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君情(51)
“上面人的事,也是你我能议论的?”
“属下知错。”
赵觉已经先一步上前迎接顾知安和林昭,都不是
第一回 见面,自是不需要多浪费唇舌。赵觉还来不及说话,顾知安已经下马走到他面前。
看着站在眼前的顾知安,赵觉知道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还有真有缘,这回又是你。”
“下官见过小王爷,林太傅。”
林昭点头,盯着赵觉,“你在这里,是等着我入宫还是送我回府?要是前者,那你恐怕得先回去复命,我稍后自行入宫,若是后者,你可以回去休息,太傅府的路,我还认得。”
闻言赵觉一惊,飞快打量一眼林昭,却发觉林昭变了,又像是和从前一样并无什么不同,也不敢多看,低着头道:“皇上是有意让太傅进宫,可想到太傅一日舟车劳顿,特许太傅回府休息,明早下朝后再前往御书房。”
“如此,那有劳赵大人替在下谢过皇上。”
“下官不敢。”
顾知安轻抚着马背,听见赵觉的话,不由轻笑了声,回头看着他,“我说赵大人,你还是赶紧回宫复命,迟了,皇上怕是要怪罪你禀告晚了。”
谁不知道顾知安和顾烽一样是只笑狐狸,笑起来的时候就是在算计人。
赵觉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顾知安算计的,但他也不是缺心眼,顾知安这是在赶自己走,他再厚着脸呆在这儿,还不知道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下官告辞。”
“慢走。”
丁巳看着赵觉,小声嘀咕,“这个小王爷还跟从前一样嚣张,也不知道京城这儿到底是谁——”
“再胡说,小心你头上的脑袋。”
望着远走的两人,林昭无奈看向顾知安,“你何必要跟赵觉置气,他不是替嬴烙传话,又不是他来气你。”
顾知安耸耸肩,对着林昭笑,“下回听你的。”
“好了,先回去。”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一人牵着一马,倒是引得周遭不少人回头。这其中有认得他们的小声议论,不认得的也在向身边人打听。
林昭忽然想起前两日收到的密函,忍不住问。
“你知道裴姑娘如今的下落吗?”
“恩?”
“她回了陈国旧都。”
顾知安眼神微动,似乎意料中,“这倒是符合她的性格,不过陈国旧都,也不剩下什么人,她回去,也只是作个念想。”
国不复存在,那也只剩下个念想。
第六十六章
十月的京城已经能瞧见深秋的影子,藩阳王府门口站着几个人,身上已经穿着厚实的棉服,哈出的气也带了些雾色。
胡图探头往巷口看了看,不见有人来,下意识的搓了搓手。
都说寒冬腊月,这还未到腊月,京城已有寒意,等到腊月的时候才是真的冷,水搁在外面不多时就能结一层冰。
旁边胡夭夭见胡图一脸紧张的样子,撇撇嘴,“我说他又不是第一回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说,他那么大一个人还有林昭陪着,与其紧张他的安慰,你倒不如担心一下这一路来他是不是有连累了林昭,祸害了别人。”
“啧,我这才多长时间不在,怎么一回来就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顾知安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牵着一匹白马站在那儿,身上蓝色锦缎华服,腰挂蟒纹玉佩,除了比上回来时黑了点外,似乎没有出过远门。
胡图闻声神色一松,老泪纵横,激动的往前一步,上下打量顾知安,见他全须全尾,长出一口气:“小王爷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就让厨房准备一桌酒菜接风洗尘,三斤、豆子,你们俩快去,快去让下面人准备,快去。”
连着两声催促,张三斤自然不会怠慢,转身往厨房去吩咐。其实一早就吩咐好了,连王府上下都打扫一遍,就为了等顾知安回来。
胡夭夭冲着顾知安努努嘴,见他一脸不正经的笑,转而看向林昭,“林大哥怎么就愿意和他这人处,换作别人铁定一天都受不了。”
闻言林昭只是一笑,看一眼顾知安,“他倒也没那么差劲。”
“……阿绣的事,林大哥你一定要节哀,她肯定希望看到你开心的活着,你要是不高兴,她也不会瞑目的。”
南诏出的事,早有书信传回来,简要的说了些,自是提到了曲绣的事,毕竟此事皆有曲绣带走林昭而起。
脑中闪过曲绣笑靥如花的模样,林昭眸色暗了几分,却见胡夭夭担心的模样,嘴角牵出一个弧度。
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曲绣也不至于要走到这一步。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日子,阿绣有你这个朋友,肯定也很高兴。”林昭拍了拍马脖子,听得马儿叫了一声,看向一边站着的王豆子,“你让人牵马去马厩,好生照顾。”
王豆子一听连忙点头,要哭了一样,“小王爷和林大人都回来了,真好,小的这就去喂马。”
这时胡图才看向林昭,眼神复杂,带着愧疚。
林昭拂去衣摆上沾着的东西,坦然迎视。对于胡图,他心有敬重,不仅是因为他的忠诚更因为胡图为人也少有出错,处处周到,王府上下他打理从未出过错,人情世故和下面人的管理更是井井有条。
至于之前对他有隔阂也很正常,毕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他们这样违背世俗的感情。
“从前多有得罪,请林公子海涵,日后,我自当把你和小王爷放在一处对待。”胡图抱拳,低头道。
