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的报恩(60)
“好多家老板都说你资质不错,你要不要先进个江湖戏班子,跟着唱几场,也练练别的戏,以后一定成角儿!”
但这疯子倔得很,眼尾一挑啥也不听,说这一曲他唱了一辈子,一辈子也就唱这一曲。
瞧吧,死鸭子嘴硬,活该他流落街头。
可是这骨头这么硬的一个人,不知为何到了青阳这地界儿,突然就对变通这个词儿就开始无师自通了,还运用自如,给那茶园老板娘忽悠得从此拿他当救命稻草,对他的到来能拯救这生意不景气的祖传茶园一事深信不疑,赶忙吩咐下人去把茶楼里最大的一件床铺收拾出来给他住。
却没想到这人变脸变得也忒快,一看吃住解决了,就不要她这个患难与共过的朋友了,早知道当时就应该举报他偷鸡。
第55章 序章(二)
“你不是来青阳投奔亲戚吗?还跟着我做什么?”
走出大半条路,楚珞珈发现他还是舍不得跟了自己那么久的这套行头,咬牙扑过来和着小丫头片子当街抢上了箱子。
小七只得陀螺似的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一边躲避着他一边大喊大叫着:“老板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太可怜,我没了娘,我也不知道姑妈叫什么,青阳这么大个城,我一个小姑娘我上哪找去呀!”
“关我屁事!我长得那么像冤大头吗?!”
“您不像!您怎么可能像!您人美心善,楚老板你可怜可怜我我吃的不多,真的呜呜呜……”
虽说青阳近些年因为频繁的战乱,搬离走的人很多,但正黄昏的时候街上出来采购的人也算得上绰绰,眼下这两人当街闹起来,一下便惹来不少指指点点凑上来围观的。
“哎呦喂,闺女,快把眼睛捂起来!”
“这什么人啊,大白天的,一个大男人穿成这样简直有伤风化!”
“就是就是,还抢人家姑娘的东西,真不要脸!”
“喂!那边那个小娘炮!你再动那小姑娘一下试试!”
当然也有正义凛然的屠户大哥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珞珈本来也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此时一听这威胁恐吓的语气,更是气得炸毛,当即松开了和小七抢箱子的手,大步流星地扒开围观的人群,朝那屠户走去,手一挥满不在乎地撩开旗袍下摆,方便他把自个儿细长的小腿直接踩到屠户的案板上。
“嘴巴放干净点,骂谁呢!”
屠户大哥这一下子也是给震得一愣,没想到这小娘炮还挺凶的,“呦嗬”了一声,就把手里的斩骨刀一扔,不过没等他摘下围裙走出来,就瞧见那小娘炮麻利地用鞋跟带了块他刚摆上去的肉下来,眼疾手快地接住背到了身后去。
“我艹,你敢偷我肉!”
“是明抢!活该,谁让你骂我了!”楚珞珈也不露怯,应声吼了回去,一边倒退着往人少地方蹭,空出一只手对着小七比划比划的,让她快跑。
眼看着那屠户冲下来了,他立即转身准备冲刺,却没能起个好头,和一个拿着招魂幡似的东西的盲眼大爷撞了个满怀。
手里明抢来的肉也被那大爷夺了去,在空中一扬被还给了屠户。
“造孽啊造孽,观汝年纪轻轻怎行事如此苟且!”
这老头话讲得也神经兮兮的,见楚珞珈还想要逃走,当即就把破破烂烂地招魂幡一横,封锁他的逃跑路线,再想后撤时,浩浩荡荡的买菜大妈军团也跟着封死了过来。
小七笨笨咔咔地被人群也挤了过来,正当人们准备褒奖这见义勇为的老头,用唾沫星子淹死这个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娘炮时,老头忽然将自己的脸笑成了一朵盛开的大丽菊,指着招魂幡上的卜卦两个字,气沉丹田地吆喝起生意来。
“来来来!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平氏卜卦,一卦只收三文钱,三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三文钱您买不了上当!”
