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也在艰难求生[穿书](14)
晏瑾乍然回神,才发觉自己这回走神走得有点严重,居然都没听见沈知弦前半截说了什么,他面上第一次露出些许茫然来,倒叫沈知弦看得一愣。
“师尊。”晏瑾不知道沈知弦问了什么,只轻声道:“阵法只限制了灵力和隔绝了外界,五天之后转送阵会再次启动,便能出去了。”
他这次其实并没有下狠手去算计沈知弦,沈知弦这几年对他的种种照顾,到底还是被他记在了心里。
他忘不掉噩梦,却又惦念着这几年沈知弦待他的好,进退维谷心头煎熬,最终只想出来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将沈知弦困几日,自己悄悄离开,便算是将过去一切强行斩断,一别两宽再不往来。
可惜没能成功。
——五天。
晏瑾在那头心念百转,沈知弦却在这头琢磨着这个天数。五天,不长,也不短。就算他没了灵力,小心谨慎些,活着度过这几天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来这小崽子还没有良心丧尽到要欺师灭祖的地步。
他正想说让晏瑾回忆一下阵法都改了哪里,赶紧改回来好出去,结果晏瑾下一句话就让他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师尊原先站的那个位置,是传送去一个无妖兽出没的安全之处的。可……眼下弟子也不知这是何处了。”
沈知弦:“………………”
沈知弦沉默地环顾四周。周围树木葱郁花草茂盛,看起来仍旧是试炼山脉上,只是不知是哪一座峰上,也不知距离那被改动的阵点有多远。
晏瑾说完这长长一句话就重新沉默起来,沈知弦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四长老隔几天便会来一趟五峰,到时候……”
到时候四师叔发现他无故不在,一定会来找他的。
晏瑾垂眸道:“弟子……昨日曾去禀四长老,说您布置完试炼山便要闭关调理,多则半个月,少则十日。”
沈知弦:“……”
晏瑾再补充:“当时三长老也在。三长老还道,既然如此近日便不会来打扰。”
沈知弦:“…………”
沈知弦这下是气极反笑了,咬了咬牙,“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他神色微冷,仍旧扣着晏瑾的手不放,大致估算了一下位置,便拽着人大步往前走。
然而他刚走两刻钟不到,就觉腹中一阵饥饿——没了灵力,自然就如普通人一样,无法辟谷了,而他今日早上起得晚了,并没来得及吃点什么。
于是再多的气恼,都不得不屈服于身体的本能。
紧扣了老半天的手终于松开,沈知弦轻描淡写地威胁道:“阿瑾,你要是再乱折腾,为师要将你逐出师门了。”
“……”刚走出几步的晏瑾顿时停住了脚步,回头望过来的时候甚至带了点思考的神色。
沈知弦立刻回过神来,他这徒弟怕是不能以常理看待。他当机立断原地反悔:“说错了,重来。阿瑾,你要是再乱折腾,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师了。”
晏瑾沉默了片刻,转身去摘果子捡枯枝干柴,又顺手打了只刚被放进来,懵懵懂懂还没有摸清楚状况的大兔子。
不能使用术法,两人只得循着水声找到一处山泉。沈知弦挑了块干净的地儿,想从储物袋里拿东西,奈何没有灵力,打不开,于是也不讲究那么多,就地坐下,开始折腾那堆木头。
晏瑾自去山泉边处理兔子。
他以往做惯了这些事情,虽几年没碰,但还是很熟手,很快就将兔子处理干净,结果他将串好的兔子拎过来时,沈知弦还在愁那堆枯枝干柴。
沈知弦穿书前有煤气炉电磁炉各种便捷厨具,穿书后锦衣玉食有弟子们伺候着,也从没在这种事情上动过手,他将一堆枯枝摆得乱七八糟,轻轻碰一下,就全倒了。
见晏瑾回来,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丢下手中的枯枝,接过串着兔子的木条,就强作镇定地看晏瑾三两下熟练地摆好柴堆,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折子,轻晃几下便点着了火。
沈知弦都不知道是该叹息晏瑾怎么什么都会,还是该惊奇晏瑾怎么还随身带着火折子,最后他选择沉默地啃晏瑾烤好的兔子。
没有调味料,味道还是差些,不过好在肉质鲜美,晏瑾烤肉技术又不错,倒也不算太难吃。
沈知弦吃了根兔子腿,又吃了块肉,便饱了,剩下大半只兔子全落了晏瑾的肚里。
吃饱喝足,阵点还是得找,早点找着早点出去,也少点儿受罪。
沈知弦无声地叹口气,他眼下这副身体可虚弱得很,别把好不容养回来的几两肉又给折腾没了,四长老要念叨个几天几夜不带停的。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见着了除山林外别的地方——他们走到悬崖边了。
沈知弦一口气走得久了,有点心悸,蹙着眉停下脚步,轻咳了几声,声音有点哑:“等等。”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要是心疾发作起来怕是命都要没掉半条。
沈知弦在怀里摸了摸,摸出来一个小玉瓶。好在他担心发病突然来不及翻储物袋,药都是挑出一瓶来在外头放着随时取用的。
沈知弦挑开盖子,正要倒一枚丹药出来吃,眼角忽然扫到了什么,神色一变,顾不得许多,将玉瓶一扔就去拽晏瑾:“小心——!”
一条成年壮汉手臂粗、伸展开来两三米长的灰蛇忽地从旁侧一棵树上飞窜而下,直直向晏瑾后背撞来!
