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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夜抄(61)

作者:泠司 时间:2018-10-23 12:21 标签:玄幻 灵异 单元剧 推理悬疑

  “你绝对不许点那种灯。那是以命换命的东西,你绝对不许。”
  “哦?是吗?”
  “你不许……”
  他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人扣住,扳向了另一边。
  柔软的嘴唇落下来,他几乎忘记了言语,只是睁大了眼睛看进薛止深黑的瞳孔。
  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那片深浓的黑色像是要挣脱束缚般,向四周蔓延,而接下来嘴唇就被人咬住。
  他被迫张开嘴,接受这带着一点药材清苦香气的吻。
  过去薛止的靠近都是克制而温和的,从未这般富有攻击性,只除了那一个夜里。
  这样蛮横的掠夺令他都要无法呼吸,而思维却伸向了更加遥远的地方。这就是他一直忍耐的本性么?他就是在为了忍耐这样的欲念而痛苦么?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薛止,是他从未了解过的模样……
  “你不要说了。”
  唇齿相依的余温还未散去,他就已经听到了薛止沙哑的声音。
  “那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好?”
  他到底还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敏锐,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在他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才是真的只有你了。”薛止伸出手搂着他单薄的脊背,“你知道吗?”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真的只剩下那个将他从死人堆中拉出来的少年。
  薛止的痛苦使得他心脏的位置抽搐般地疼痛。他想要抬起手回抱,可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我要怎么做才好?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我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呼出的气息热乎乎地,落在他的脖颈处,“更加相信我一点,更加依靠我一点,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矛盾激化www
  “就算是死,我也是愿意的。”
  过去的薛止从未讲过这般露骨的情话,甚至鲜少表露自己的内心所想,安静得就像是一片单薄的影子。
  穆离鸦慢慢闭上双眼。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已经足够,却不知道薛止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他做错了么?
  “阿止……我不想的。”他想说自己是相信着他的,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来。他早就知道,自从他决定隐瞒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有咽下苦果的准备。
  “嗯。”薛止应下他这不算回应的回应,“我在。”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痛苦地说着,“我……”
  “嘘。”
  薛止收回手抽身离去,穆离鸦疑惑地看了眼,他脸上那点外露的情绪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有人来了……?”
  他们两人都听见外边拖沓的脚步声。有了先前的遭遇,薛止顿时进入警戒状态,冷冷地注视着门边的方向。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史永福推开门,薛止那搭在剑上的手才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我就说你们应该还在。你们干什么呢?”史永福哪里注意得到屋内汹涌的暗流,聒噪地讲起话来,“我之前明明是在给你卜卦,怎么醒过来就在房里了?唉,不说了,我真的饿了,连做梦都梦到在吃东西。”
  仔细想起来,他这两天里唯二吃过的东西就是那天夜里的半只山鸡和早上的一点隔夜干粮,早就该感到饥饿。他揉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将目光放在了另外两个人身上,“你们可有什么东西吃?”
  穆离鸦愣了下,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史永福约莫是料到了这一结果,唉声叹气地捂着额头说:“好吧好吧,我去找找有什么可以用来填肚子的干粮。不过不要抱太大指望。”
  想着薛止也需要进食,穆离鸦就跟着史永福一起到灶房,看他开了储物的柜子又关上。
  穆离鸦按着额角,“好了我知道了。”
  这一路看下来,连他都忍不住想问这史永福平时是怎么活下去的:米缸里一粒米没有,柜子里更是空得连老鼠都养不活一只,完美体现了家徒四壁几个字。
  “先生打算这样过冬?”
  见到他的眼神,史永福老脸一臊,连忙给自己开脱道,“我走得急,路上隐约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结果被你们一闹就忘了,能怪我吗?”
  他挠挠头,大抵是觉得这样不大好,“要不去外边吃?我知道有家馆子还不错。”
  “是吗?”
  “先说好,你付账,我没几个钱。你还差着我卦钱没给,请我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不了。”
  这史永福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精彩,他憋了半天憋出句疑问,“你就不饿吗?”
  穆离鸦叹了口气,指着窗户悠悠道:“外头天都还没亮,先生是打算在门口等着人家开门吗?”
  史永福醒来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风风火火地冲出来找人,的确未曾注意到外头天还是黑的。
  冬天的雪夜漫暮如铁,冗长得像是永远看不见尽头,只有微弱的雪光亮着,刺得人眼睛疼。
  “那要怎么办?”
  “等着吧。”
  穆离鸦疲惫地撩开眼前的一缕发丝,呼出一口微热的热气,“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说是回房等,薛止在擦他的剑,而穆离鸦喝了药短暂地闭眼歇息,就剩个史永福在焦躁地来回踱步。
  “你这样只会越来越饿,不如去做点事分心。”
  史永福回他了一声老长的叹息,“唉!”
  好不容易捱到五更的梆子响,史永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急匆匆地拉着他们就出了门,出门的时候甚至连锁都懒得挂,还美其名曰说自己家里穷得叮当响,贼都不惦记。
  对此穆离鸦没说什么,“你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不要了?”
