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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91)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09 09:46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近些年谢淳才名越发响亮, 又有着国公世子的名头,每次集会上都备受瞩目,而谢樽始终跟在他身边,也渐渐走入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又送离了两波人, 兄弟二人才终于踏上了那条通往山上的青石阶。
  人声渐远,山道两侧瀑垂青壁, 水雾翻涌。
  待到这带着苔藓与山石气息的水雾盈满衣袍, 在身上留下片片湿痕时,谢樽才算觉得舒服了些。
  这类打着谈诗论道旗号, 有形而无魂的的集会,实在是让他心下不喜。
  大多往来者再掩饰得再好看, 标榜得再好听, 也不过是一心想要求得青眼,一步登天而已。
  所谓雅客论道,求道而轻名, 也不过如此。
  但谢樽真正厌恶不喜的,却并非是这种淡泊之下的追名逐利。
  他站在山石上, 垂眼看向不远处谷间溪旁正交谈着什么的几人,在看到布衣者谄媚的笑容,与递去诗文中夹带着的锦盒时,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世人多以为这些集会能让蒙尘的明珠生辉,却不知这里与那些卖官鬻爵的暗场唯一的不同,便是披上了一层鲜亮的外皮而已。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如谢淳所言,这里蝇营狗苟之辈甚多,但亦会有蒙尘的明珠。
  收回视线后,谢樽下了山石,跟上了已经走远的谢淳,他走着走着,又莫名有些想笑。
  说来这些年,他还真是日渐清高起来了,想来这一点王锦玉应当是功不可没。
  谢樽记得,在他们四人关系日渐亲密后的某一天里,他曾经问过王锦玉为何会对他多有不喜。
  当时,他得到了一个令他有些惊讶的答案。
  因为王锦玉认为他身为谢家子弟,却去做了太子陪侍,只知攀龙附凤,气短而志穷。
  其实王锦玉说的虽然不中听,却也没什么错,那时的他就是如此。
  心不正,身不修,纵然堪堪爬出了泥潭,却也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什么抱负志向,通通与他无关。
  出神间,谢樽忽然听到了前方谢淳的呼喊声,猛然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行至半山,曲径深邃,溪流渐急,顺着山石飞跃而下。
  谢樽趴在山间小亭的栏杆上,向下看着被流水裹挟的杏花瓣,那花瓣在溪水中沉沉浮浮,不知流向何方。
  自从坐进了这座小亭,谢淳便半天没有动静,谢樽偏头看去,察觉到谢淳有话要说。
  从一月前开始,谢樽便时常有这种感觉了,只是谢淳数次欲言又止,起了个头又转开话题,谢樽也未曾追问过。
  不知过了多久,谢淳似是做好了什么决定一般,缓缓开口:“樽儿,你说我此番接下这御史中尉之职,如何?”
  谢淳声音很轻,瞬间就被山风卷走。
  闻言,谢樽转过身,坐回了谢淳身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此间的奇秀景色之上。
  一月前,一道圣旨送进了定国公府,命谢淳为御史中丞,监察百官。
  年仅十七任御史中丞,看似少年得意。
  但在这个被世家大族掌控的朝堂之上,坐进虚置已久的御史台并非是什么好事。
  皇帝向来看重谢淳,怎么可能给他这么个处处受制的虚位?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皇帝打算正式对这些盘踞的世家大族动手了。
  从前兴起的科举,提拔寒门庶族不过是一个温和的开始而已。
  如今皇帝与世家的冲突越发尖锐,朝堂上的风平浪静不知何时便会被打破,变化只在朝夕,而在这种形势下,谢淳作为谢家未来的主人,似乎已经投入皇帝麾下。
  谢樽并不能断言是站在世家那边与皇权为敌风险大,还是站在皇权那边与世家为敌风险大,也不能判断两条道路所通往的结局。
  但在他看来,世家发展至今,已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成为了一艘不知何时便会崩毁的巨船,而与之相对的,皇权与其新凝聚的力量却正在如日初升。
