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EP(121)
等小云朵在易鹤野怀里哭够了, 它拿易鹤野的上衣擦了擦眼泪, 终于重振旗鼓, “咚”的一声跳到了地上:“咩~”
“你有东西要给我?”易鹤野惊悚地发现,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好像也能听懂羊语了。
小云朵点点头,一屁股墩儿坐到地上,然后翘起后蹄,像个挠痒的狗一般,艰难地在那层羊毛上挠了一下。
羊毛里“咻”地飞出五根奶粉条,稳稳落在了易鹤野的手里。
易鹤野怔怔地看着这五根奶粉条——还是他最爱的A区特供款,如果这是简云闲对自己不辞而别的道歉礼,易鹤野觉得还是勉强可以原谅的。
他转头盯着努力翘着蹄子的小云朵,脑补出它身上戳着几根奶粉妪嘻条、像个大胖白刺猬似的样子,情不自禁笑起来,接着转身,小心翼翼把奶粉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小云朵又翻过身,艰难地用小蹄子在胸前羊毛摞出来的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笨兮兮地掏出来一张小纸片儿。
现如今,小纸条这种东西几乎已经灭绝了,易鹤野捏着这张薄薄的纸,看着上面清秀好看的字体,一丝别样的感情涌上心头。
“亲爱的猎人先生:当你看到这张纸条的时候,小云朵应该已经找到你了。请原谅我因紧急事务不辞而别,这五条奶粉是我的赔礼,这段时间在照顾好自己的同时,还请麻烦你收留一下小云朵,孩子贪吃饭量大,生活费它自己会定时打在你的账上,基本生活自理应该可以搞定。归期未定,期待能再次与你相遇!”
那天应该是预料到了电话被监听,所以选择了这种传统的“飞羊传书”寄信模式。
这家伙应该确实遇到麻烦了,但易鹤野看到小云朵,一直悬着的心莫名其妙踏实下来。
他看了一下落款日期,发现这人从离开的那天起就让小云朵来找自己了。
他惊讶地看着小云朵,问:“你不会找我找了半个月吧?”
这是个小路痴——小云朵又眼泪汪汪起来。
易鹤野感慨地抱住小云朵揉搓着:“可怜孩子,这么多天都怎么吃饭的啊?”
小脸都饿胖了一圈了。
小云朵可怜巴巴地咩了一声,然后头顶快速投影出这几个月的生活片段——
爹地有事出差的第一天,它背上了爹地特意为它准备的小行囊,里面除了要带给易鹤野的礼物和信,还装满了香香的草料,大概可以吃十多天的样子。
爹地出差的第二天,它还趴在家里没有动身,一直狂吃狂吃,旁边的小背包已经空了一小半。
爹地出差的第五天,小云朵在家里看电视看得咯咯直乐,小背包也越来越瘪。
爹地出差的第七天,背包终于空了,小云朵看着空瘪瘪的行囊大哭了一场。
爹地出差的第八天,饿急了的小云朵终于打算投奔易鹤野,他背上了礼物踏上了征途。
爹地出差的第九天,小云朵一出门就迷了路,然后含泪把爹地亲手做的背包吃掉了……
“什么等等?”易鹤野惊恐道,“背包你也吃?!”
