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年为啥不修仙了？(66)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佝偻着身躯的男子立刻窜了出来，一把抓住谢小年的衣襟，“你说的是真的？蛇妖被杀了？”
　　谢小年抬眼一瞧，眼前的竟是王赖。只见他的脸上混着着质疑与震惊，一双鱼目眼珠此刻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是，蛇妖被杀了。”谢小年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片土黄色的蛇鳞，那鳞片比谢小年的手掌还要大，正是蛇妖身上掉落下来的。
　　王赖瞧着他手中的鳞片，一把抓了过去，转身便朝着村里奔了回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呐喊：“蛇妖被杀了！蛇妖被杀了！”
　　此时，众人才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聚集到谢小年与墨渊的身边，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抱头痛哭，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谢小年身边的墨渊身上，“高人，蛇妖真的被除了吗？”
　　墨渊闻言，本欲说出实话，那蛇妖虽被他砍掉头颅，却没有被挖出蛇丹，所以算不得被杀了。但是却也被他重创，定会逃到其他地方，三五百年不能出来作恶了。可是墨渊瞧着眼前这些满含热泪，饱受折磨的村民，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人群中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天呐！”
　　“蛇妖没了！”
　　“蛇妖死了！！”
　　谢小年见状，立刻拨开众人，朝着自己院子跑去。远远地便瞧见娘亲抱着小宝，站在院外张望着。看到谢小年的时候，雅欣惊讶地捂住了嘴，而小宝则从娘亲的身上跳了下来，迈动着两条小短腿，朝着谢小年飞奔而来。像一株二踢脚，一头扎进了谢小年的怀里，差点将他撞倒。
　　“哥哥！”小宝刚喊了一声，便嗷呜一声，哭了出来。
　　谢小年也忍不住落下热泪，紧紧地抱着小宝。还未等谢小年抬起头，一个薄弱但是温柔的身体便将他与小宝一同纳进了怀中。
　　雅欣抽泣着，紧紧地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孩子。
　　“大宝……”
　　“娘！”
　　雅欣永远没想到自己还有重见大宝的一天，她以为她的人生已是一片凛冬。却没想，上天垂怜，终还是将孩子还给了她。
　　“大宝，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听说蛇妖被杀了？”
　　雅欣抱着谢小年，激动地说道。
　　想到这，谢小年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来，瞧着自己的娘亲：“娘，蛇妖是被墨祠宗的真人杀的。”
　　“墨祠宗？”雅欣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神情，“是你爹？你爹回来了？”
　　谢小年闻言，轻轻地摇摇头。
　　“爹……并没有音讯，真人只是听到了这里有蛇妖的消息才来的，他并没有见到爹，但是娘，真人已经答应我，会帮我们找爹爹的。”
　　雅欣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略微苦涩的笑容，“好，只要你没事就好。真人救了你，我们一家一定要好好感谢真人。”
　　“……娘，干爹死了。”
　　谢小年挣扎着，还是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
　　“干爹为了救我……”眼泪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思远……你干爹对我们家的恩情，你一定要牢牢记住。”雅欣沉默了半晌，轻声地说道。
　　“是……”
　　“不哭了，我们回家吧。”雅欣伸出手，轻轻拭去谢小年脸上泪水。
　　“娘，我要去墨祠宗，修炼仙法，从此以后便可以保护你和小弟了。”
　　“不行！”一声尖锐的稚嫩声音猛地窜了出来。
　　谢小年低头一瞧，只见小宝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满脸惊慌地看着他。
　　“哥哥，你哪里也不准去了！”
　　谢小年闻言，伸手摸着小宝嫩滑的脸颊，微笑地看着小宝：“这次不一样，我很快就会回来。等你长大了，哥哥也带你去墨祠宗，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不！不！不！”小宝的脑袋拼命地摇晃着，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小弟，等我回来，我就给你摘后山上最大最红的果子好吗？”
　　“我不要果子，我要你！哥哥，你别走，好不好？”
　　“傻小弟，哥哥去修炼仙法，就能更好的保护你和娘亲啦！到时候，谁也不敢欺负你，欺负娘！我们一家人永远都能在一起。”
　　“永远？”
　　“是，就是生生世世，都不会分开。”
　　谢小年用手揩去小宝脸上的泪珠，“以后你就是男子汉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要保护娘亲，知道吗？”
　　“哎呦，怎么刚说完，你就又哭了？真是个爱哭鬼。”谢小年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另一只手，眼里满是不舍。
　　那晶莹如珠的泪水像是自己生了腿，滑过脸颊，落了下来，滴在衣领处，立刻晕成了深色。
　　“好了，”谢小年再度用手擦掉小宝脸上的泪水，“鼻涕我可不帮你擦啊。”说完皱了皱鼻子，做出嫌弃的表情。
　　雅欣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快乐的氛围笼罩着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娘，小弟的大名您想好了吗？”谢小年仰头看着雅欣。
