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修真(36)
等到临近毕业,找不到工作,虚度光阴的他才突然恐慌起来。
岩洞里的奇遇来得时机正好,却又不是很好。
看到应泊要潇洒带着玛瑙离去,愣在原地的孙朋兴发现眼泪正不争气地从他泪腺里钻出来。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想:不对啊。
他不是主角吗?
他不该顺顺利利想做什么事就能做成功什么事?想得到哪个女人就得到哪个女人吗?
为什么现在却没有这样?难道,他真的不是主角吗?
如果不是主角,孙朋兴突然之间,就想不到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难道就是一个毕业后连工作都找不到的啃老废材吗?连兔子都不愿意跟着他的废材吗?
孙朋兴被这个真相打击得直不起腰。
这个时候,只要随便打开一篇小说看起来就好了。孙朋兴正要摸手机,一抬头发现应泊和玛瑙都站在他跟前,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眯起来,盯着他看。
一秒后,应泊提起他后领,直接把这人往桥下丢去。
丢完他两手一拍,对肩头的玛瑙说:“看来把孙朋兴骗来给你当厨师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功夫。”
答应做戏,把对孙朋兴的态度改恶劣的玛瑙无奈点点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应泊感叹道,站上栏杆,最后一个跳了下去。
***
十分钟后。
站在原地等候的阎喆转头问郝西。
“应泊和刚才那小孩怎么还没下来?”
第62章 腥臊水边见情郎
“上面已经没人了。”郝西说。
阎喆抬头一看,发现他说的没错。
他们跳下来之前的位置, 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现在一看, 只见路灯明亮, 什么都清清楚楚。
这座名为三汊矶的大桥上,除了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外没有半个人影,更不见似乎还没有跳下来的应泊和孙朋兴。
按理来说, 既然上面没有人,那人就该到下面来了才是。
但……人呢?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真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无视了头顶稀星明月的阎喆震惊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隐?”
一边,郝西茫然问:“神隐是什么?”
“据说, 有些神明会因为太过喜欢一个人类,就把这个人类与社会的联系切断,带到自己的世界里藏起来, 这样其他人就找不到他了。”阎喆先把神隐这个词解释一遍,继而摸着下巴疑惑问:“龙洲上有神明吗?”
阎喆说的头头是道,很有把握的模样, 从未和他接触过的郝西被唬得一愣一愣, 觉得说法很可信。
神明的问题也是特别办事处目前关注的重中之重。
最不好处理的,是京城的那尊大佛。
那位最近时不时现身, 叫许多游客拍到,还搞成一个#爷爷模仿秀#的话题,差点上热搜。橘子洲更是因为这种事,被上面以检修的名义关闭了。但上面知道, 他们实际上没有对这种“特别人士”的管辖权,迟早有一天会闹出事。
没想到,橘子洲没有出事,倒是龙洲先出事了。
郝西完全想不到,阎喆随口把锅往神明脑袋上扣,是因为博览众多岛国动画漫画。
神隐也是岛国神道独有的概念,但郝西不知道。
他对阎喆的话信以为真,思忖片刻就回答:“岛上有一座龙王庙。”
湘江十五洲里,有许多建有龙王庙或江神庙。毕竟这种水中泥沙沉积而成的汀州通常不高,雨水一多水位一涨,就直接被淹没了。龙洲岛堵在捞刀河汇入湘江的入口处,更是最容易被淹的那一个,岛上居民自然要建龙神庙,祈求风调雨顺,没有洪水。
不过,那是曾经的事。
而今,为了促使捞刀河在雨季更方便行洪,原本足有六百亩的龙洲被星城政府从中间分开,变成两个加在一起不足四十亩的小岛,岛上的居民也被撤离,龙王庙自然也荒废了。
郝西把这情况和阎喆说了说,两人商量一下,一致决定,先去龙王庙看看。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阎喆说:“虽然找不到的人,但还是要打个电话看看。”
某民警把通讯录翻了一遍,先打了个电话给10086,确定有信号能打通,才重新拨号给应泊。
意料之中的,电话拨过去,只收得到嘟嘟嘟的忙音。
***
至于应泊那边,手机根本一声没响。
就算铃声响起来,他可能也没有那个功夫去接。毕竟,和站在原地等十分钟也没有遇上什么事的阎喆郝西二人组不同,他和玛瑙、孙朋兴才跳到岛上,就遭遇了一波围攻。
被围攻的是他们。
做出围攻行为的,则是一群身穿迷彩作战服的士兵。
第一个落下来的孙朋兴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块掉进丧尸群里的鲜肉,还是投怀送抱的那种。他眼泪没干,哭出来的鼻涕也没擦,怀里还抱着那棵巨型小白菜,一脸崩溃地踹飞一个挥舞军刺朝他扑上来的士兵。
踹完,他指着从空中跳下来的应泊大骂:“我艹你妈!”
