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本书生,不谙世事……(35)
梁羡啧啧两声:“可惜,你遇到的对手是孤,便没那般容易了。”
招了招手,梁羡笑道:“绑起来,带走。”
白清玉叫来虎贲军,将公子晦五花大绑,押解上辎车,带回边邑府署。
进入府署之后,白清玉并未离开,而是道:“君上是如何知晓,公子晦藏身在女闾之中?”
梁羡半真半假的道:“猜的,毕竟虎贲军挖地三尺也未有寻到公子晦,必然是藏在一个不可能之处。”
可这天底下,不可能之处实在太多了,白清玉何其聪敏,一听便知梁羡是在敷衍自己,怕是不会说实话。
白清玉转变了话题:“君上完全可以当场正法公子晦,然没有这般做,难不成……君上还想留公子晦一命?”
“无错。”梁羡坦然的点头。
“为何?”白清玉追问:“公子晦犹如野狗豺狼,舒国这么多年都没能将他喂熟,君上却想将他养在圈围之内么?”
为何?还用说么,自是因着系统提示了。
小系统提示:成功收服舒国二公子晦,昏君点数+50
公子晦乃是舒国的败军,对于外人来说,成王败寇毫,他的存在已然毫无意义,但对于一个昏君来说,招揽一个毫无意义的人,合情合理,自然会涨昏君点数,一下子还能涨50点,合算的买卖。
其实梁羡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对于旁人来说,公子晦一败涂地,再无翻身余地,犹如丧家之犬毫无利用价值,但对于梁羡来说,其实公子晦并非这般一无是处,这还要从太子昭明说起。
梁羡笑眯眯的道:“如今太子昭明已然回归舒国,很快,太子昭明便会变成舒侯昭明,虽孤已然在他的身边安插了舒国第一权相邹安瑾做眼目,但谁能保证太子昭明那样的伪君子,羽翼丰满之后会做些什么?或许连邹安瑾都降不住他……”
白清玉似乎立刻明白了梁羡的意思:“君上是想……将公子晦留在身边,用公子晦要挟太子昭明。”
“正是,”梁羡一笑:“还是丞相聪敏。”
公子晦虽不是舒国的嫡子,但也是舒国的血脉正宗,且还做过一段时间的舒侯,若是将公子晦留在身边儿,这个消息传到舒国,太子昭明必然戒备,仿佛时时刻刻的警告着太子昭明……
“若是太子昭明敢对孤有二心,”梁羡幽幽的道:“孤能送他回国上位,同样也可以送他的好弟弟回国上位。”
公子晦的存在,便是一把悬在太子昭明心窍之上的匕首,只要公子晦存活一日,太子昭明便一日无法高枕无忧。
白清玉看着梁羡,心里陡然咯噔一声,曾几何时,那个只知吃喝享乐的昏君,竟有如此深沉的谋算了?还是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的谋算。
“丞相?”梁羡道:“发什么呆?”
白清玉收回神来,道:“君上英明,只是……公子晦狼子野心,对我梁国亦是积怨已久,怕是不会轻易被收服。”
舒国和梁国一直是死敌,因着国境接壤,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捯饬不清,公子晦自幼是舒国的公子,受到舒国的熏陶,可谓是从骨子里厌恶梁国,想要收复这样的狼崽子,可不容易。
梁羡笑眯眯的道:“狼……是可以变成狗的。”
公子晦被押送入府署的圄犴,第二日一大早,虎贲军陛长姚司思亲自前来提审:“公子晦,君上要见你。”
公子晦一言不发,压根儿不多看旁人一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被虎贲军押解着离开了圄犴。
姚司思带着他离开一座圄犴,但并没有彻底离开圄犴,而是出了这个门,转了一个弯儿,又进了隔壁的圄犴。
这座圄犴十足宽阔,黑石堆砌的屋舍,墙壁四周挂满了刑具,中央一座铁床,铁床上斑斑驳驳都是陈旧的血迹。
公子晦冷笑:“看来你们的昏君,是要对我用刑了?”
“舒晦!”姚司思呵斥道:“不得放肆!”
