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Not Found(137)
车停了下来。
“没有。”
眼睑上落下柔软的触感。
“哭什么?”
眼睫被人轻轻亲吻着,像是有羽毛在心尖上挠。
“没有。”
细细密密的吻从眼睛转移到脸颊上,手不自觉地抬起来,环住对方的脖颈。
车停在沙丘上,当天边最后一丝橙红彻底陷落时,他们坐在沙丘顶端休息。
“是不是热闹一点更好?”虞温问。
乔水正抬着手看光线从指缝间消失,闻言轻轻摇头:“现在就很好。”
夜幕沉落,深邃青蓝笼罩整片广袤沙漠,头顶点点繁星闪烁,整个世界陷在朦胧的寂静里。
“我们去滑沙吧。”虞温说着打开后备厢,拿出一个滑沙板。
乔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什么?”
虞温在沙丘上选好位置,坐到滑沙板上端:“来。”
乔水走过去:“我推你?”
他看到虞温拍了拍身前的位置,犹豫了一下。
他的手腕被虞温握住,而后感受到轻巧的一拉,腿就不由自主地跨进去了。他坐在虞温怀里,身后人单手环着他的腰,在他耳边低语。
“扶一下我?”
他没有给乔水反应的时间,腿稍一用力两个人就开始下滑。乔水下意识紧紧抓住腰间的手臂,整个人向后靠去。
他们在沙丘上一路下滑,身侧是飞扬的黄沙,头顶是看不到边的浩瀚繁星,砂砾在银白色的光辉中流淌,空寂的大漠里响起一两句亲昵的笑语。
“再来一次?”
“嗯,再来一次。”
他追着虞温跑回沙丘顶部,又一次从最初的地方滑到底端。
这一次他们谁都没有站起身,虞温在他身后垂下头亲吻他的耳根,低声呢喃。
吻从耳侧落到脖颈,乔水偏着脸,手指攥紧虞温的衣袖。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沙漠。
他转过身,手按上虞温的肩头。虞温被他推在地上,他看着那双映着今晚夜空的眼睛,缓慢地吻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拥有爱人。
第一百零九章 永续列车(6)
这节车厢里除了他没有别人,乔水立刻起身跑到车厢最前方检查电子屏。
屏幕上是从未出现过的乱码,车厢标号也没有亮起,乔水判断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进入过的车厢。
一号,或者是后面的某一节车厢。
中间的厢门打不开,不过门没有上锁,如果不是因为门后有东西堵住了去路,那多半是这里已经有一个设计好了的关卡步骤。
余光中闪过什么白色的东西,他转头向车窗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车里开着灯,窗户上只能看到车座和他自己的映像。
乔水折身走到车厢末尾,影子倒映在玻璃窗上。拉开门,一股携着尘土气息的风扑面而来。
门外是浓重的迷雾,隐约可以看见一截破旧的铁轨随着列车行驶而不断颤动,频繁发出似要断裂的声响。
这是最后一节车厢?
乔水有些诧异。
“别从后面跳车。”头顶传来夏至的声音。
乔水将头探出车厢向上望,但没看到夏至的身影:“你怎么在上面?”
“上面空气好。”夏至慢悠悠地回答。
乔水:“……”
过了几秒,乔水说:“上面没雾是吧。”
这下轮夏至沉默了。
“你能不能当我没说过?”
乔水靠在门边想了一下:“只有车厢后面有浓雾,刚刚撞我的又是车头,所以这里是一号车厢,前面那个进不去的地方是车头,对不对?”
夏至从车厢顶上翻下来,推着乔水往回走:“猜就猜,你猜你的,别问我。”
“从后面跳车会怎样?回到那个循环的列车里?”
“不知道。”
“那就是了。”
乔水取下车窗旁挂着的安全锤,开始破坏车内的灯带。外面暗里面亮,他来不及等到早上,如果车灯一直开着,他很难看清窗外的场景。
夏至守在门口,看见浓雾里时不时伸出几双手,等伸到眼皮子底下他便轻轻一点,就这样打发了许多循着气味前来的乘客。
还好是没设计完的楼层,夏至心想,要是完整的关卡,一个遇难的乘客搭配一个故事,24小时估计刚好能走完剧情,想出去恐怕时间上要翻倍。
灯带全部熄灭,乔水趴在窗户上朝外望去,只见月色下茫茫草影随着列车行驶而退出视野。忽然,视线中出现一片凌乱的白,那是乔水方才瞥见过一眼的景象。
此刻他看得格外清晰,眼前是杂乱的碑,那分明就是他们刚刚去过的墓地。乔水甚至找到了夏至先前站的位置,恰好不会被撞,还能亲眼看着他消失。
这回他也不问夏至了,直接举起安全锤再次破窗。
没办法,前面进不去,后面不许出,或许最正确的选择不是走窗,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考虑那么多。
他不冷静、不镇定、不理智,离开虞温已经快要一整夜,他不知道他一个人在七楼是什么光景。
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再快一点、再早一些,哪怕提前一分一秒到达夏至说的他们还可以相遇的那个时刻也好。
月影凌乱,乔水将玻璃推出窗框,半个身子骑在窗口。
车辆驶过墓地之后仍然在山头上,越过灰蒙蒙的草丛依稀能看到山底环状行驶的列车。没有车头,只有数不清的车厢在轨道上回环,好像永远没有办法停下来。
再一次路过墓地,破旧的拉杆仍然躺在墓碑前,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垃圾。
他想,虞温在做什么?
仰起头看着月亮,还是垂下眼睛折纸花?
被判定之后,他一定想了很多方法试图逃出来。
门出不去,墙敲不开,他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坐在窗框上。
然后……
“所以你会拉动拉杆吗?”乔水回头看向夏至。
墓碑的影子在夏至身上一个接一个划过,到最后只留下一片空荡。
当命运陷入一个无法摆脱的轮回,当所有的挣扎抗拒都无济于事,如果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他一定会插手吗?
假如一边轨道是五个人即将被到来的列车碾压致死,而另一边轨道是一个人等待回答的审判,这时拉杆交到了你的手里。
“你会不会拉动拉杆?”
夏至转头看过来,手指间银线闪烁。
“你是在问我,一条人命和五条人命选择哪个?”
“不,”乔水摇头,“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改变既定的命运,或者为什么不改变它?”
为什么要让一个本来不会死的人死去,为什么要让五个原本不可能活的人活下来?为什么能救五个人的时候不救,为什么放任命运抢杀劫掠?
夏至关上车厢门,走到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睛。
“你问我为什么……我又要问谁,为什么把拉杆交给我?”
他垂眸看向绕在指节上的线,洁白晶莹,流淌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银光。
接过拉杆就意味着取得了一种决定他人命运的权力,选择改变轨道或不变,生或死就在这一念之间。
即使他感到恐慌,不愿掌控,选择放弃作答时便会发现,拉杆已经粘在了手上。
“你为什么觉得我有选择的权利?”夏至低声说。
当他站在命运的岔路口时,从来不能弃权。对于掌控拉杆的人而言没有放弃这一说,放弃就是作出了选择。
列车再一次驶向墓地,碑影斑驳。
乔水将大半个身子挂在窗外,伸长手试图捞起地上的拉杆,但是失败了。
“你当然会选,”乔水的声音被风吹散,“因为你知道左右两边的轨道连在一起。”
“你知道命运不是两条单行线,而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圈。”
光影交错,冷风灌进车厢。
列车穿过草丛时他们一直沉默,直到白色色块重新出现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