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109)
“不错,已命王贲带五万人秦军前去平乱。”陛下在他掌心划着字母,“估计三日后便有结果。”
一群不甘破产的旧贵,带着门客闹事,秦王已经下令王贲攻破新郑后,把他们全挂在城墙上。
“王贲是灭燕主将,那灭燕之事?”严江略有担心。
“已命王翦李信负责。”陛下淡淡道。
好吧,历史对上号了,严江想着那个可以带三千骑兵从北京一路追到辽东半岛的李信,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便不听了。”
还以为是什么情报呢,让他在这吹了半天风。
他拉弓搭箭。
……
刘季慌乱地在丛林中乱撞,仿佛一回头,就会被利箭射穿。
那个杀神!
他在陈馀被命中之时,就已经利用青岩挡道,飞快逃跑,但他天生预感让他感觉,自己并没有逃脱对方视线。
终于,他跑出树林,看到有处火堆……
严江坐在堆前,微微一笑:“再跑,我就放老虎咬你。”
花花配合地咆哮了一声。
刘季面色有些惊慌,但强自镇定下来:“你究竟想如何?”
“沛县刘季,”严江凝视着他高高隆起的额头,淡淡道,“排行最末,不喜农事,常被父亲训斥,喜欢砍蛇,擅长逃跑,……”
“胡说!”刘季愤怒道,“男儿有志,当留有用之身,如何能说是逃?”
“随你罢。”严江淡淡道,“从今是起,我便是你新主公,可知否?”
刘季看了一眼老虎,又看了一眼严江,终是叹息道:“若事于你,岂非陷吾不义也……”
“花花,吃了他。”严江淡淡道。
花花一愣,主人让它吃人?没搞错吗?
“但先前主公惹事在前,并非无过,刘季愿跟随左右,以回报的主公冒犯之过,还望先生莫要牵连妻小。”刘季立刻道。
严江微笑:“既如此,坐吧。”
陛下却非常不悦,问严江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个家伙。
“因为,有备无患啊。”严江撸着爱鸟,目光幽深,让陛下忍不住抱紧自己。
带着刘邦,去见沛县的豪杰就显得不突兀,再者,他刚刚想起来,已经杀了两个王了,现在嘛,暂时不想集邮。
112、第 112 章
在严江带着优旃与刘季两仆从, 一路悠哉向着东方远行时,北方的燕国,已经是另外一番天地。
在刺秦之事失败的消息传到边境时,王贲便二话不说,将驻军北移,如钉子一般插在军都径,至此, 代王赵嘉想要与燕国联合,要么得翻越数千米的太行山, 要么就得绕到数百里开外的飞狐径。
但后者早已不是赵国故地, 秦国的军队随时戒备, 准备从那里攻入代地。
燕王喜与太子丹父子抱头痛哭数日后,燕王喜没有对自己的战斗力抱一点期待,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始沿着渤海湾向辽东半岛撤退。
虽然辽东苦寒,但是那里至少有阴山阻隔,不像蓟都周围,连个高点的山坡都寻不得,秦国打来, 妥妥就是送的。
“父王,我们已经答应了代国使者……”太子丹还是有些迟疑, “如果按那李左车所言, 我燕国与代国联军,又有韩地策应,你再派使者去再说服魏国, 再起东方合纵攻秦之策,一但赵国光复,则燕国之危解矣。”
只要赵国挡着,秦国的第一大敌,就永远不会变。
燕王喜浑浊的眼眸看着儿子,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一百岁,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身离开,说自己去向先祖忏悔,儿你不必跟来。
太子丹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你一点也不担心陈余所言么?”马车上,刘季终是掩盖不住心中困惑,好奇地问出来,“当年燕国、齐国皆被灭,但终是成功复国,你身为秦国次卿,怎还有空四处游历?”
“不是我看不起六国,合纵这事,从来就没成功过。”严江轻蔑一笑,随口解释道,“当年长平战后,邯郸被围,赵国生死一线,六国救赵合纵,虽然成攻打退秦国,但没有想过一鼓作气攻入秦国,魏楚转头便去灭掉卫国、鲁国,退兵而走。韩赵两国瘁不及防,被秦军反击,两军共十三万人被秦所灭,灰头土脸退回本国。”
“这、这是为何?”刘季根本想不到还会这样,“信、信陵君呢,他怎么不阻止?”
“信陵君当时切符救赵之事暴露,军心不稳,魏王要撤兵,他能说什么话?”严江微微一笑,“再者说,赵韩损失惨重,正合魏信陵君之意,岂不见十年后,赵国略微回复元气,便又攻下魏国数城?”
