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和猫结婚吧(82)
崖会泉:“……”
感觉想起来给你一枪。
之后花了那么一点时间,沃修才发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又冒犯了崖将军一回。
但他觉得这很没有道理,因为在他看来,崖会泉就只是一个需要帮把手的伤员,他视线投向对方时思想端正,接触对方时的品行也完全符合道德规范,压根没有想歪走偏。
域外联合特殊部队队长,有着一派随性混不吝的作风,自己着装也常年踩着“仪容不整”的危险线,还诸多时刻里都看着很不着调,是以他的老对头崖将军的评判标准来看,足够尊称为一声“小流氓”的水准。
谁能想到,包裹在这样外壳下的灵魂竟然正直极了,他思维跳脱跑偏也绝不往下流方向偏,脑回路清奇也不会往三俗段子奇——跟看着像个高冷正经人似的崖将军表里完全是反着的呢?
沃修认为自己很冤。
当崖会泉的伤还是没好完全,自己更换需要绕过后脊的绷带时不太顺手,可也绝不主动喊人帮忙。
沃修一转头看见这人身残志坚地在跟绷带搏斗,感觉照这个趋势下去,待会后脊的绷带和药是换好了,估计又要把前面小腹的伤口扯裂了。
“我来吧。”
崖会泉手里的白色绷带被另一只手抽走,与此同时沃修的声音从背后落下来。
思想端正“小流氓”叹了口很无奈的气:“你有的我都有,我没有的你也都没有,大家谁也不比谁多长出两块肉或另一套器官——至于吗崖将军?还是这么多年,我一直看走眼了,其实你只是雄性激素过剩,伴随有第二性征隐藏及第一性征混乱,本质上是女扮男装?”
崖会泉劈手去夺绷带,惜字如金地回:“滚!”
沃修非但不滚,他的近身格斗非常强悍,在不依托机甲重火加持的情形下,他优势反而更明显,直接单手扣了崖会泉想要夺回绷带的手,顺便用小臂拦截对方另一条胳膊行动轨迹,三下五除二地将绷带绕过这人背后,把伤口妥帖包好了。
崖会泉甚至听见他还很有闲心地笑了一声。
“也不对。”沃修又说,“哪有你这样的女扮男装。”
崖会泉挣不开手,沃修压制他的角度和发力点都非常巧妙,让他自己施不开力,难以强行挣脱。
行动上受限,口头火力就上升,崖会泉回给沃修冷嘲热讽:“感谢你的脑子终于用在了正常逻辑上,原来它还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思考问题,真令人宽慰,我一直误以为它就是个长着好看的摆设。”
沃修听完,他确认过绷带的松紧,又把绷带交叠的边缘在人肩头附近拉平整。
他一点也不恼火,反倒很气人地露出了惊诧。
“你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吗?”沃修说。
崖会泉:“……”
崖将军在厚脸皮这方面还是技不如人,被还对他说了句“谢谢”的沃修队长噎到无言以对。
而等他反应过来,绷带和新药便已全被换好。
看起来颇不正经的对象不仅思想上有反差,行为细节上也有,崖会泉过后自行确认伤口及换药情况,不得不承认沃修在这方面出乎他意料。
沃修貌似做事漫不经心,可在所有讲究手工操作的地方却都周到细致。
崖会泉在认可了沃修动手能力的同时,就也十分勉为其难,同步接纳了沃修“你有的我都有”观点,不再计较起初医疗舱里的那点尴尬。
沃修也敢用他自己的天赋基因发誓,那个时候他没有一句谎话。
荒星共处的那段时光,碍于彼此身份立场,沃修跟崖会泉永远不可能做到真正的坦诚以待,不会互相剖白内心。
但至少,在生活习惯与偶尔不可避免的展露身体这块,他们就像是被新分配到一块的室友,在最初的磨合期过后,矜持这东西便在室友面前约等于不存在,谁也不会再有意去避着谁。
大家都是同一个性别,同样的构造,难道对方的就有什么特殊,存在某种让人不好直视的魔力吗?
