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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重生](24)

作者:西瓜炒肉 时间:2024-07-20 10:25 标签:仙侠修真 重生 强强 破镜重圆 年下 火葬场

  安无雪却已经走了。
  他走出城主府之时,发现只有谢折风一人站在门口。
  这人手中居然还抱着春华。
  用不了出寒,就用春华当做自己的配剑?
  安无雪:“……”
  他移开目光,眼不见为净。
  “云舟云尧呢?”
  “先回客栈了。”
  “那你……”
  那你怎么不走?
  你不走我走了。
  锣鼓唢呐声由远及近。
  昨日夜里便在城门口徘徊的花车正在靠近。
  是天水祭。
  谢折风在看着那花车。
  这人……是在等花车?
  门口把守的修士适时说出了安无雪心中疑惑:“这是天水祭的花车,上头放着照水城民每家每户摆上去的花,城主用法诀封存过,让这些花数月不凋,直至天水祭结束。”
  天水祭到底是什么?
  千年前从没有这东西。
  听名字是祭奠,可看照水城歌舞升平的样子,又像是庆典。
  他见谢折风只是看着花车,没说什么,便拿鸡毛当令箭,问把守的修士:“我之前是个凡人,但我这位朋友从落月来,没见过照水城的天水祭,这位道友可否为他解释一二?”
  看门的修士爽快道:“当然!你这位朋友就算不知道天水祭,也肯定知道楼水鸣城主和四海万剑阵吧?”
  谢折风耳朵似乎动了动。
  但这人并没有打断修士。
  “四海万剑阵还是你们落月峰的那位……哎,我这么说你们别介意,就是那位首座立下的,喏,你在照水城任意一处抬头,不都能见到那柄巨剑吗?那就是四海万剑阵的其中一角,照水剑。
  “据说阵纹落下那天,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阵法缺少大量灵力,无法落下阵基。那位首座让楼城主祭剑填补灵力空缺……楼城主为了照水,自刎于照水剑前,这才给四海万剑阵奠定了阵基。”
  花车更近了。
  花车中央,舞姬在乐声中起舞,花香飘荡而来,随风而至的花瓣如同五颜六色的雪片,滚滚而落。
  谢折风抓着春华的剑鞘,指尖似乎在逐渐用力。
  “……先辈们觉得剑阵不吉利,天水祭一开始是祭奠楼城主的,大家会在巨剑旁放点花或者是贡品。
  “可在两百年前,照水城突然出现了一个渡劫期的魔修!那魔修疯了一样,竟然在城主府门口引动滔天浊气!照水城经过仙祸大劫,青黄不接,没人能匹敌渡劫期的魔修。
  “沉寂了六七百年的照水剑突然迸发出凛冽剑气,将那魔修钉在地上,兵不血刃地解了照水之危。”
  花车旁,凡人孩童捧花追逐,嬉笑着跑过,口中哼唱着歌谣。
  歌谣的内容,同那守门修士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两百年前的一场意外之下,照水城民这才发现,照水剑其实无声无息地护佑着照水城。
  四海万剑阵钉着天地四方,不知在无形之中,涤荡了多少浊气。
  自此,每逢十年,照水城便会有足足持续三个月的天水祭。
  是祭奠亡者,也是还恩照水剑的庇佑。
  花车路过城主府,开始缓缓走远。
  谢折风终于收回目光,问道:“你说魔修被照水剑钉在地上,照水剑没有直接诛杀魔修?那魔修后来被如何处置?”
  “后来就是你们落月峰的人来了啊,”修士说,“那个魔修被带回落月峰,镇于苍古塔,都两百年过去,应该已经在苍古塔中神魂俱灭了吧。”
  谢折风不再追问。
  “回客栈等消息。”这话是对安无雪说的。
  “谢道友似乎很喜欢看这辆花车。昨夜看了一遍不够,今日还在看。”
  “昨夜我也说过,我有一位故友,从未看过这些。我想替他多看看。”
  安无雪嗤笑道:“谢道友的故友可真多。”
  “不多。”
  安无雪笑容一顿。
  他没说话,谢折风却兀自接着自言自语般道:“都是一个人。”


