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大人太宠朕了怎么办(88)
她说着话,脸上显出几分黯然神伤来,"要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让我一个弱女子入宫......"
裴確心中冷笑,弱女子吗?
娘家没本事,先帝不宠爱,和陛下又没有血缘关系,她却在后宫生活的顺风顺水。
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先帝死了,卫老太爷罢官了,她一届女流反而成了太后,养尊处优,连自己都敢大着胆子用这龙袍残片勾搭......
这种谋算,弱女子吗?
见裴確不接话茬,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千岁爷不问问,哀家用来交换自己后半生富贵无忧的是什么吗?"
裴確翘起腿来,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当年我们息家站错了队,早就后悔了,哀家只希望往后说的,能作为一只投名状,希望千岁爷听完之后,能对息家网开一面,也能对哀家这个妇人网开一面。"
裴確看着她,没有说话,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
这就是看她后面话的分量了。
息太后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穆了些,"先帝之死,也有问题。"
裴確抬了抬眼睛,他早就知道有问题。
从往前几日他的小陛下扑扑簌簌流眼泪,把花瓶砸到地上的时候,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不过既然听完前半段他们对付裴家的手段,往后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权利相辄中丢进去些人命,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息太后见他并不惊讶的样子,便知道这些话说在现在说对了。
她现在越发觉得裴確是个聪明人,沉着,镇定,万事一点就透,了然于胸。
裴府灭门的案子他听完,猜出来先帝之死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若是自己藏着先帝之死待价而沽,怕是等不到卖出好价钱的那天,她着深藏着的珍宝,就要因为过期而卖不出好价钱了。
她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捏在手中,"刚刚哀家也提到了,武平侯去世之后,以武平侯为中心的一圏人群龙无首,又在陛下的刻意打压之下,渐渐呈现颓败之势,偃旗息鼓了。"
"所谓按下葫芦起了瓢,武平侯没了,武平侯手中的权利就被瓜分了,卫家渐渐被簇拥了起来,隐隐有了当年武平侯府的威风。"
"可是刚经历过武平侯一事的先帝又怎么愿意再看到这个现象?所谓帝王心术,就是要把权力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要让下面的臣子互相牵制,谁也显不出谁来。"
"后来陛下开始宠信你,因为你是最好的一把刀,武平侯唯一的儿子,又是个太监,既好用,又不用担心往后你有了不臣之心,你是一个没有隐患的人。"
"当先帝把司礼监交给你之后,卫党开始慌了,先帝在想什么,他们都清楚!"
"若是你是个厉害的,血海深仇一旦被你知道,往后你非得找他们偿命,把他们给一一清算了不可!若是你是个扶不起来的蠢货,与卫党达不到制衡的作用,又是一个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话一一"
"那他们这条大腿,就该被砍掉了!毕竟先帝用这个方法不是一次了,用一次可能会良心过不去,辗转难眠,可用第二次,或许就习惯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了第二场,针对先帝的围猎计划,只是这一次,领头人不再是卫老太爷了!武平侯府一案,他老人家功成身退,现如今,领头人轮到他最为骄傲的小孙子,卫泱身上了......"
第89章 什么叫陛下不见了?
"先帝是马背上打出的天下,他们行军之人好饮酒,再往后羽贵妃去世,他更是喜欢借酒浇愁,包括后期的膳食安排上,他们只是稍微动了些手脚,就引发了先帝的噎嗝之症。"
"先帝的病症被查出的时候,情况并不严重,好医好药的养着,太医院的太医们常来看着,其实万万走不到正值壮年就病死的地步!"
"他之所以症状每日加重,当然离不开他们的手笔。饭食不对,药物有毒,就是神仙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是一个生病的人。"
"他们本想着先帝死了,可以挟持小皇帝,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主意,没想到偏偏杀出一个你!打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其实先帝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不然他那个娇生惯养的宝贝儿子,又一心信任着他那个太傅,早晚会被这波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提到他的小皇帝,裴確玉琢冰雕的脸上总算碎出了一些别的痕迹。
他的小陛下,心思是最单纯的,真要落到卫泱手里,他又傻傻的什么都相信对方,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参与进毒杀先帝一案的,有太医院的张潜?"
息太后看着对方,脱口而出,"裴大人查到他了?"
裴確看着对方的神色,没有言语。
先帝之死蹊跷颇多,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最熟悉先帝症状的太医院的太医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先帝之死,两年过去没传出东西来,他的人也没有探查出什么,只有一种可能,先帝的症状,只有少数人插手,也只有那个少数人知道。
负责先帝病症的是太医院的院使,太医院内,他的官职最高,若是他不让旁人插手,别人自然没有机会知道。
况且先帝对他一直颇为信任,杏林世家出来的人,医术精湛倒是精湛,只可惜黑了一颗心。
还有当时小皇帝拿着他吃的那药丸逼问自己的场景,白天里不正是太医院使张潜进宫,汇报黎晟病情进展那天吗?
这样一来,什么就都对上了。
张潜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好处,踏上了卫党的船,参与进了先帝噎嗝一事的谋杀里,而后为了离间自己与陛下,他又派出了张潜过来。
息太后手里绞着帕子,"裴大人?"
裴確看了他一眼,"什么?"
"裴大人,哀家的投名状可是呈上了,只希望裴大人能高抬贵手,放了哀家,也放过息家一脉。"
她垂着嘴角,捂着自己的心口,"哀家只是一介妇人,什么事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推着前进...哀家入了宫,就像是一片树叶入了海,全然是被人推着走,自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她语气仓皇,神色无助,"能说的哀家都说了,还有其他想问的,千岁爷也可以随时来懿慈宫问,哀家就是一只蚂蚱,生死全在千岁爷一念之间..."
她慢慢起身,跪在裴確身前,倾了倾身子,被扯乱的前襟大开着。
"哀家全无依傍,只能求裴大人怜惜……"
她又将肩膀低了低,胸前衣襟的开口更大了,半遮半掩,欲语还休。
她垂着头,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有些不安的在转动。
裴確此人,心机深沉,又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能再那么莽撞的做过火了,只能这样做出个低的姿态,看看有没有用。
不出意外的,裴確没有来扶他,头顶的声音依旧凉薄,"娘娘还是起来吧,娘娘贵为太后,怎么能跪下官。"
眼前的那片衣摆动了动,那人起身了。
"太后依旧是宫中的太后娘娘,该有的尊崇一样都少不了!"
裴確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不过娘娘作为陛下的母后,更该成为天下表率,那些"金玉满堂"的奢华戏码,还是不要再出现了!"
息太后扭着腰肢起身,"哀家知道了。"
裴確出了懿慈宫,想着带张潜去了卫府的小皇帝,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对着田震摆了摆手,"去卫府给陛下传信,说本官等着他一起用午膳。"
"是"
卫府,卧房内。
卫泱将碗中深黑又浑浊的药汁一口饮下,他拿过帕子擦了嘴,面不改色。
"他可走了?"
"走了,黎晟带着心腹,登上了陛下为北庾准备的一辆马车,不多会儿就能出城了。"
卫泱点了点头,"那就好。"
"大人,"常安接过他手中的帕子,"陛下来看您,您怎么人也不见就把他赶走了?您不怕陛下恼怒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