闻言林昭愣了下连忙伸手扶着他,“胡总管言重,你从前待我也未曾有刻薄,何来此言,往后皆是一家人,又何必见外。”
胡图抬头看着林昭,才发现这个年轻人比他想的更聪明。
顾知安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让胡夭夭看得想打他,心里这么想手上也不慢,拍了一下顾知安胳膊。
“好端端的人都让你给糟蹋了,也不知道你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让林大哥陪着你疯。”胡夭夭说得咬牙切齿,似乎对顾知安这种行为很不齿。
可要说,谁还能配得上林昭,她也想不出来。
忘忧虽好,可和林昭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合适。至于顾知妍,那更不合适,顾知妍对林昭算不得喜欢和算不得不喜欢,所以根本不配。
那还是互相祸害,反正林昭既然能和顾知安成为好朋友,那肯定是臭味相投。
“要不我和你爹商量下,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早日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了,免得他老人家不放心。”顾知安凑到胡夭夭旁边小声嘀咕,“我看那个中州王世子就不错,要不你看看?人家也算是名门,况且年轻帅气,和你也不亏。”
胡夭夭直接往顾知安脚上踩,“你这个人,狗嘴吐不出象牙,白担心你了,不识好人心!早知道你就在南诏那里别回来了!”
正在安排事情的胡图听见胡夭夭的话,转身看她,“你这丫头,胡说什么,之前闹着要去南诏的不是你?”
“你!谁让你说这个了!”胡夭夭面上一红,没好气的瞪一眼胡图,“那你怎么不说我骂他的时候连北邙山都被他连累了。”
胡图摇头,觉得胡夭夭是任性过头。
见状林昭笑着解围,“先进去再说,一直站在院子里说话也不方便,这段时间王周遭有什么可疑人走动?”
嬴烙不可能不派人在王府周围打探,但到现在为止还并未有任何的动向,一道圣旨都没下,这不像嬴烙的性格。
“和以往一样,并未有多的人在附近走动,不过——皇上这段时间,少有留下大臣在御书房议事,几乎都是早早下朝回御书房里,一直到夜里才从御书房出来。”胡图能做总管,自然不简单。
闻言顾知安和林昭对视一眼,这件事,嬴烙比他们想的要意外。
也不知道嬴烙是有人指点还是真的收敛了心性,若是后者,那于百姓还是于国家,都是一件幸事。
但嬴烙若是在这个时候能收敛心性,那就不是嬴烙了。
“此事稍后再说,先用饭。”
“恩。”
御书房外,阿满站在那儿,眼看着宫门就要下锁了,这门一旦锁了可就要等到明日早朝才能入宫了。
之前赵觉来复命说是林昭会入宫,可眼看着就到这时辰,还未入宫,让嬴烙空等一下午,这嬴烙的脾气,如何能忍得。
自打林昭去了南诏,他就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嬴烙一个不高兴要了他的命。
眯着往宫道上看去,见一人走来,阿满双目发亮,快步迎上前去,“太傅大人,你总算是来了,皇上可在里面等你一个下午。”
走上台阶,林昭听见阿满的话,忍不住皱起眉,“皇上一直在御书房里?”
“这段时间来,皇上一直如此。”
“恩,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不知嬴烙这回在盘算什么,但不管在盘算什么,这件事情必须要嬴烙知道,否则他以为这天下只有他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人有了危机感才会有责任感。
“臣见过皇上。”
“你久病才愈,不必多礼。”埋头看书的嬴烙抬眼看着林昭,仔细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过于赤〡裸的眼神。
林昭看着他,脸上是以往的笑意。
嬴烙看着林昭,忽然有种不安。以林昭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和他有关,傅安死了,还是顾知安亲手杀的。
仅此一条,就能让林昭怀疑到他身上了。若他不许,傅安如何能在御书房动手,顾知安又何必迁怒一个迂腐的顽固。
“你难道没什么想要问朕的?”嬴烙站起来,背着手从桌后绕到桌前,不敢直视林昭的眼睛,走到一旁低声问,“朕知道,你来,不仅仅是因为朕召你入宫。”
“皇上是一国之君,臣能有什么话和皇上说,能说的也不过是些忠言逆耳,这些话皇上听过千百遍,又岂止臣一人说过。”
嬴烙转过身,怒道:“林昭,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朕不敢动你!你有恃无恐,你知不知道,你这有恃无恐直视因为父皇生前嘱托,可如今,天下是朕的,生杀大权在朕手上,你几次三番挑衅,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林昭面色不变,看着他,“既然皇上执意要问,那臣只有坦言,臣去南诏,寻回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是先帝之子,如今已过弱冠之年,臣请皇上明示,如何处置。”
嬴烙的脸色几乎在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变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林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