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78)
更让傅云书暗自绝望的是,对于这样无耻且流氓的招数,他竟也不十分排斥。
“浥尘,”正在小县令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用上这招时,寇落苼终于开口了,他平静地道:“我记得今天是你的生辰?”
傅云书一愣,“是……是啊。”
寇落苼道:“今晚亥时,我在湖边等你。”
傅云书一向睡得早,为了照顾他的作息,县令府中人也都早早歇下,戌时刚过,偌大的县令府已寂静一片,被笼罩在昏暗天色之下。傅云书油炸火烧般地熬过了等的这一段时间,手里装模作样拿着的书一眼没看进去也便罢了,纸张还被指甲掐破了好几个口子,亥时刚到他便做贼似的溜出了房门,走一段路便躲在树后,猫着腰左看右看才继续往前走。
待一路溜到湖边,苍茫月色映着满池莲叶,却不见寇落苼人影,傅云书心中不安,小声地唤道:“寇兄!寇兄!”
“在这儿。”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荷叶摇晃,寇落苼从荷叶丛里头探出身来,他站在一叶扁舟上,手里拎着把船桨,冲傅云书一招手,“过来。”
傅云书想也不想,一跃上船,船身晃荡,连带着荷叶也摇曳,惊起一片不知名的小虫,闪烁着点点荧光,朝远处飞去,像散落了一把晶莹的星星。傅云书在船头坐下,寇落苼便将船桨一摇,小舟破开荷叶,朝湖中心滑去。
寇落苼没有说话,傅云书也没有说话,四周只有水声与虫鸣。两人乘着小船,来到湖中心的自雨亭,船头轻轻地碰到亭子的一角,被撞得微微一荡,两人却谁也没有动。亭子里摆了一盏灯,昏黄的烛火幽幽地落在寇落苼的侧脸上,傅云书悄然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好看吗?”寇落苼忽然问。
“好看……”傅云书下意识地答道,话说出口才恍然明白,立即撇过头若无其事地道:“你看这月亮又大又圆,当然好看得不得了……”
寇落苼也不戳穿他,只默默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用绸布缠好小包裹,一层层解开,最后露出里头一支晶莹剔透的碧玉簪子。簪子上只刻着简单的流云纹样,玉色却如水如月,一看便知非凡,寇落苼道:“送给你。”
傅云书推拒道:“寇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寇落苼也不强行塞给他,只唇角微翘,笑着说:“我娘还在时,将这簪子给了我,说日后遇见了中意的人,就将簪子送给人家。我如今已二十有七,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遇见中意的人,思来想去,还是想给你。”
傅云书不敢直视他深幽的目光,转过头,哑声道:“你才二十七,还很年轻,以后……以后说不定就会……就会遇见更喜欢的人……”话虽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知为何忽然钝痛起来,傅云书立即闭紧了嘴,眸光闪烁,不敢多言。
寇落苼道:“以后的事,我此刻却也并不敢妄言,我能确定的只有现在,我的心上人是你,”顿了顿,寇落苼低声道:“浥尘,我想将这簪子送给你。”
傅云书惊慌失措地垂下头去,紧紧闭上了眼睛,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敢动弹,耳力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变得更加灵敏,他听见寇落苼朝自己走来,轻轻解开了自己的原本扎着的头发,温柔的指尖在发丝中穿梭,替他将原本半散的头发全束了起来,然后轻轻插上了那枚碧玉簪子。
最后,他的手在离开前,揉了揉他的脑袋,淡淡笑道:“长大了啊你。”
傅云书忽然睁开了眼睛。
寇落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一睁眼,刚好对上他的眼睛,目光比月色还清冷。寇落苼道:“那个赌约,我已经想好我的要求了。”
傅云书小心翼翼地问:“是什么?”
寇落苼道:“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
他并没有说是关于哪件事的真心话,但傅云书就是忽然明白了。
他浑身都轻轻地颤抖起来,眼睁睁看着寇落苼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一动也不能动,最后两人鼻尖蹭着鼻尖,呼吸都相互缠绕。
傅云书抽了抽鼻子,小声又委屈,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我也喜欢你。”寇落苼还没有动,他已从船上一跃而起,紧紧地抱住了他。此刻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又是欢喜又是慌乱,只能把怀里的人抓紧,再抓紧一点。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总算把小县令的心里话勾出来了。
寇落苼悠悠地长舒了一口气,任由傅云书死死地抱着自己,然后他捧起小县令一张羞红的脸,低头,亲吻就落在他温热的嘴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开始谈恋爱。
第89章 采生门(十二)
唇舌交缠只一瞬, 又似过了千年, 寇落苼双眼未闭,傅云书也颤抖着睁开眼眸, 两人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傅云书望着他, 想起他们在沈家医馆的那一晚, 他于无尽的混沌中恍惚回神,朦胧间, 他看见寇落苼缓缓俯首, 唇畔轻轻触到了自己的嘴唇。他有一段时间一直纠结于这是否是自己神志不清时一个无礼的梦境,但与之相比, 反倒是现在更像幻梦一场。
昏梦也好, 幻境也罢, 至少现在,不要让他醒来。
