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暧昧(96)
陆封寒看向唐纳,往后一靠,半点没有联盟军人的军容仪态,只扬扬下巴:“意下如何?”
怀斯看了看突然死而复生的陆封寒,又望向唐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远征军这么多年,深知陆封寒遍布前线的赫赫凶名,唐纳不一定会为了自己,跟陆封寒杠上。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果不其然。
唐纳短暂的思忖后,大方开口:“如果这个人够格,就把他当做你死而复生的贺礼如何。”
陆封寒抬抬手指:“你一番好意,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等怀斯被带走跟远征军交接,陆封寒又吩咐埃里希,“埃里希,我回来第一天,不宜见血,等拿了人,就带队撤回。”
说完,他瞥了一眼讯息的界面——发给祈言的消息还没有任何回复。
莫名地,陆封寒心头涌起焦躁。
埃里希毫不犹豫应下:“是!”
唐纳看着视频中陆封寒的影像,怀疑这人隐匿多时,半年前在勒托附近一朝现身后,又飞快失去踪迹,现如今,却姿态从容地突然出现在这里——
中间必定有什么猫腻或谋划。
而且,他还驾驶着一艘明显属于星际海盗的星舰。
多番心绪,唐纳都没表现出来,只笑着开口:“恭喜陆指挥。只是这阔别便是一年多,陆指挥再回来,人不一定还是那些人,跟从前,”他停顿得很微妙,“说不定也会有些不一样。”
这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就差直说你陆封寒一走这么久,再回来,能不能指挥得动人都还是未知数。
与此同时,远征军阵列浩然整肃。
所有星舰调转舰身,朝向同一方向,齐齐放出了由盾剑组成的徽章,光芒耀眼。
以黑暗为幕。
远征军的头狼回来了。
“今天就顺便给你上一课。”
陆封寒唇边噙着笑,直视唐纳,眉目不掩霜刀。
“我在哪里,远征军的指挥舰就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苏轼
第五十三章
破破烂烂, 外观还扎眼睛的星舰被远征军主舰成功捞捕。
感觉身下的星舰“铛”的一下被固定,陆封寒靠在椅背上,长腿岔开, 思绪尚有些复杂。
他运气不错,从虫洞出来, 破军就提醒, 这个小型虫洞没出毛病,连通的地点确实是南十字大区。
一接入星网, 他就给祈言发讯息。几行字写好又删,删完重写,像是被困半年,语言功能退化了似的,来来回回, 最后发了句最简单的“我回来了”。
发完觉得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一个字都表述不出来。陆封寒贪心不足,想, 要是这虫洞出口连通礁湖星云,或者直接连在祈言面前, 该多好。
跃迁的挤压感还没过去, 转眼,陆封寒就发现自己运气说差不差, 说好也不算好, 竟然正巧撞上了两军对垒——
一面明显是埃里希带队出任务,另一面, 交手不知道多少回的老熟人,唐纳。
虽没料到,却也没多犹豫, 陆封寒驾驶着他这艘小破星舰,叮铃啷当地就这么直直刺进了阵前。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打开舰门前,陆封寒不知道第几次问破军:“有回复吗?”
破军:“没有。”
叩在操纵台上的手指一顿,陆封寒起身往外走,一边吩咐:“有回复了,立刻告诉我,立刻。”
被喷上了花花绿绿彩漆的星舰舰门朝两侧滑开,给人一种力道再重点,门都能脱落的错觉。
陆封寒踏上舷梯,等候在外的一众人几乎是同时,脚后跟一并,军靴相碰,发出低沉的“啪”声,齐齐向他行了一个联盟军礼。
埃里希站在队伍最前,注视着一步步走下舷梯的陆封寒,两颊绷得死紧才将将稳住情绪,却仍是红了眼,声音沙哑着,每一个字都利落:“远征军副总指挥埃里希·普朗克,向您复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眸里仿佛浸着这一年来的血与火:“至此前一秒,远征军上下,从未放下过武器,随时待命!”