“竟是如此……”年轻的刘季一时神色复杂。
“更何况,后来,蒙骜拿下魏国一城,魏王就急招信陵君归国,五国大军再度合纵,结果呢?”严江轻笑一声,“六国打到函谷关后,谁都不想直攻坚城,于是魏国转头就攻韩国管地。”
韩国多不经打啊,当时就嗷嗷叫了,魏国与楚国又为鲁国的地皮打起来,赵国见打不过去,转头找了燕国的麻烦……
再后来庞煖合纵,从北方绕过函谷关,都打到了咸阳周围了,六国大军都在函谷关周围喊六六六,没有一个派兵去帮忙的,魏国和楚国则又在外边打了起来。
“所以,如今局势紧张至此,若再有人想要合纵……”在一边赶车的优旃在若有所思道,“那必是不安好心?”
“不错,”严江表扬道,“那个代国使者李左车,先是怂恿韩地旧贵谋反,又想要魏国牵制,必然也去找了燕国,想让燕国去当这肉盾,便看燕王是否答应了,若是答应,倒是天大的好事。”
燕国一但执意和秦国硬杠,他家陛下估计快乐地饭都要多吃一碗——就燕国那堪比意大利面的战斗力,秦军估计及灭完了燕国回家时,还赶得上秋播。
“所以,那代国是以四国做靶,自己寻机复国——”刘季瞬间想通,觉得这些当官的心一个比一个脏。
严江微微一笑,算是赞成他的说法。
六国合纵,那是从来就没合起来过,就好像后世抗战时的两党合作,属于被命运强行捏到一起,谁不是脸上笑嘻嘻,外敌一退,立刻翻脸。
“那六国就无法可行了么?”刘季神色失望,他如今还是轻侠的身份,对扬名立万还是很有想法的。
严江笑而不语,同时也有些感慨,当年自己下手那么重,李左车居然还能活下来,倒是个有福气的。
代国现在最想的事情,应是救出李牧才是。
只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在秦国那种去哪都需要验传的地方,赵国出再多的勇士,也只是白送的,李牧在秦王手里,更像一个鱼饵,用来做安抚赵地民心的幌子——连秦国大敌李牧我王都以礼相待,你们只要不闹事,就没有危险。
“好了,刘季,你去驾车,优旃该休息了。”
“……”
天色渐晚,前方有一村落,此时炊烟袅袅,严江赶走花花,驱着他们的马车来到村口,只见村里人丁稀少,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麻木,严江带着随从找一处不错的房子,对房主说出想要借宿的请求。
那房主是一名老妇,看着他们衣着不凡,有些畏缩地同意了。
这宅院甚大,空屋甚多,却只有老妇与两个孙儿,柴米极少,家中只有土灶陶锅,严江用自己带的熏肉和调料煮了一锅热汤,分了这老妇和小孙儿一份,看他们仿佛从未吃到过肉的模样,严江一时好奇,问家中男丁哪去了。
岂料此话才出,那老妇便无言地在一旁恸哭起来。
刘季低声道:“别问她了,这我知道,这家是魏武卒的家室。”
严江一时惊了:“魏武卒不是天下少有的精兵么?”
刘季冷笑一声:“什么魏武卒,现在比隶臣妾还不如。”
优旃低下头,小声解释道:“当年吴起训出魏武卒,每人赏地百亩,入选者世代丛军,不纳税赋,从军时戈甲弓箭口粮自备……可是,这些年来,大战频发,吴起离去后,武卒训练之法早已失传,所以……”
严江明白了,魏武卒这种特种兵强是强,但当年为了让他们全心为国,国家给了地给了老婆还给了地位,但是嘛,长处征战之下,魏国败多胜少,这些武卒世家,损失惨重,男丁稀少,还得自带戈甲弓箭口粮,难怪活着这么惨了。
亏公子假还有脸说他们家的魏武卒多强,原来都是吹的。
吃完饭后,严江让他们各自找空屋住下了。
他从床边拿起装备时,看着草榻旁边有被人压出的印记。
他转头看了陛下一眼。
两只心有灵犀地点点头。
严江从包袱寻出染黑的火布斗篷,带好小东西。
打开门窗。
陛下立刻展翅高飞,数息之后,鸟儿在空中飞出一个八字形。
严江心中了然,带上完全的装备。
他在月光的阴影里无声地潜行,避开了有人戒备监视的位置。
严江的顺着天空鸟儿的指示,轻易地翻出低矮院墙,来到旁边一处较为矮小的房间外,正要偷听,便见陛下示意有人来了,于是他将一根细线系在窗边,远远躲开,将线勾在一个小杯外,罩在耳边。
清晰的声音顺着细线传到耳边。
“要我说,直接杀进去,管他是什么神仙人物,还能挡得住刀剑不成?”一个粗豪的声音暴躁道。
“不可,”一个虚弱的声音带着轻咳,喘息道,“严子曾救我与王上,其战力恐怖,堪称无敌,贸然攻之,必伤亡惨重,且易让他逃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左车,你说该怎么办?”那粗豪的声音暴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