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正神(61)
乌屈爻听陆风这么说,嘴角微扬,脸上却是没有多少喜色。
“承道友吉言。”
他近些年确实收到几个较为上进的徒弟,但也只是上进罢了,天资始终欠缺一些,比起那些大皇朝、大宗门的修真者们差得不只是一星半点。
而且宗门已经稳坐末流数十年,这一次也只是想尝试一下,并不抱太大希望。
只是面对陆风这个外人,他也不好灭自家威风,当然也有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原因。
就在陆风乘船顺流而下时,大祈皇朝的南宫世家却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人人心怀忐忑。
数月前,多年未归家的宫巡缮突然回到南宫家。
八年未见,彼时的南宫家对这个家主之子十分陌生。
宫巡缮十六岁的算命结果是众人皆知,尤其是他从道一圣地回来后,连家族外的人都知道南宫世家的家主之子命不长久。
除了宫巡缮的父母,没有人对他抱有希望。
早在多年前,在族中长老的要求下,为了南宫家的发展,宫巡缮的父亲就不得不从家族的旁支子弟中选人培养,作为南宫家未来的接班人。
而那个人叫南宫启云,还是宫巡缮的堂弟。
他的天资要比宫巡缮稍逊色一些,但在万分努力和家族资源的倾斜下,他也不负众望,让南宫家年轻一代不逊色于同辈的世家子弟。
久而久之,众人都只闻南宫启云,忽视了在外苦苦求生的宫巡缮。
就在大家都默认南宫启云是未来的家主时,宫巡缮却回来了,还说找到了破劫的人。
于是,无论是南宫启云还是宫巡缮,他们的身份和处境都变得尴尬起来。
以至于宫巡缮回来以后,南宫家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奇怪。
而幸好此时的南宫启云在外历练,还没回来,否则,两人遇见是何种尴尬。
“缮儿,那位先生一定会来的吧。”
“母亲,陆先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根本不屑于骗我,您就放宽心吧。”
宫巡缮扶着姜青竹在人来人往码头等着。
在宫巡缮的记忆里,姜青竹是个温柔貌美的女人,脸上一丝皱纹也没有。可如今他看着母亲两鬓的白发,眼眶止不住酸涩。
“母亲先回府吧,我在这里等先生就行。”
数日前,捉鬼人那边传来消息,称陆先生已经离开璋县,自那以后宫巡缮便日日来码头等。
他并不知道陆风什么时候会来,但他不敢怠慢。
宫巡缮也没有给家里人提及陆风的身份,连父母也没有说。一是没有人会相信,二是怕有心人打陆先生的主意。
他不担心陆风会受到伤害,就怕不长眼的人惹先生心烦。
“让娘陪陪你吧。”
姜青竹慈爱的看着宫巡缮,“娘都不知道你长这么大了。”
当初她本来是想陪儿子一起离开的,可奈何她是姜家与南宫家的关系纽带。
作为大祈皇朝第一世家的主母,从她嫁进来的那天开始就不再是她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她也只能放手让他一个人去闯。
宫巡缮回来的那天很寻常,寻常到没有人提前知道。
姜青竹只记得那天天气很好,而她多年不见的儿子就站在房门口愣愣的看着她。
老练成熟的,也是冷漠严肃的,光是看他那一身的肃杀之气就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有多难。
想当初儿子离家时也不过十多岁而已。
再见面时她百感交集,以为儿子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了。
直到宫巡缮说遇见了一位先生,会在他二十五岁生辰时来帮他破劫后,她才稍稍安心。
只是无论她和丈夫南宫昊怎么追问,宫巡缮都不肯透露那位先生的只言片语,只说是不能怠慢的存在。
他们夫妻虽然心有顾虑,但见儿子如此高兴,她们也不愿泼冷水,而是向多方大势力下请柬,邀请他们来参加宫巡缮的生辰宴。
一是想弥补儿子,给他一个热闹壮观的生辰宴;二是想借助众人的力量,一同阻止他命里的大劫。
为此,南宫昊送出去不少奇珍异宝,让家族中出现不少怨言。
但谁也不想出面阻止这个刚和儿子团聚,却又即将永远失去儿子的父亲。
就连平时蹦哒很欢的长老们都只当没看见。
毕竟好宝贝可以再挣,但能在群狼环伺的世道里撑住南宫家的家主,却只有南宫昊一个。
而且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夫妻多年来想方设法、屡屡犯险得来的。他们早就在为宫巡缮准备最后的一搏了。
“缮儿,你说的那位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先生名讳不能随意提及。”宫巡缮面露敬畏。
“可先生他博学多识,知晓古今,真的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
姜青竹对宫巡缮的停顿感到很疑惑。
听宫巡缮的意思,就好像这个“人”字不能用来形容那位陆先生一样。
姜青竹心中咯噔一下。这些日子,她们对这个先生的身份多有揣测,但都往隐世大能的方向想。
还从未想过其他可能。
妖?鬼?还是什么?
姜青竹内心忐忑,邀请那么多大势力来,一时不知是福是祸。
……
一宿过去。
在忆松河上的大船中,陆风从袖里乾坤中取来笔墨纸砚,在纸上画出八卦和拘鬼阵。
当初在张府外,他看见捉鬼人们摆出北斗拘鬼阵时,就觉得那阵法有可以改进的地方。
如今他在船上闲来无事,就打算演变一番,也许不久之后就会用得上。
北斗拘鬼阵是以北斗七星为框架,法器角铃为驱动器,捉鬼人为控制者。
七位捉鬼人可合力编织大网,将鬼物控制。
而陆风打算摈弃北斗七星,转而以八卦为框架,但法器这种东西则是过于鸡肋而且危险。
若是在列阵的过程中被人夺走了法器,那阵法就废了,这是一大缺陷,可不要。
陆风在图纸上涂涂改改,在心中一次次演练,等到他满意的时候,那纸上已经是一片漆黑。
要是有人看见,就会以为是陆风把墨打翻了。
但这对陆风毫无影响,他眼睛看不见,纸对他用处不大,他在纸上画的每一笔都落在了他的脑海中,纸上画图也只为增加印象而已。
“试试看吧,应当不会太差。”
陆风双手齐出,皆是只伸食指与小指出来,两手交叉相错。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个白色八卦图像缓缓出现在交叉的两手之上。
与此同时,乌屈爻和三个弟子被摇晃的船带得头晕。
“怎么突然起狂风了?”
“不对,是天上……云在转……”
几人紧抓栏杆,抬起头向上看后皆是满脸惊恐。
“师父,天是要塌了吗?”
别说三个年纪小的徒弟了,就是乌屈爻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此刻云层堆叠缠绕,明明是在彼此融合,却又互不相容,形成的样子也十分奇怪。
它们转成一个巨大的圆,其中仿佛有黑白两种颜色,直直向下压来,仿佛要把这艘大船一巴掌拍进河里。
乌屈爻几人被吓得腿软,巨大的威压让他们连张口呼救都做不到。
要是陆风出来,他一定能认出那是太极的样子。
但现在正是演练的关键时刻,他是不可能跑出来的,不过乌屈爻这些人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要收敛些,这可是底牌,不能让人发现。
所以他挥手就布置了一个结界,隔绝天地的感知。
几个呼吸后,一直呼啸的风总算是停了,而天空那异样的云已经消失不见,大船依旧稳稳驶在水面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乌屈爻和三个徒弟两腿颤抖,心有余悸的四处张望。
“怎么没了?”
“难不成刚刚是眼花了?”
那女弟子反驳道:“总不能我们全部都眼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