　　雅欣闻言伸出两只手，分别落在谢小年和小宝的头上，“起好了，你爹爹临走前留下的，我一直希望等你爹爹回来，让他亲口告诉小宝，如今……”
　　“娘，小宝叫什么啊？”谢小年不忍心让雅欣陷入痛苦之中，立刻调转话题，问道。
　　“思哲，思慕圣哲，何思哲。”
　　一瞬间，谢小年眼前的一切都停滞了。头顶刚飘落的槐花停在了半空之中，雅欣嘴角的微笑刚刚弯起，而小宝……
　　谢小年慢慢地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喊了他五年哥哥的孩子。那双乌黑的眼眸，此刻只瞧着他一人。他甚至可以透过他的双眼，看到自己呆滞地神情。
　　何思哲……
　　你可知道墨祠宗墨宸真人的本名叫什么？何思哲。
　　何思远，何思哲……
　　他原以为这是一个巧合，不过一字之差，怎么可能有什么联系？
　　蓦地，头上的雪白槐花继续飘落下来，雅欣和小宝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这个孩子……
　　一片樱红的花瓣忽然落在了他的面前，谢小年下意识伸手去接。那是一片玉兰花瓣。
　　再抬头，一把湖蓝色的长剑已划破空气。
　　那双乌黑的眼眸，熟悉地让他忍不住落下泪水。
　　“小弟……”


第八十七章
　　一身云白的墨宸就站在谢小年的面前，此时的他长身鹤立，眉眼俊美，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眸，似乎还和幼时一样，藏着坚毅。
　　原来，这丢失的记忆，指的是上一世的事情……自己竟然是墨宸的兄长转世。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会帮他进入墨祠宗，更是直接给了他第一弟子的殊荣。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何思远。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墨宸静默地看着谢小年，许久缓缓道：“我是查到牛叔的转世，才找到了你。”
　　“干爹？”谢小年心中微微一惊。
　　“你被妖蛇吞入腹中，魂魄不全。我算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你。”墨宸看着谢小年，慢慢地收起手中长剑。复抬起头，小心瞧着谢小年。
　　“后来，我想到牛叔，便试着找到他的转世。而你，成了他的儿子。”
　　“儿子……”谢小年听完，心头大震。
　　是了，干爹为了救我而死，来世我是该成为他的儿女来报答他。听到这个消息，谢小年心中竟如释重负，面色也稍缓。
　　“也怪不得爹爹一直想让我修仙，想必是上一世他死于精怪之手，含恨而终的缘故。”谢小年轻声说道。
　　墨宸此时稍稍朝前走了两步。
　　谢小年一抬头，就发现墨宸竟离他不足三尺，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墨宸见状，便停步不前，只是抬头看着谢小年。那如墨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两分小心。谢小年是第一次在墨宸的眼里瞧到这种情绪。他的眉眼虽与幼时不同，却也极为相近。原本幼圆的双眸变得狭长，柳叶的长眉舒展开来，幼时的可爱样貌变得俊美非凡，一时竟让谢小年的心神恍惚起来，似乎回到了上一世，而他还是自己的小弟。
　　眼看着谢小年眉眼间变得恍惚，墨宸慢慢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握住谢小年的手腕，并未开口，谢小年却感受到了墨宸手心微微的潮热。
　　他竟紧张地出汗了。
　　谢小年心中猛地跳动了起来，一时竟不敢望向墨宸。虽说他曾是自己的小弟，可是如今，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谢小年思及此，立刻挣开了墨宸的手，想了半天，轻声道：“墨宸真人，我……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我早都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什么都忘记了。”
　　“可是你又想起来了。”墨宸又向前进了一步，慢慢逼近谢小年。
　　“想起来又如何？这些本不该是我要记起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谢小年有些痛苦地皱起眉毛。
　　“何思远已经死了。我甚至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又怎么算记起来呢？”
　　“你承认你是何思远。”墨宸步步紧逼，复又握住谢小年的手。
　　“我……”谢小年一时语结，他竟不由自主地被墨宸绕进去了。“不，我是谢小年。不是何小年，更不是何思远。”
　　这两个身份，一个是假，一个已逝，都不再属于他了。
　　谢小年闻言，低头在地上磕了一头，随后便趴在地上，不愿起身。
　　“你不愿修仙了？”
　　“……是。”
　　耳边的风声渐渐涨了起来，将谢小年的鬓发吹起，也将他面前，墨宸雪白的衣角吹起。
　　“你服下了寒玉珠。”
　　“普通人的寿命不足百年，不等寒玉珠发作，谢小年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爹不会答应的。”
　　“重活一世，我只求在双亲膝下服侍，以尽孝道。”谢小年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上，低声说道。
　　“……如果是我求你留下来呢？”墨宸的话轻飘飘地，仿佛刚从嘴里说出来，就被风吹得一干二净，却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了谢小年的心上。
　　谢小年强忍着微酸的鼻头，又磕了两个头，“弟子天资驽钝，不堪成为真人座下弟子，还请真人成全。”
　　地上的沙石深深地嵌在了谢小年的额头之上，他却感觉不到疼意，只是紧紧地屏息着，等待着墨宸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