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后剑碎了(10)
徐安歌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进屋歇息。他原本以为是谢翎对自己还没有死心,没想到谢翎嗫嚅了几声,却是说道:“我……梦到我娘亲,还有舅父。”
听着谢翎声音细弱地讲着,徐安歌心渐渐软了,他知道这姑娘可能是真的做了噩梦,一个人在屋里怕得很。
谢翎的舅父叫谢英,同徐父徐所风有过一些交情,曾在徐安歌幼时教过他轻功,后来徐安歌自己练功渐渐走上了正轨,不需要师傅后,谢英就回了庐州,并退出江湖,归家同妻小好好过日子,享天伦之乐去了。
然而一年前,徐所风却得到了谢英已死的消息。
他是被人在家中杀害的,死状凄惨,血溅了满屋。徐安骥那时正游历到庐州附近,于是便受父亲所托去看看。
徐安歌也是那时候知道谢翎的,这姑娘当时就在谢英死的那间屋子里,也不知是不是凶手故意的,还泼了她一身血,最后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连话不怎么敢说了,看着像是被吓傻了。
谢英家中并不富裕,可再养不起一个痴傻的姑娘了,徐安骥就想把谢翎接到徐家,可谢家人却不知为何对外人都很防备,于是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徐安骥只能给谢家留了墨枢门的信物,让他们有事来奇巧阁找徐家。
没想到的是,谢翎这姑娘自己竟然好了过来,可惜谢家没有了顶梁柱,一年来生活越发得差,最后是真的养不起这姑娘了,所以他们还是把谢翎托给了徐家。
徐安歌出这趟门就是为了接谢翎去徐家。
谢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梦到满屋子的血,很怕,所以就想来找徐大哥,可是……”
“可是徐大哥也不在。”
谢翎躲在走廊转角,看着酒楼一层亮堂堂的灯火,呐呐道:“赵大哥他们都在一楼,我看着有人在,没那么怕了,所以就没敢回去。”
徐安歌反思了会儿,觉得的确是自己不好,谢翎之前受过那么大的刺激,本来心里就脆弱,他怎么也不应该只留她一个女孩儿在人生地不熟的酒楼。
他温声安慰道:“不怕,要我叫小二上来多点些烛火吗?”
桉木自告奋勇:“小姐,小二现在正忙,要不小人帮你点?”
谢翎双目泪光点点,脸色苍白地摇头:“不……我想徐大哥陪我。”
徐安歌:“……”
他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谢翎似是也猜到了徐安歌在想着什么,连忙解释:“不是在房里,徐大哥只要在外间,我就很安心了。”
他们住了两间上房,都是有外间和卧房的,谢翎一人住一间上房,桉木则是和徐安歌住同一间,桉木住外间,徐安歌睡卧房。
如此算来,徐安歌也不算与谢翎同住一屋。桉木看着谢翎眼中的哀求,代入了一下自己,想着公子应该会同意吧,没成想却突然听见公子喊了自己一声:“桉木。”
“啊?公子?”桉木看着徐安歌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满头雾水,不知自家公子是想干什么。
徐安歌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门神画。”
桉木、谢翎:“???”
他贴心地对谢翎解释:“门神能镇妖辟邪,在门上一贴,义妹就不必忧心魇兽再入梦中了。”
谢翎:“……可是,徐大哥……”
徐安歌笑笑,打断谢翎的话:“义妹可是够不着门顶?不怕,我叫桉木帮你贴。”
突然被见到名字的桉木又是一声“啊?”。
“啊什么呢,帮小姐贴门神画去。”
谢翎:“……”
徐安歌对谢翎湿漉漉的眼神视而不见,礼貌地同她道了晚安后就回房了,留下一个桉木傻傻地捧着门神画,挠头说:“小姐,小人这就帮你贴,你看是贴外间的门还是卧房门?”
谢翎:“……”
————
徐安歌回屋后,随意洗漱了一通就躺床上眼皮再也睁不开了,他忙了一整天,实在是累了。
而后,他又开始做梦了。
自从羲和剑碎了之后,他每夜都会做梦,梦到的还都是同一个场景,就是自己浑身浴血,倒在卧房中,而他的身边还有个人,一直抱着自己,悲泣不止。
不过除第一次做梦之外,他身上就再也没有那种仿若身处无间炼狱的痛楚,他都能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可惜视线总是一片昏暗模糊,根本看不见抱着自己的那人是谁。
徐安歌只能感受到那人滑落的泪珠砸在自己颈侧,冰凉冰凉的。
今夜,他像往常一般努力睁着眼,试图看清那人的面貌,本以为依然是徒劳,可这次他的视线却渐渐清晰起来——不,或者说是他飘了起来!
徐安歌感到自己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像旁观者一般站在自己和那人身旁,视线陡然清晰,周围光线渐渐明亮,他忙趁此机会看那人的脸。
鼻挺眉高,双目深邃,这人——竟是孟鹰!
此时他忽闻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梦中情景突然变成一片黑暗。
徐安歌醒了。
他再次对上了梦中看到的那张脸。
孟鹰在床头叫着自己,他看着有些焦急,见徐安歌睁开眼睛才放松下来。
徐安歌一觉醒来,觉得精神甚好,连脑子都清醒几分。
“孟兄,怎么这么急?”
孟鹰皱眉道:“方才你一直在出汗。”
徐安歌抹了一把额头,果然摸到了满手的汗,平日做梦都是一醒神清气爽,怎么今天就满头汗呢?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徐安歌想到了更重要的事,他拉着孟鹰的手问:“孟兄,你抓到人了?”
孟鹰点头:“已用你给的绳子绑住,送到杜府了。”
徐安歌刚醒时的迷糊一扫而空,他忍不住翘起来嘴角,看着还有些小得意:“太好了,没猜错!”