应泊在落下的半道中就放开了摩拳擦掌的兔子,着地时抬头淡淡瞪了孙朋兴一眼,吓得孙朋兴立刻捂住嘴巴。
他捂住了嘴,那些莫名其妙围攻他们的士兵却没有捂。妖魔一般的嚎叫里,一个个向着露出破绽的孙朋兴扑上来。
“留下来!”
“留下来吧!
士兵们吼道,接着一个个被玛瑙用巴掌糊了脸。
兔子现在变化出的身形虽然小,体重却不怎么轻。这是她九天修行里掌握的新神通,可以缩小身体,体重却不变。被她糊一巴掌,和迎面撞上泰山没什么区别。
还是座满天乱飞的泰山。
孙朋兴才打晕两个,玛瑙就啪啪啪砸晕了一圈。原本以为自己并没有弱小太多的孙朋兴目瞪口呆,看着玛瑙啪完一圈,接着昂头跑到应泊脚边求抚摸。
暴力和娇小对比,形成一只名叫反差萌的利箭,穿透了孙朋兴的红心。
但兔子,并没有向他求抚摸啊……
她蹭应泊的动作比最温柔的猫咪还乖顺,他认识的黑兔子才不是这样!
孙朋兴一颗敏感的玻璃心再次破碎,应泊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弯腰去翻看昏迷倒地士兵的衣领,从上面的识别卡上确认士兵的身份。
这些士兵应该就是失踪在龙洲上的士兵,可惜失踪军人的名字和军号只有郝西那里才有,不能立刻确认。
还有一点很奇怪,郝西阎喆两人明明先下来,现在却不在这里。
应泊给阎喆打电话,结果手机只发出一声嘟,接着通话结束。
他默默放下手机,见到屏幕左上角五格信号全满,不由皱起眉。
应泊再抬头看,顿时更加惊讶。
他们刚才跳下来的,应该就在他们头顶不远处的三汊矶大桥,在茫茫夜色中不翼而飞。
不见桥上路灯照明,只有月光疏朗。
而应泊作为修炼《先天太阴素元经》的太阴传人,能非常肯定地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在他跳下来之前,月亮并不在此刻这个位置。
短短十来分钟不足以让月亮跨越半个天空,被雾霾遮掩的都市苍穹更不可能呈现出他眼前这片辉煌星海的美丽。不属于北半球,也不属于南半球的群星在应泊头顶闪烁,无比鲜明地向他昭显着一个事实。
“幻境吗?”恶补过一番修真界常识的应泊猜测,“还是……小世界?”
如果是阎喆在这里,说不定已经思维发散,说出无数被车撞被雷劈被冲下马桶继而来到异世界的套路来了。但应泊只是认真将几种情况做对比,好能确定之后的行动计划。
要是幻境,找出BUG就能打破。
要是小世界,想尽快找出离开的办法就比较困难。
在现在的修真界里,小世界并不是多罕见稀有的东西,只是大多不会被散修或普通弟子掌握,基本上归属于宗门或什么势力……嗯,作为一种制作斗法台的基本材料。
以人为本,以性命为本的口号在修真界里喊了几百年,其促成的最有名产物就是那种不伤性命的斗法台,苍苍子和云麓真君斗法时用的那种。
在那种斗法台上斗法时,相争相斗的并非修士本人,而是被投入小世界里的一点神魂。如此,即便战败,修士本人也不会死,只会神魂受一点伤,修养两天就好。
这种斗法台和小世界不知拯救了多少修士的性命,现在却救不了应泊孙朋兴玛瑙,还有下面昏迷的这些士兵的性命。因为他们是真身进入,要是在里面死了,就是真死了。
不过……是不是小世界,还不能确定。
幻境和小世界都可以天地自然孕育成,两者区别只在于一者为假,一者为真。
天然孕育的幻境只能欺骗肉眼,欺骗不了卫星的成像系统,哪怕是最强的那种天然幻境,也只会是磁场混乱无法成像。郝西既然没有提过龙洲的磁场有问题,那这个地方不是幻境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小世界,对于他的计划来说,的确是个好东西。
应泊略一思索,做出决定。
“玛瑙留在这里,看好地上这些人,别让他们出事。孙先生,我们来把周围探索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失踪士兵。”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孙朋兴道。
“因为我拳头比你大,因为我年纪比你长,因为我经验比你多,”应泊走过去,毫不怜惜地赏了他一个头栗,“因为我知道现在要做什么,而你不知道,脑子里全是浆糊。把你的小白菜给玛瑙留下,走了。”
还抱着小白菜的孙朋兴一愣,接着面上一喜,把小白菜放到玛瑙面前,依依不舍地同她告别。
岛上地势平缓,没有那种能让人一览全貌的高地。于是两人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很快走出岛上平缓的林地,来到岸边。
虽然他们可能是在一个小世界里,但他们同时也在一座岛上。出来树林,看到的就是茂盛的水草地,以及大片大片高大的芦苇。视线透过摇晃的芦苇往远处望,能见到的则是一望无际的水面,以及清亮月光下盘旋的如烟水雾。
不见湘江两岸的高楼大厦,也不见停泊的船只。孙朋兴环顾一圈,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可疑之处,问:“三汊矶大桥呢?”