沃修当时是这么想的。
崖会泉听完他的想法,只抬眼静静扫他一眼,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不过只要崖会泉没出声反对,没有摆脸色,沃修一律将这人的反应按默认处理。
他对此驾轻就熟。
沃修那时就也绝对料想不到,多年以后,有这么一天,他会呆在崖会泉的浴室里,听着淋浴间那头大水压花洒制造的哗啦啦水声,周身缭绕着打淋浴区域弥漫过来的迷蒙雾气,像一位年纪轻轻就意图跳出红尘,在对镜参禅地“少年僧猫”一样。
他意图跳出的就是不远处洗着澡的那位先生打造的“浴室红尘”。
参的是自己的人生与猫生,在反省与悔过。
人,到底是为什么,竟能同时做到被不同阶段的自己联手坑?
这就是所谓人终有一天会为少不更事的轻狂发言而付出代价,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你预想不到吗?
原来从前认为见惯不怪的事物也是真会拥有魔力,沃修发现想像过去一样保持波澜不惊实在很难。
好在洗澡这方面,就算崖会泉如今跟过去相比洗澡时间稍有延长,似乎逐渐喜欢上了在自家浴室多冲一会热水的放松感,但总的来说,他仍然能算一个“高效派”,不会在浴室耗费上太长时间。
淋浴间里的花洒被关上时,沃修松了口气,根据记忆,这是他马上可以准备出门,脱离这温度疑似有些过高的地方的标志。
然而崖会泉在淋浴间里喊猫了。
“黎旦旦。”人在只有一人一猫的浴室里也要叫猫全名,简直有种他在点卯的既视感,他说,“毛巾给我。”
人主动向猫要求服务。
像拿毛巾和浴袍这种事情,猫平日里经常会做,但也不是百分百每次都做,这件事在他们的日程上不如调节温控板那样固定。崖会泉平常对这项附加服务也没那么在意,猫拿他就接着,猫没拿他自己取也就是一伸手臂的事。
可今天,由于感觉猫仿佛变得“若即若离”,对方心情也起伏不定,人的情绪随猫变更,崖会泉遂决定主动要求一下,需要靠他的猫提供互动服务来提升心情。
沃修不能怎么办,他只能以猫身去提供服务。
再次被提及的大名让沃修离开洗漱台前还顿了一下,他蓦地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回望自己镜子里的背影一眼,视线有片刻的下移,又迅速挪开,带着姗姗来迟的安心离开台面,去给崖会泉当起了送衣服毛巾小工。
崖会泉收了猫的服务,心情顺利回转,等和猫一起再次回到他们的床上时,他就还把黎旦旦从枕头上方扒拉到身前,就猫今日的“无常”半带抱怨地说了一句:“你今天有点奇怪。”
沃修心里便很无奈,他觉得这句话该是自己的台词,却被对方抢先了。
过去,崖会泉在沃修看来像浑身上下都罩着一层铠甲,将这个人内在的一切都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让他情绪轻易不会外显,想法轻易不会外露。
作为老对头,沃修也是凭着“相识已久”与“反复推敲”两大工具,他逐步增进对崖会泉的了解,慢慢能够撬开这人的严丝合缝,看见一点对方习惯性深藏的东西。
但等他这一回逃脱了死神的宴请,公然放了死亡与长眠的鸽子,险象环生的披着马甲溜回来之后,他就着实震撼的发现——毛茸茸似乎是一份远超之前所有的宝器,崖会泉在猫面前没有铠甲。
并不需要想方设法的去撬,只需要一只毛茸茸,它站在坚硬的铠甲外面拍拍爪,不怕凉似的把热情温暖的肉垫贴在冷硬甲胄上,里面的人沉默一下,自己就把铠甲从内部打开,主动走出来了。
可惜反驳的长篇大论说给当事人听,沃修也只能回答崖会泉说:“喵。”
崖会泉又捏了捏猫的耳朵:“你今天就在这里睡,别去枕头上,免得半夜又滑到我背后。”
他还惦记着清早压猫的惨案,对猫进行睡前叮嘱,说及“背后”一词,半梦半醒时的那份被拥抱感也不期然蹿回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