  见谢樽一直没有说话,谢淳转头看向他,静静看着他这个在谢家唯一的弟弟。
  过去让谢樽孤苦一人在谢家挣扎,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有愧。
  谢樽出生时他也尚且年幼,等到长大一些后,他一直忙于自身,对这个弟弟也只是偶有问起,并未如何在意过。
  待他日渐长大,谢樽也一身落魄地出现在他面前后,他忽然真正领会到了在他想要终身践行的理想之外的责任,他是长兄,也是谢家未来的家主。
  他需为谢家计之长远,而在他看来,与已然腐朽可见崩裂结局的诸多世家为伍,或许并非良策。
  谢淳眼神渐渐放空,目光好像穿过秦岭连绵的山川,不知落到了哪里。
  其实维持现状是更为稳妥的做法,继续着世家之间这样盘根错节,平稳坚固的关系,纵然腐朽,也可以堪堪活过百年。
  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也许有些自不量力,但他也有古往今来天下士人的雄心壮志,所谓的“为天地立心,为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始终沸腾在他的心间。
  他也曾怀念百年之前,天下士庶共坐,治世论政,大道将行的盛景。
  他无法选择沉默,与腐朽者一同等待死亡。
  这些事在他心中反复太久,似剪不断理还乱的丝线,在日复一日的纠缠中,逐渐勒入血肉。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谢樽尚且年幼,这些事本不该是他需要知道、需要操心的,如今他只需要开开心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天下的风起云涌尚且与他无关。
  想到这里,谢淳收拢了自己四散的心神,站起了身:
  “走吧,时候不早了。”
  “嗯。”谢樽轻轻应了一声,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站在台阶上等着自己的谢淳,他摩挲着袖口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既已接下圣旨,想来兄长与陛下也算君臣同心。如今无生之不辰,顾影独存之苦,当属幸事。”
  “兄长既已正志明心,便不必踌躇。”
  此行道阻且长,想必谢淳早已心知肚明,他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为其徒增烦忧。
  况且他也并不认为谢淳所选择的道路有何不妥,既然如此,直言便好。
  等到了谢樽的回应,谢淳愣了一瞬,神情放松下来,然后上前笑着捏了捏谢樽的脸。
  “樽儿长大了。”谢淳轻声感叹着,牵起了谢樽的手。
  待到下了小亭,只需在转过几道弯便能到达清溪,清溪水顺着河床激荡而下,泉水的拍打山石的声音却被人声掩盖。
  到了这里,正式的交游便算开始,谢樽也已经没什么必要陪在谢淳身边了,于是便和往常一样在这个阶段独自一人溜了出去。
  来过高阳山许多次,谢樽对这里并不陌生,即使穿梭林间,不循着修好的小道长阶行进也不会迷失。
  一路避开人群,行至山顶又穿过一片低矮的林木,便可看到狭窄的小道旁立着一块石碑,上刻涛澜二字,再往前去,视野便豁然开朗。
  这是高阳山的西峰,从这里向下俯瞰,可览群山绵延,草木如涛。
  怀王对亭子有所偏爱,这涛澜峰巅,又静静立着一座精巧的小亭。这座涛澜亭景致开阔,又鲜有人至,除了风大一些没什么不好,谢樽平日里最喜欢来这呆着。
  但这一次这里有了别的访客。
  谢樽刚一踏上石阶便看见了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站在亭中,手中厚厚的一沓书稿正被一页一页地往下抛去。
  山风卷乱,那书页翻飞,乘着风向远方。
  看来又是个失意人。
  谢樽在心底暗道一句,虽然有些想换个地方,但还是起了些兴趣,想看看这人手中拿的是些什么东西,毕竟能拿着那么厚一沓书稿参加集会的,还当真不多见。
  直到走近,谢樽才发现他这人身蓝衫洗的发白,边角僵硬的翘起,在山风中木板一般的起落。
  谢樽的到来将沈庆庭吓的一个踉跄,差点把手中剩下的书稿一齐抖落下去。
  等他抱稳滑落的书稿转过身来时,见道谢樽一身华贵,立刻狼狈的用袖子擦了擦脸,扯着嘴角僵硬地问道:“小公子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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