一壶够了。”燕炽笑着将另外一壶推到了孟枕山的面前:“另外一壶是给你点的,怕你总是贪我壶里的酒。”
孟枕山气笑了:“我又不好杯中物,是你这厮酒量不行偏生又好酒,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不让你继续喝的时候你又觉得浪费,说什么不能剩下,我不想你喝酒才把里边剩下的酒喝掉。”
燕炽被揭了老底,尴尬地赶紧替孟枕山倒满了一杯酒,朝他连连作揖:“孟仙师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时失言。”
孟枕山接下了这杯酒,只浅抿了一口:“你倒是惯会给人取些奇奇怪怪的绰号。”
说完这些,孟枕山像是想到什么,随意地捏着酒杯的边缘,晃了晃酒杯,看着酒水在杯中摇晃折射光芒的样子:“燕炽,你平时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吗?”
“对。”燕炽眼眸沉了几分,闷了一口酒,含糊道:“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是游离在…之外。”
“什么?”
孟枕山并未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将头靠近了燕炽:“你刚刚说了什么?”
燕炽乌亮亮的眼眸倒影出他的脸,而后突然笑着道:“孟枕山,我打个比方好了。假如说你的人生被人完全做好了安排——”
孟枕山:“安排?是指完全被控制去做某些事吗?”
“可以这么说。”燕炽低头犹如自嘲一般的说:“你人生中的机遇和坎坷,你的好友和敌人,乃至你最后的人生都是完全被人掌握,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办法挣脱开掌控。”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燕炽看着酒杯中倒影出的自己的样貌:“你是唯一个我完全出于个人意愿去主动接触的人,所以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展现出我真正的性格。”
“那你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未尝不可。”燕炽又恢复了平时的云淡风气:“所以你要是可怜我的话,就陪我久一点,最好做一辈子的挚友。”
孟枕山心说“不可能只做一辈子的挚友”,但面上还是伪装得很好:“嗯,我答应你。”
按照惯例,平时只有燕炽一人独饮,但今日孟枕山也加入其中。
燕炽是想起前世的人生因而心里难受,至于孟枕山,他则是苦于心中想法无法全然告知所思之人,只能借酒消愁。
如此一来,两壶辜月寒哪里够他们喝的。
不知不觉,桌上的空酒壶越来越多,两人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多。
燕炽本来酒量就不行,在喝了这么多酒后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孟枕山还维持着稍许清醒,推了推还想继续喝酒的燕炽道:“喂,别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燕炽原本眼神迷蒙地拿着酒壶发呆,听了他的话居然乖乖放下了酒壶,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孟枕山撑着下巴,看着燕炽像个小孩子似的将脸埋进半边臂膀中,大概是被垂下来的头发刺挠到了一般,不满地皱了皱脸,哼哼唧唧地嘟嚷道:“好痒……”
孟枕山眼神露出了从未在燕炽面前表现出来的温柔,他抬手拨弄开燕炽的头发,定定地盯着他片刻,轻声道:“让我和你做一辈子的挚友?燕炽啊燕炽,你还真是会为难人。”
说罢他起身绕到燕炽身侧,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温柔地摩挲着燕炽的侧脸,眼眸中闪动着捉摸不透的光芒,末了发出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俯下身在他脸上落下了一吻。
段延亭看着这一幕突然陷入了难言的酸涩,很明显燕炽口中的那个“挚友”是喜欢他的。
燕炽为了那个挚友产生了心魔,而他的挚友又悄悄喜欢着他——段延亭本该庆幸燕炽很迟钝或者不喜欢孟枕山,不然这样他如何争得过孟枕山?
他本该是这样想的,可不知不觉他反而更难过了。
孟枕山至死都未能让燕炽明白心意,到最后也只是作为燕炽记忆中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