应泊:“我怎么知道?”
孙朋兴:“那……我们在哪里?”
一个声音说:“龙洲。”
应泊和孙朋兴一愣,齐齐回头。
说话的人从林间走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格外伤眼睛的金丝道袍,但他一身气质偏偏能把浮华的金色沉淀下去,仿佛他本身就该是如此耀眼,该叫看到的人目不转睛。此刻,他一脸笑意地向应泊伸出手,道:“这是个好地方,你想留下来吗?”
孙朋兴一脸茫然。
应泊则吃惊地后退一步,踩进草地水坑中。
这个人……这个人……
不是苍苍子吗?!
第63章 岛夷居处无乡里
苍苍子……
等等,他看到苍苍子后退干啥?
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因为当初那个爱谁谁的谎言心虚, 应泊对着面前摄人神魂的美貌而心神摇曳一瞬, 旋即又回过神来, 将踩进水坑的脚收回,站好,一扫刚才显露出的几分局促不安。
扫完, 他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苍苍子为何会在此地?
这九天里,应泊也不是把一门心思全放在修炼上。作为名副其实的大忙人, 他有狐朋狗友的交情要维系,有各方情报要搜集,修真界的资料要整理, 还要一边摸索自己修炼,一边指点阎喆和黑兔子玛瑙修行。
既然这样,他当然不可能不上朝夕直播了。
都上了朝夕直播, 自然也要去那个云梦泽新闻主播的论坛下看看。应泊也就随意瞥了一眼,得知了那什么什么老祖办了个据说很稀奇的百灵宴,而东皇岛主是被邀嘉宾之一。
现在那什么什么老祖在宴上讲道, 听道的苍苍子不能给他发私信……乃是情·有·可·原。
所以, 应该在宴会上走不开身的苍苍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龙洲上?
打量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苍苍子, 应泊额角一抽,还没说话,孙朋兴就傻愣愣地问:“你是谁?”
苍苍子说话前和应泊对视一眼,漆黑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
被这样看一眼, 应泊胳膊上起了三层鸡皮疙瘩。同时感觉浑身细胞都跳了起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告诉他哪里不对。而看起来非常深情的苍苍子收回目光,对孙朋兴道:“我乃此地岛主,东皇真人苍苍子。”
孙朋兴依然有点反应不过来,疑惑道:“龙洲还有个岛主吗?”
“此龙洲非彼龙洲,这里是一处凡俗人不得入的桃源仙境。”那苍苍子道,挥袖做引路状,“两位道友,可要随我一观?”
他衣袂一挥动,丝丝缕缕、白金相交的烟气就从袖中脚下翻涌出来,带着一股浓郁的檀木香气,盘旋而上,直冲人鼻。
应泊下意识屏住呼吸,孙朋兴却被狠狠呛了一下,他仿佛看不到烟气是从那苍苍子身上出来的,捂住口鼻道:“这什么味啊?哎哟快走快走,要熏死我了!”