楚珞珈忽然觉得这腔调有股莫名的耳熟,一时也顾不上跑,油乎乎的爪子往他脏兮兮的幡上蹭了蹭,一边细细打量起上面的卦文。
“貌美如花的大妹子您可别不信,比方说我这就能算出来这小贼猫叫什么,哎,没叫板,不信?不信咱就试试!”这老头煽动群众的能力也是一顶一的厉害,不大一会儿工夫就把这注意力转移到被他吹得玄乎的卜卦身上了。
他一把将看得投入到皱眉的楚珞珈扳过来朝着自己,一边有模有样眯起眼睛,摇头晃脑地掐指,嘴里还念念有词。
等到观众不耐烦的多了,他才倏地睁开眼,一双斜斜的三角眼都快给他睁圆喽,只是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穿透性极强地中年妇女嗓儿堵上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
“楚珞珈!”
老头瞪圆的眼睛也就不尴不尬地静止了那么一会儿,随即又假装没听见那妇女的话,摇头晃脑地把那三个字又道了一遍:“楚珞珈。”
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地收获了一众倒彩。
楚珞珈本人看那上面乱写上去的符文看得是真投入,俩人挨盘叫了他一遍,都没能给他的脑袋叫得移动个角度出来。
“怎么了这是?”茶园老板梦姨也挤了进来,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可眼下这混乱的场面真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再加上她心知害惨了小楚这孩子,连忙过去把人往茶园的方向拉。
“小楚啊,梦姨对不住你,带你更衣的那阿婆眼神不太好,还以为你是个姑娘,这不给你领错屋了,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不知会我一声,穿着姑娘家的旗袍就跑出来了,能不让人笑话吗?”
“啊,没事姐,穿得挺舒服的。”
楚珞珈对自己新编的这个名字还有点陌生,人都拽上来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随手套上来的衣服,修身款式的大红旗袍,上面用金线勾着他看不懂的花纹,锁骨到胸口上还有一处水滴状的镂空,鞋子还算合脚,就是跟儿有点高。在这个天气穿这么一身,同旁人对比起来是有点单薄,不过他自身体温要高一些,也没觉得冷,而且他素来对衣服没什么要求,能遮一遮重要部位就行,不想过去认识的某些人,既要面料舒适,还要版型考究,颜色还须应景,花样俗气了不穿,末了还要配着发饰,打扮那么矜贵也没见他讨到老婆。
梦姨面露为难,手抓着他的胳膊也不松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看得出,轻车熟路地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温柔抚上她的手背,不动声色地把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了下去,一边告诉梦姨他现在有事要忙,有什么说头等晚上回了茶园再说也不迟。
言毕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一起消失了,他手臂一抡,给身边的老头来了个锁喉,另一只手抓起他的招魂幡,开始把人远了拖。
“老先生这么厉害了,那看在小生诚心求教的份上,能不能给算点别的呀?”
“行行行,你先放开我,我要正着走,你这样我是看不到路的呀!”
“你不盲人吗?你看个屁路!”
*
大妈军团此时也不比那梦姨明白多少,但中年妇女聚在一起,不知道的事儿也都编出前因后果讲得头头是道,这一点小七就差远了,她没空听瞎话,一瞧见老板跑了,才恍过神来,拎着大皮箱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追,眼睁睁瞧着两人进了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破烂铺子,独独自己被关到了门外。
她瘪瘪嘴,老板耳朵灵光着呢,不可能没听见她跟在后面,这般决绝的抬脚把门踢上,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进来。
她失落地抱着膝盖坐在门口青苔斑驳的石阶上,把老板的破皮箱立在了脚边。
屋里不知是积了多久灰,珞珈开门被呛得打喷嚏,找了个椅子缩着坐,又飞扬起来的灰呛得打了个喷嚏。
身体也变得有点奇怪。裹身的旗袍很是贴身,他的圆屁股本就将那块布料撑得满当当的,如今却又一鼓一鼓地往外凸,没一会儿就从下摆钻出来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出来。
他扭过头盯着衣摆底下的尾巴尖瞅了一会儿,又左扭一下右摆一下的,确认了真的是自己的尾巴,便物尽其用地拿来给破木椅子扫了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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