“无妨。”一声浅笑传来,梁羡步履轻盈的踏入圄犴刑房,犹如他轻快的嗓音,他的面容也带着温柔的笑意,与这间压抑的刑房格格不入。
梁羡道:“二公子你误会了,孤并非要对你用刑。”
公子晦冷哼一声,哪里还有昨日绕指柔的模样,已然恢复了自己的孤傲,用眼目横了梁羡一记。
梁羡并不做一回事儿,也不生气,轻轻抚掌,很快,又有人走入了圄犴之中,正是大梁第一权相白清玉。
白清玉身后还跟随着五名虎贲军,虎贲军押解着五花大绑之人——国师陈金石!
陈金石见到梁羡,如丧考妣:“君上!!君上——饶命啊!都是他、是他!是这个奸贼引诱小人为他办事!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这才……这才被奸贼利用!小人是无辜的,是无辜的!”
公子晦冷嗤:“陈金石!你这个废物!与你这样的庸狗合谋,算我看走了眼,自认倒霉!”
梁羡摆摆手,虎贲军立刻将陈金石绑在刑房正中的铁床上。
梁羡温和的道:“陈大仙儿,你可识得此榻?”
陈金石被问懵了,刑床?自己怎么会识得这种物什?
梁羡道:“丞相,你来给陈大仙讲讲这床榻的来历。”
白清玉拱手道:“敬诺,君上。”
他说着,居高临下的目视着被捆成粽子的陈金石,不夹杂一丝一毫的语气:“先君在世之时,国师扬言我大梁北部可以开采出祥瑞的铁石,用此铁石铸造丹炉,练就长生不老之丹药,事半功倍。开庆六年,先君动用梁军、奴隶超两万开采铁石,矿窟坍塌,死伤无数……”
他说着,展开手臂,虚点着铁床:“国师怎会不觉此榻眼熟?这铁榻,便是筑造丹炉的余料制成。”
陈金石脸色骤变,什么祥瑞铁石,不过是他信口胡诌罢了,奈何先君相信,动用人力物力无数,最后还死伤无数酿成惨剧。
梁羡慢悠悠的道:“陈大仙你与此床有缘,孤就说嘛,这床,适合你,特别适合。”
“君上!君上饶命啊!”陈金石高喊。
“诶?”梁羡明知故问的道:“陈大仙为何如此?孤只是让陈大仙躺一躺祥瑞的边角料,怎么,还委屈了陈大仙不成?”
“别急……”梁羡还有后话:“拿好东西给陈大仙。”
白清玉展袖,修长有力的手掌从宽袖中取出一方锦盒,咔嚓一声打开,陈金石躺在铁床之上,根本看不清锦盒之中为何物,抻着脖子努力去看,登时睁大了眼目。
——丹药!
梁羡道:“这些,都是陈大仙屋舍之中的灵丹妙药,合该是要进贡给孤的,但孤心想了,孤何德何能,完全不够资格吞下这等神丹。然,陈大仙你便不一样了,你是半仙之体,上天垂帘,若是能一口气吞下这些灵丹,必然法力大增,说不定顷刻……羽化登仙呢。”
陈金石睁大眼睛,眼睛犹如牛卵子,使劲摇头:“不不不!君上,这……这丹药太过金贵,小人、小人不能……不能……”
“是不能,”梁羡打断他的言辞,幽幽的道:“还是不敢?”
陈金石完全回答不上来,梁羡不耐烦的摆摆手:“姚陛长,请国师用丹。”
“是!”姚司思大步上前,一把捏住陈金石的脖颈,别看他不过是少年,但臂力比国师大的多,国师仿佛一个小鸡仔,登时动弹不得,嘴里唔唔唔的乱喊着。
姚司思掰开陈金石的嘴巴,一股脑将丹药全部塞进去,陈金石面色憋得犹如带血猪肝,想要呕吐,但他面朝上躺着,完全无法呕吐,只得不停的咳嗽着。
梁羡平静的道:“陈金石,你害死过多少人,心里清楚么?”
陈金石说不出话来,并非因着咳嗽,而是因着呼吸不稳,他的脸色从血红,顷刻变得铁青,浑身抽搐痉挛,眼珠子充血外凸,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扭曲着,仿佛是缺水的鱼,不停挣蹦着,嘴里发出“嗬、嗬——嗬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