两人相拥着跌倒在船上,寇落苼的吻往下移,来到他的脖颈, 那里的皮肉细嫩, 只是呼出的气息就叫傅云书一阵瑟缩,揪着寇落苼后背衣料的手就攥得更紧一些。寇落苼仔细地在他的脖子上种下一枚红色的印记, 忽然道:“今晚月色真好。”傅云书勉力睁开眼睛,分出一丝神志去看天上那轮虚无缥缈的月亮, 目光刚刚凝聚, 便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立即伸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寇落苼不知何时把手悄然探入了他的衣内, 此刻正在他的腰际游移。与傅云书温热的身躯相比,他的指尖稍显冰凉,却仿佛有呼风唤雨的能量,一路挟带霹雳与火花,将他所剩无几的神志抹杀殆尽。
衣带扯落,系带解开,寇落苼将傅云书的衣襟轻轻扯向两边,与自己许久未见甚是想念的、傅云书洁白而美妙的胸膛再度相见。他缓慢俯首,唇舌触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其中一点,舔吻吸吮间,果不其然听见小县令压抑的喘息。
傅云书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间泄露些许,道:“寇兄……”
寇落苼道:“叫朝雨。”
傅云书急促地喘着气,“朝雨。”
寇落苼直起上半身,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乖。”说着,他探向自己的衣襟,在里头掏了掏,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盒子,傅云书眼睁睁看着他将瓷盒子旋开,从里头抠出一些雪白的脂膏状物,然后被他仔细地抹上了自己的身子。
傅云书浑身一僵,立即就想起身逃跑,推拒的双手却被寇落苼轻而易举地制住,单手捏了按在头顶。他有些愤懑地抬脚,膝盖顶了下寇落苼,被情爱蒙蔽的双眼里倔强地窜出几缕怒火,哑声道:“你……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东西?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寇落苼低低地道,顺势握住傅云书的那条腿,搁在自己的腰上,他勾了下嘴角,笑道:“今夜是情不自禁,也是相思难抑。浥尘,记着了,腿要放在这里。”
在今夜之前,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是在江北州府的客栈里。傅云书对于那一次的记忆只剩下周身如堕火狱般的炽热,而此刻,两人的身躯紧贴着倒在这狭小的木船上,那一次的感受卷土重来,如倒流的海水一般,顷刻间将他淹没。而后浪潮渐退,换做快感袭卷而来,终成灭顶之势。
小船剧烈摇晃,船下波澜不息,水声荡漾。
傅云书原本竭力捂着嘴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落在船身一侧,指尖触到了冰凉的湖水,将落在湖面的月亮瞬间击碎。他迷茫的视线越过寇落苼的肩膀,望见苍穹上那一轮明月,恍惚间也觉自己就如那水中的月亮一般,被寇落苼捏得粉碎,然后牢牢攥在了手心。
在即将攀上顶点的一瞬,寇落苼却忽然停住不动了,傅云书懵懂地睁开眼,他眼角泛红,盯着寇落苼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需求所在,催促地夹了下他的腰。寇落苼无声地笑,抱着他整个人站了起来,一跃,稳稳地落在自雨亭里,随手一拂,亭子里石桌上摆着的灯笼落入水中,取而代之的是傅云书的脊背贴上了桌面,石桌冰冷,他“唔”了一声,含糊地道:“冷。”
“乖。”寇落苼细密的吻如春雨般连绵落在他脸颊上,嗓音也沙哑,“一会儿就不冷了。”
先前在水上船里,周围是茂盛茁壮的荷叶,身居其下,几乎遮天蔽日,除却一轮圆月当空,并无不隐蔽之处。而今躺在这四通八达的亭子里,傅云书难免紧张,生怕有哪个不长眼的起夜无聊就来这景致不错的湖边散步,意外撞见湖中这另一番风光。在这样的担心下,反而滋生出愈发强烈的、别致的快感,而后落入水中的灯笼渐渐熄灭,天地昏暗,忧心随着烛火消散,唯有这无尽的欢喜依然,萦绕在两人亲密无间的身体上,久久不息。
两人终于踏回岸上时,已是月至中天深更半夜。傅云书浑身汗湿,衣袍胡乱地裹在身上,被寇落苼抱着,窝在他的怀里,虚弱地喘着气。寇落苼刚经历一番颇为剧烈的运动,甚至怀里还抱了老大一个少年郎,却不见影响他丝毫,春风满面,健步如飞,急速穿越过无人的院落走廊,用背将傅云书的房门撞开,又反手关上,将脱了力的小县令安放在床上,又回到门边上了锁,这才优哉游哉地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深幽的目光落在傅云书的脸色,伸手将黏在他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
傅云书疲倦地睁开一丝眼缝,哑着嗓子轻声道:“去烧点热水来清洗清洗。”他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哪里都是又酸又痛。
寇落苼不紧不慢地捋着他的头发,悠悠地道:“不急。”说罢,又低下头去吮吸他的嘴唇。刚刚熄灭的情/欲又窜起火星,傅云书自觉精疲力竭,双手无力地抵在他胸前,哼哼着道:“不要了……好累……”
再多无力的拒绝,也都被寇落苼吞进了自己嘴里。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水声啧啧,寇落苼随意掩盖在他身上的衣服又被寇落苼亲手扯下,丢弃在地上,刚刚从极致的快乐里清醒的身体,被轻轻一拨撩,便复又沉沦。
帐子跌落,隔出一方隐秘而狭小的天地。
寇落苼深深浅浅地挺动,撞得床榻“吱呀”作响,傅云书也似应和着,发出缠绵而惑人的、高高低低的叫声。寇落苼忽然低笑,凑到傅云书耳边,道:“其实我每次到你房间来,都在想与你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