烟气迷人眼,刺得人泪光闪闪。那苍苍子忙说跟他走,又开始哭的孙朋兴就码没多想地跟着声音往前走了。应泊正在犹豫自己是该中招呢,还是不改中招呢?一只大手就蓦地从烟雾中伸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应泊:“……”
那苍苍子在解释。
“每天这个时候水潮上涨,就会让岸边檀香花盛开,一朵挺香的,一大片一起开味道就有点恶心。道友不要慌,没毒,我们往这边走。”
不是只有水草和芦苇吗?真眼说瞎话也得找点依据吧?应泊本着职业骗子的素质把这苍苍子评价一番,却没有拆穿他,而是放松了自己,跟着他走。
一边走,他还在一边想。
以他这段时间的接触看,苍苍子绝对不是一个才见面就对人上下其手的家伙。
他把自己认为的苍苍子和眼前的苍苍子做了一番比较,觉得他认识的苍苍子应该更正直一些,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不同……比较到第五点时,他们已经穿过了那段烟雾弥漫仿佛起火的路,来到一处比较亮堂的地方。
还是树林中,却不是之前那片树林中了。
新的树林里处处闪着微光,光亮来自于鲜艳花朵上露珠反射的月光,来自于空中飞舞忽明忽暗的虫豸,盘结老树上的苔藓如水晶碎片般闪烁,舒展的卷叶更是白得发亮。
迪士尼动画电影里仙子居住的森林也不过如此,而今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他们面前了。应泊无语地打量这一切,孙朋兴则直接发出了惊叹声。
“哇~”
应泊茫然转头看他,觉得这个天真纯洁语气只有小学三年级没毕业的儿童才能发出。
不想,他回过头看到的孙朋兴,表情竟然是比语气更天真纯洁的满脸笑。
“好——漂——亮!”
孙朋兴说。
应泊:“……”
这孩子是趁他不注意拔林子里的蘑菇吃了吗?
当然,更可能是刚才那些烟雾会给人上减智debuff。
不等应泊搞明白眼下又是个什么情况,一脸智障笑容的孙朋兴就沿着小路往前跑去,应泊听到他喊了一句兔子,但目光扫一圈,并没有看到玛瑙的身影。
作为主人的苍苍子好像不觉得放任客人一个人到处乱跑有什么问题,他依然朝着应泊露出那“深情”的眼神,同时也没有放开应泊的手,浑不顾自己的行为已经够得上性骚扰罪名,笑着邀请:“我家在前面,你来看看吗?”
应泊和他对视半分钟,为这个苍苍子脸上太过傻逼的表情叹了口气。
这个苍苍子以为他叹气是默许,连忙拉着应泊往前走。
一边前行,他一边给应泊介绍岛上的情况。都是些废话,不放到这里水字数。若请应泊做个总结,他大概会评价——小荷才露尖尖角好歹骗了他那么十多天,而这个苍苍子,话语间的漏洞都不是百出,而是千出,万出,多得他懒得数。
此人绝对不是苍苍子,他没有真的苍苍子那么聪明。
那么,他是谁?
应泊没有贸然揭穿这人身份。自从他进入这岛上,身边就各种诡异情况一出接一出,现在各方都迷雾一片,还不如稍息片刻,静待发展。
而且,看着这假货用苍苍子的脸做出各种表情挺好玩的。
应泊把手机藏在袖子里,时不时抓一个假货话里的漏洞戳一下,逗得假货神色几变,然后全部被应泊拍了照片。
拍下来后要干什么,应泊还没想好。
就是突然想留个纪念。
假货自然不知道应泊如此放松的心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越来越战兢可怕。明明是在自己地盘上,他却像是行走在沼泽中,每一步都需要再三思考,才不会踏错。
他自觉做得还不错,却不知道早就踩了无数坑,若真是在沼泽上,恐怕已经成了泥底一白骨。
从林子里再往前,视野渐渐豁然开朗,人声从隐约变得清晰,光照也越来越明亮。
第一盏现代通电路灯出现在路边时,一个穿着猎户短打的高大男子也跟着出现。这男子提着斧头,背上背着捆柴,围着路灯转圈,同时长吁短叹。
“不用添柴也不会熄灭的火!简直仙人手段!”
男子短打下面还穿着迷彩服,拿着斧头的手也露出槍支训练才会留下的痕迹,就是失踪的士兵之一没跑了。但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却对电灯发出如此羞耻的感叹,让脸皮极厚的应泊都有一点招架不住。
但应泊毕竟是应泊。
他只缓了三秒,期间打量一眼假货的脸色,下一刻就跟着赞叹起电灯来。
“啊,我从未在日月之外见过如此稳定的光源,”他真情实感道,“这莫非是道友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