第16章
  都是一个人。
  说者似是在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低低的嗓音随着花车旁的锣鼓声一同飘远,消散在孩童笑语中。
  这话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
  快到安无雪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听谢折风提过好几次“故人”。
  除了上一回他听出是自己之外,他从未在意过。
  浮生渺渺,能在出寒剑尊口中称得上一句故人的,双手数不尽,其中最不可能的就是他。
  但现在谢折风却和他说,所提所言,皆是一人。
  这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
  谢折风似是心中另有其事,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花车走后,这人看向那城中央承天入云的照水剑,眸色幽幽。
  须臾。
  谢折风转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安无雪茫茫地跟在谢折风身后。
  照水城歌舞升平,白日摊贩列于两侧,行人繁匆。
  凡人与修士共存之地,修士一般不会平白无故凌空而行,他们一前一后,隔着川流,就这般走回了客栈。
  直至谢折风走到了房门前。
  安无雪还立于阶梯中段。
  他抬眸看着谢折风的背影,倏地问:“谢道友,你说你想帮你的故友多看看照水城的人间——他不在了吗?”
  谢折风的背影似是僵了一下。
  这人没有回答。
  出寒剑尊即便用大成期的分身乔装出行,又怎么可能会对一个辟谷期的炉鼎有问必答呢?
  但他已经得出了答案。
  谢折风口中的故人,居然当真是他。
  他轻笑了一声。
  心中茫茫散去,不可抑制的荒谬感冒上他的心头。
  谢折风这算什么?
  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千年高处不胜寒的某些刹那,想起他这个曾经为师弟呕心沥血最终却误入歧途不得好死的师兄,一念之间有些许缅怀?
  他曾以为谢折风不放过他手中符纸的蛛丝马迹,只是为了赶尽杀绝。
  可如今回看,这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要亲自去云剑门探查的?
  他宁愿谢折风忘了他。
  何必呢。
  这世间,爱也好,恨也罢,亦或者是怀念或者怨怼,都是铭记与羁绊。
  他不要。
  他不想要。
  他走上台阶。
  与谢折风擦肩而过之时,他停下脚步,徐徐道:“凡人朝夕一生,人死魂灭,修士也不例外,死了便是死了。既然故人都已经不在了,谢道友看得再多,也看不进那位故友的眼睛里,说到底不过是自欺欺人。”
  “而且,他未必——”
  未必希望见到这般偶尔念及往昔才捡起来的所谓怀念。
  他没说下去,收了声,越过谢折风,回了自己那间客房。
  房门刚刚合上,他便猛地舒了口气,转过身,背靠着房门,缓缓滑落,坐在了地上发呆了好一会。
  外头一片寂静。
  没过多久,走廊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谢折风也进屋了。
  安无雪也起身祛了身上尘土,行至桌旁,给自己沏了一壶温茶。
  他将热茶倒于杯中,茶水没过杯面溢到桌上,他仍维持着倾倒的姿势,直至热茶在桌上淌开一大片,壶口流不出水。
  他晃了晃白玉壶,里头一点水声也没有。
  于是他放下了。
  -
  是夜。
  月上了梢,万家灯火一片又一片地熄灭,整个照水城缓缓陷入沉眠。
  人来人往的客栈都只余下门外一盏小灯,大门虚掩,内里瞧不见来往的人影。
  昏暗的房中。
  谢折风打坐于床榻之上。
  他这样已经整整一日了。
  从城主府回到客栈之后,不知是那巨大的照水剑看得多了,还是花车的香味萦绕不去,亦或者是宿雪那几句逆耳的实话太过无懈可击,被他封存在识海深处的心魔终于找到了机会,悄然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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