小云朵心虚道:“咩……”
易鹤野听懂了,它说这个背包是爹地特意用草绳编的,在紧急状态下也可以吃,它这不是贪吃,它这是为了救命。
然后易鹤野就眼睁睁看着它在慢慢长征路上,一路吃秃了公路绿化带、吃空了公园小花坛、吃没了路边小野花……
途中还偷吃了一个爷爷放在床边、精心栽培的小盆栽,被爷爷拿着炫酷的金属龙头拐杖追了两条街,又因为长得太可爱,被爷爷抓起来,用肥草美美喂了一顿。
这段时间,从不会亏待自己的它平均每天吃半天、睡半天,再勉为其难地留一个小时出来赶路,一路把自己辛苦胖了。
易鹤野本来觉得无语,甚至想批评它,因为它的贪玩懒惰害自己在家里干等了十几天,但是捏着它更加Q弹的腮帮子,手感实在上瘾,还是违心地道:“苦了你了。”
得到了当事人的谅解,小云朵立刻决定对自己的过错既往不咎,它不要脸不要皮地叼起易鹤野的衣角,用三百斤的身体拽着他出去买吃的。
易鹤野实在拿他没办法,帮它穿好了牵引绳,就带着它出门了。
这是易鹤野第一次养宠物,虽然是帮别人代为照顾,但他还是决定要认真对待。
他先是去了花鸟市场,让它自己挑了喜欢的盆栽,又一口气买了几大麻袋的上等草料,让小明哼哧哼哧背回家。
小云朵一边开心地嚼着草,一边屁颠屁颠跟在这位阔气的新爸比身后逛大街。它现在有点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和易鹤野打好关系,不然这神仙日子也早该过上了。
易鹤野也抱着私心,一方面是确实沉迷于揉羊,另一方面,是他还惦记着小云朵之前在安粉爱潮流的帮上的大忙。
这是位小祖宗,也是位大功臣,易鹤野怎么说也得把它伺候好了。
他还带着小云朵去宠物店洗了个澡、帮它买了几件符合自己审美的衣服。小云朵只要吃好了,就乖得不行,任由他随便把自己翻来覆去,还让造型师给自己吹了一个帅气的发型。
把小祖宗捯饬好了,易鹤野看着面前圆圆的一坨豹纹装小肥猪,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长得随自己。
——太满意了!
出门逛逛街、帮小云朵打扮打扮,也让这两天阴郁不已的易鹤野难得开心起来。这一大一小难得非常和谐地走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往家里颠。
他们路过脏街,又走过街心,看到陈桑曾经无数次出入的地下城入口。
那里不知又出了什么热闹事儿,密密麻麻的人群围成了一团。
易鹤野皱了皱眉,打算换条路走,爱凑热闹又八卦的小云朵却犟着绳子,非要往人堆里扎。
大病初愈的易鹤野犟不过这三百斤的小战车,只能随着它去看个究竟。
一走过去,易鹤野就发现事情不对——除了人群之外,道口还围了几辆闪烁的警车,他看了眼车牌,确定是不出大事儿不会出现在D区的裴向锦。
没过一会儿,四五个年轻小警察就一脸恶心得忍不住想呕吐的表情、扛着个裹尸袋走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伴随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四周的人群呕声一片,也就哗地四散开来。
整个道口处现在就只剩下忍着恶心也要坚持看热闹的小云朵,还有对这种味道免疫力极强的易鹤野。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裴向锦和俞一礼也一前一后地从地下走了出来——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这两个人的表情给了易鹤野强烈的不安,他也顾不得打招呼,直接冲上去问:“这是谁?”
裴向锦和俞一礼对他的到来都有些意外,愣了大概五秒,裴向锦才面色难看道:“是陈沐。”
陈沐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十几天了,尸体高度腐烂,给俞一礼的鉴定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机械性损伤致死。”俞一礼说,“简单来说,就是被人打死的。”
裴向锦深深自责道:“是我的失职,没安排人保护好她。”
裴向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陈沐的大致死亡时间,应当就是在做完笔录、离开安全科回家的当天。
在此之前,她一直住在安全科的休息室里,严格的警卫环境让她苟活到了做完笔录。
易鹤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震惊到,他甚至不知道该出现什么样的情绪。
好半天,他才问道:“……是那群家伙来灭口了吗?”
裴向锦一向严谨,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但这回他却难得提前作出判断:“应该是的。”
根据监控录像显示,陈沐回到地下的时候,还带着一些陈桑的资料和遗物,但是,经过警察搜索现场发现,这些东西早已经被人全部带走了。
很显然,他们害怕陈桑的东西落到警方的手中,也同样害怕知道陈桑秘密的陈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裴向锦因为这件事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其实当天他安排了警卫悄悄跟着陈沐,没想到这小姑娘身手实在机敏,三两下把人甩在街道之后,至此便彻底没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