沈知弦认得这种蛇,这种蛇看起来极不起眼,灰不溜丢的,喜欢盘踞在树枝上,遇着猎物时就弓身猛地窜过来——它的速度极快,力气极大,全力一撞之下,甚至能将这直径一尺的硬木树撞折!
这要是撞在晏瑾身上,没有灵力护身的晏瑾怕是要被撞出个窟窿来!
好在晏瑾反应也极快,几乎是在沈知弦出声的一瞬间就反手拔剑,听声辨位,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剑——
噗嗤一声,灰蛇被拦腰断成两截,可它那强势的冲劲却也让没有灵力的晏瑾无法抵抗地连连后退了几步,甚至长剑都被震得脱了手。
悬崖边地面被余力震裂,而晏瑾后退时正巧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块上,猝不及防地就摔下了悬崖!
沈知弦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就朝他扑去,堪堪在悬崖边抓住了晏瑾的手。
晏瑾危险地吊在悬崖边,悬崖壁光滑而无处可攀,他仅靠沈知弦一只手拉着,底下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而那断成两截的灰蛇还未死透,蛇头那一截在地上不断翻滚,腥臭的血液流了一地,它滚着滚着,就滚到了沈知弦附近。
沈知弦眼角扫见它越靠越近已经暗叫不妙了,结果下一瞬,蛇身一个扭动,就将掉在一边的小玉瓶也扫向了悬崖!
一边是能止他心疾保他性命的药瓶,一边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晏瑾。
沈知弦瞳孔猛地一缩。
第19章 长夜
沈知弦右手艰难地拽住晏瑾,左手紧紧扣在悬崖边,防止自己也被带落下去。
小玉瓶就在他右手边不远处噔噔噔地滚过,他只要松开抓着晏瑾的手,轻松一捞,就能将它捡回来,可他的手始终松也未松动分毫。
晏瑾倒是想替他接住,可小玉瓶擦着他指尖,就这样无情地掉下去了。
悬崖那样高,小小的玉瓶掉下去,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沈知弦咬着牙正要把人拉上来,那半截蛇身仍旧在翻滚,一个痉挛,就弹到了他拽着人的那只手上,蛇头一晃,突然张大了嘴,就要往沈知弦手臂上咬!
这张嘴要是正正合上来,沈知弦的手要也要变成两截。
沈知弦一咬牙,左手一松飞快地拽住蛇身一扯,蛇牙堪堪刺破皮肉,毒液才刚喷出来一点点,就被沈知弦扔到了悬崖下。
这一折腾,沈知弦身体刹时被带得往悬崖外移动了许多。
可他仍旧紧紧拽着晏瑾的手。
晏瑾沉默的面具终于被打破,他克制着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嗓子很紧,紧得只能喊出一声“师尊”,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灰蛇的血腥臭粘腻,熏得沈知弦头脑发昏,好半天才把人拉上来。
心头突突直跳,他闭了闭眼,忍过一瞬眩晕,也没心思和晏瑾说话,往回走了几步远离了悬崖边,倚着棵粗壮的树坐下,疲惫地舒了口气。
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的晏瑾状态倒比他还要好些,跟着快步走来,默不作声地扯了袖子替沈知弦擦拭手上的污血。
沈知弦支起一条长腿,一只手被晏瑾托着,另一只手就伸直了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头略略歪着,靠在树干上,闭了眼,呼吸有些重。
若是忽略他失了血色的唇,他此时看起来就像是仗剑走天涯的剑客,走得累了,就在此歇歇,散漫又肆意。
可晏瑾知道,他是有点撑不住了。灰蛇突袭,沈知弦还没来得及吃药,就又是一番折腾,还被灰蛇给咬伤了。
灰蛇的毒不致命,只会让人神智昏沉。普通人会昏个两三日,沈知弦如今这情形,大概要昏个大半宿的。
“师尊,方才……为什么不松手?”
一声问将沈知弦的神智略略拉了回来,他半睁着眼,视线涣散了片刻,才聚拢在晏瑾身上。
青年半跪在他面前,神色凝重,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兽被逮住了,惴惴不安等着未知的惩罚。
沈知弦看着他那模样,忽然觉得有点想笑,轻咳一声,又忍住了。
这是个打感情牌的好时机。沈知弦垂了眼睑,怅然地叹息一声,无奈却又不得不宽容道:“你既喊为师一声师尊,为师就不会松手。”
晏瑾刹那动容,眼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道:“师尊……您先歇息,弟子在此守着。”
这正是沈知弦想要得到的回答。
虽说晏瑾所记得的前生事让他心结甚深,但本性上,他却是个爱恨分明沉稳可靠的人。
他才刚算计了沈知弦,就被沈知弦不计前嫌地救了,眼下又听了这话,必定是做不出半夜把人抛下、自个儿偷偷溜掉的事的。
沈知弦放下一半心来,在昏昏沉沉中恨恨地想,至于算计他的这笔账,等出去了再算。
晏瑾果然没有离开,虽然他确实是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当他落下悬崖却被沈知弦紧紧抓住不放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暮色沉沉,山里的夜晚有点凉,沈知弦没了灵力护体,昏睡中有些畏寒,打了个冷颤,不适地蜷缩了一下身体。
他倚树而坐,头就略略后仰靠着树干,这一动,慢慢地就往旁边倒。
晏瑾瞧见了,将手伸过去,轻轻抵在沈知弦额头边,阻住了他的倒下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