陆封寒注视面前一个个熟悉的人,喉间发紧。
只是一年不见,却已两度生死。
他惯常不会将情绪表露两分,抬手郑重回了一个军礼,又恢复了众人熟悉的散漫语调:“诸位,久违了。”
陆封寒,不,应该说整支远征军就不擅叙旧。陆封寒一句话打发了人,命令各自回岗,埃里希和文森特自觉跟了上去。
文森特换回远征军的制服,身上的气质没在勒托那么松懈,连背都被撑直了些,就是话半点不见少,等周边没别人了,张口就来:“指挥,没想到你死了一次能活,死二次竟然还能活!”
陆封寒凉凉看他一眼:“怎么,很失望?”
“怎么会?”文森特故作震惊,又说起,“指挥,幸好你出现及时,把唐纳镇住了,利索交人。不然真要打起来,只为个怀斯,炮弹不要钱啊,勤俭节约不好吗!唐纳也真是,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依然改不了多疑爱脑补的尿性。”
懒得听文森特废话,陆封寒点名:“埃里希,你来说。”
埃里希皮肤有种太空军人特有的白,他跟在陆封寒右侧,接了命令后,从最初开始说起。
“去年七月,您带人支援遭遇埋伏后,怀斯在几方势力的支持下,当上了代理总指挥。我意识到情况有异,选择了暂时蛰伏,听其命令,放弃前线,退守都灵星。”埃里希叙述寡淡,“去年十月三日,半夜,反叛军突袭驻地,怀斯假装打了两场,直接弃守都灵星,退至约克星。”
陆封寒虽然在ISCO的设备室里做过战役的复盘,知道是怀斯带着人送人头去了,但眼神还是不可抑止地利了几分。
埃里希也觉得这场仗输得憋屈:“当天夜里,防御警报系统检修,敌袭时无响应,巡逻队换岗,都没发现反叛军逼近。”
陆封寒:“这种屁话可以不说。”
埃里希点头,也觉得怀斯搞出来的是屁话没错了。
他往下说:“期间,怀斯的各种小动作都被拦住了,而我从文森特那里得知,您没有死。”
文森特立刻叫屈:“不是我说的!真不是我!是埃里希跟有狗鼻子一样,发现我心情好,就有事没事炸我,百密总有一疏,我一不小心才漏了小半句话!谁知道他怎么从那小半句里,得出指挥你没死的结论的?”
陆封寒没有深究:“说说成立日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怀斯露出通敌的马脚,我下令抓人,他一早想好了怎么跑,躲得严实。在此之前,聂怀霆将军曾命令,无论如何,远征军守着联盟的防线,绝不能动。同时,隔得太远,我不知道勒托的具体情况,也无法区分传来的命令,干脆切断了和勒托的联系。”
埃里希言辞凿凿,“您教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陆封寒没觉得有问题,问:“勒托呢。”
“勒托现在成了反叛军的地盘。反叛军奉行神神叨叨那一套,以科技大毁灭为立足点,专注给勒托民众洗脑,还招了一大批的游吟诗人,在联盟境内四处‘传教’。他们手段不强硬,除对舆论管控很严、禁止进出外,勒托民众基本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不知道多少人会被忽悠瘸。聂怀霆将军现在在开普勒大区的奥丁,伤已经痊愈了,十九天前曾通话。”
埃里希又提到,“反叛军跟星际海盗攻下勒托后,由于分赃不均,撕破了脸,但不确定是真的撕破了,还是撕给我们看的。”
陆封寒发现,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让他说,也说不出几句。
在前线久了,已经习惯抛却那些枝枝末末,只看结果。
因为对未来而言,过去的已无法更改,朝前看才是正确。
到这里,陆封寒没再问,也不准备交代自己在晨曦星上的半年困顿,招呼了一声:“破军,出来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