  这一下就找准了史永福的七寸,他瞪他一眼垂着头回去锁门。
  “老板是我熟人。”
  去馆子的路上,史永福念念叨叨地说,自己早些年去吃饭,看老板眉间一缕黑气,像是有杀身之祸的样子,便忍不住拉住他,跟他说了。
  这老板起初怎么不肯相信,直到厨子过来说在储物间里找到个拿刀的男人。悄悄地报了官,不出一盏茶功夫有官府衙门的过来拿人,说是杀了两户人家的逃犯。
  从此这老板就把他奉为活神仙,每次他来吃饭,哪怕是满客都会腾位置招待。
  这食肆名叫食膳居,离史永福那小破院子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史永福进去不到半刻钟,就有掌柜模样的中年人就亲自出来接待。
  “红酥肉,炖山鸡,还有酱牛尾……姑且先点这么些吧。”
  这老板不愧是把他奉为活神仙的,哪怕是大早上点这些硬菜也没甩脸子骂他有病,顺嘴还劝了他一句,“这大早上,不来点清淡的?”
  “哎呀,点那些清淡的哪里吃得饱?”
  说完史永福就拉着他们坐到席间喝着大叶子茶等上菜,一边等一边嘴里还不闲着。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史先生,我和阿止决定继续向前了,大概是去你说的那个地方看看。”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熟悉的大嗓门叫嚷,“哎呀,这可真是缘分。”
  穆离鸦回头去看,发现是先前在城外破庙捎了他们一程的大胡子皮货商人一行人,看样子也是大早上来着食膳居吃饭的。他低下头,好似在专心研究茶杯里飘着的半片叶子。
  “正好听到你们要出城?”
  其余人就算是无意听到他人的谈话内容也不会这样大刺刺地问出来。不过这些到了这大胡子这里半点都不顶用,“去哪?”
  “邙山。”穆离鸦和薛止对视一眼,“准确点是邙山深处。”
  “邙山啊,找到车了吗?”大胡子热络地追问道。
  “还没有,打算待会去问问。”
  “这天冷路滑的,许多车夫都不做生意了,要不我们再顺路带你们过去?”
  对于这送上门的好意,穆离鸦没有沉默太久,“那就劳烦先生了。”
  “哪里的事,”大胡子笑眯眯地,“见到就是朋友,反正也顺路。”
  穆离鸦的眼神在他们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来。这一群皮货商人长得各有特色,尤其是最后头那个戴着斗笠的女人。
  他们同样地在打量他二人,他看得出来。
  “代我家阿止谢过各位。”
  说好了待会一同上路,这大胡子也不再叨扰,去了另一边吃饭。
  “你感觉到了什么?”穆离鸦问一旁的薛止。
  薛止甚至连眼皮都没掀,“跟你一样。”
  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菜一样样地上来,每一样都是色香味俱全,饿得眼睛都绿了的史永福就顾不上其他,埋头吃了起来。
  “这群人有问题?”史永福吃了个六七成饱,缓过劲来思考之前发生的一切,压低嗓音往他身边凑,“我看你眼神不太对劲……说不出来,不过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穆离鸦没有说这群人究竟有什么问题,“他们应该都不是普通人。”
  “我之前就这么觉得。”对于这一点,史永福咂咂嘴,摸着胡子说得头头是道。
  若是普通人在看到官兵手中拿着他二人画像找人时就该有所知觉。但这大胡子非但没有询问,甚至表现得像是一无所知,连提都没有提一句,根本不像是个走南闯北的精明商人。
  “那你们还要跟他们去……?不了吧。”史永福连连劝诫,不要轻易着了道。
  穆离鸦缓缓搁下手中的杯子,“能找到别的车队么?”
  这大雪歇息了一昼夜,又开始茫茫然地下,直下得天地都是一片白,看不见前路。
  郦城又不算什么要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有这么一条路,还通往天堑般的邙山断崖,别家商队要么是已经走了,要么就是绕路不经过郦城,不至于在这里蹉跎。
  “……嗨,这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走一步算一步了。”
  “来吃啊。”史永福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劝其他人,“你们这都是要成仙啊?尤其是你,从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你基本什么都没吃。就当是陪我吃个早年饭不行吗?”
  他直说自己已经太多年没和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直到今日才惊觉寂寞。
  “唉,我娘走了后……就再没这么热闹过了。”他又叫小二上了壶酒,“我真是老了啊。”
  酒上来以后,穆离鸦都不用说,史永福就替他把杯子倒满了,“来喝点酒,暖身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客气什么?喝点小酒不妨事的。”
  眼看这简陋的宴席要散了,穆离鸦才勉强动了一次筷子,挑的是桌上最素的那盘青菜,“暂时还不知道这群人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我总觉得……应该没有恶意。”
  或者说没有像那妖僧那般明显得都要溢出来的恶意。
  他还要去拿杯子,薛止的眼神就落了过来。读懂了那是叫他不要再糟蹋身体的意思,他勉强笑了下,把手放了回去,“我知道了,不会再喝酒了。”
  “一路珍重啊。”
  史永福一个人喝掉了大半壶温过的黄酒,酒劲上来,说话就有些颠三倒四。
  “我之前还跟你爹说,没准下次他再来我这里,就只能看到间破屋子被人卖了抵债。他听了没说话,让我不要太过悲观。哪里想到居然先走的人居然是他……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能长命,看来是我想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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