他很快披上了外袍,等不及穿戴整齐赶去杜府,忙中还不忘问:“契约找了吗?”
孟鹰:“找到了那叠羊皮纸。”他还翻了一下,果然和前世一样,那根本不是什么契约。
不过,有一件事跟前世完全不同——前世他看到这羊皮纸是在回阴阳教之后,被新教主命令去找矿的,这一世阴阳教的人竟然没能将羊皮纸偷走,反而被宁远抓住了。
怎么会跟前世完全不同?
孟鹰总觉得自己被上辈子的事遮住了眼睛,干扰过多反而思绪混乱了。他干脆不想了,直接问徐安歌:“宁……安歌,你怎么猜到那人还在杜府之中的?”
偷羊皮纸的人不应是在走镖路上就将它盗走了吗?前世就是这样啊。
徐安歌听着“安歌”俩字怪怪的,想了想说:“孟兄你别叫我安歌……”
孟鹰:“可叫徐兄太生分了。”
言下之意,他不想叫。
徐安歌想想也是,他想了会儿道:“要不叫我宁远?这是我的字,我爹早想好了,可惜我还未加冠,爹不让用。”
“不过,”徐安歌弯起了眼睛,笑容中难得带着少年耍机灵时的调皮,“我人在外头,你叫了,我爹也听不到。”
孟鹰被徐安歌一笑,折腾得心软塌塌的。
“宁远……”
“哎。”徐安歌爽快地答应着,他终于穿戴齐整,拉着孟鹰直接从窗口运轻功落到了街道上。他本想叫青云会的人一同来,不过想想他们也累了一天,难得睡个囫囵觉,就不吵醒他们了。
徐安歌边走边同孟鹰解释:“镖箱的确是有问题的,我猜盗契约的人一开始的确是想在半路就将契约给偷了,但是你觉得会有几个人能在我……好吧,你这样的后天高手眼皮子底下偷到东西?”
“他们可能原本是那样计划的,可是最后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孟鹰突然想到即将到桐县那晚,感觉到的窥视感,想难道那时候是偷东西的人?
“你还记得镖箱中的那个格子吗?小贼若想用这个法子盗契约,就必须将镖箱抬起,而后手动转动机关,将整个镖箱底部扫过一圈后,才能让抱着契约的羊皮纸正好落入格子中,而后才能将其取出。”
“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孟鹰:这时候的宁远竟然这么甜的吗!///_///
抱抱“白.”小天使,谢谢你的营养液(づ ̄3 ̄)づ
第10章 现行
“赵大哥他们前半段路都死死盯着镖箱,从没让它落空过,后半段路有我们在,明显更不可能是在后半段路途中。”
徐安歌说到这儿时已经同孟鹰来到了北街。
孟鹰听得皱眉:“等等,就算没有我们,赵兴他们一路盯着镖箱,也应当没有漏洞可以给窃贼钻。”可是前世没有他们的情况下,羊皮卷在走镖路上就直接被偷走了。
“对,所以我已经让人去查山匪了。”徐安歌昨晚去找桉木之前跑了一趟奇巧阁就是为了这个。
他之前一直觉得山匪之前选中青云会一帮全是不好欺负的青壮男子是因为日子实在不好过,所以“饥不择食”了,可现在一想,恐怕是有人在后头撺掇。
一行镖队在路上同不明蒙面人不期而遇、较量一场,和被常驻山头的山匪拦路,最后把山匪狂揍一通安然离去,怎么想都是后一个更合常理,也更可能发生些。
而在青云会大败山匪的事传出去后,哪怕青云会后来赔了杜老爷钱,又有多少人会信这趟镖是真丢了东西呢?估计人人都只会说是商人奸诈。至于丢的东西?
——这还用说,不肯定是假的?
孟鹰记性一向好,听徐安歌所言,他很快就回忆起那日赵兴等人对战山匪时的情形,赵兴等人对山匪时完全是占上风的,然而占上风不意味着可以轻松碾压,两方还是交手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山匪和青云会的人也渐渐混在一起,青云会众人都远离了镖车,山匪因为人多,倒是有不少挤到了镖车旁……
徐安歌总结道:“所以,契约不是在走镖路上丢的,而装箱也没有问题的话,小贼应当是在开镖箱的人中,就在那几个杜府护卫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杜府,徐安歌叩响了杜府大门,同孟鹰快步走进去。
“到底哪个护卫是顺手牵羊的人我并不关心,反正他们最后都必须将契约送出杜府,我跟杜老爷说了让他晚上禁止府上人外出后,还想偷偷摸摸出去的人一定有问题。”
当然,那人也可以选择白日里出去,只是杜府中人甚少外出,府中积蓄着不少东西,只有每日采买以及替杜老爷跑腿的小厮会出门,这样也很容易抓到人。
徐安歌和孟鹰进了杜府之后,脚步不停,直直走入了杜老爷住的小院子。
此时正是四更天,是拂晓前最暗的那段黑夜,四周的光都像是在黑棉花里穿梭,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只能看见万物朦朦胧胧的轮廓,唯有那个小院子里点起了一排的火光,扎得人久不见光的眼睛要渗出泪来。
杜老爷坐在藤椅上,冷眼看着院子正中被绑着的那人。
徐安歌往杜老爷身边扫了一圈都没看到传说中包着契约的羊皮纸,猜到估计杜老爷是怕再出事,已经收起来了。
院子中的那人名叫陈宁,是杜府上的一名负责采买的小厮,形容平凡,普通的身材,普通的脸,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他在院中央跪了许久,杜老爷问他任何问题,他都只是畏畏缩缩的低着头,支吾着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