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世界(6)

　　确实，时间紧迫。
　　“……所以，我希望你能放过特拉斯克”，查尔斯端起茶杯润润干渴的嗓子，总结道。
　　——瑞雯瞠目结舌。
　　杀掉特拉斯克的计划被查尔斯他们打断了，瑞雯本来是不甘心的。查尔斯把她带来这间咖啡厅，她也是抱着好久不见，听查尔斯说说话也好的心态坐下来听的，没想到居然会听到这么……瑞雯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随着查尔斯的讲解越来越深入，瑞雯的神色也越发凝重。一件件证据摆出来的时候，饶是瑞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走在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听到最后变种人几近灭绝的惨状时，查尔斯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听在瑞雯耳中却像是雷鸣般轰轰作响，她手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把丹尼尔的羽毛都拔下一根。
　　“嗷呜——”这是丹尼尔的悲鸣。
　　丹尼尔本来是舒舒服服地趴在瑞雯怀里享受久违的爱抚的，要知道，一双柔软的手温柔的把羽毛一根一根捋顺简直超级舒服！
　　谁知道瑞雯的手劲儿越来越重，到了最后，硬生生拔下来一根羽毛！
　　拔羽毛很疼的……丹尼尔挣脱瑞雯的手，泪眼汪汪的抱着自己可怜的翅膀缩在金刚狼旁边。
　　只有金刚狼这个脑回路奇特的人才不会对自己的宝贝儿翅膀造成二次伤害！
　　丹尼尔久违的品尝到了被支配羽毛的恐惧。
　　…………
　　突然，罗根的耳朵动了动，他似乎从远方听见了什么声音……整齐划一，似乎还有枪械与衣料的摩擦声，方向……
　　在外面！
　　罗根猛的从椅子上窜起来，爪子快速伸出，大喊道：“快走，是军队！”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抓捕他们的军队到了。
　　罗根双手自然下垂，爪子向后紧绷，身体宛如捕食的猎豹，站在最前面，凝重地盯着门口，整个人蓄势待发。
　　汉克也快速变身成野兽状态，大手一揽把其余三人揽到墙角，自己在前牢牢挡住。
　　待众人做好准备，远处的声音也渐渐清晰。
　　踏踏，踏踏——
　　军队来了！
　　包厢的门被暴力的踹开，两列重装部队快速挺进，门外还有无数挺机枪瞄准着，再往外，甚至还有战斗机一圈一圈的盘旋，形势严峻。
　　对峙的两方，一方是变种人，一方是军队，说不上哪一方更强，但要是真的打起来，两败俱伤的可能性高达80%。
　　哪一方都没有蠢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场面陷入了僵持。
　　查尔斯等人也终于有时间仔细想想，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要知道，他们在一整天的飞行途中，也不全是叙旧下棋的，营救瑞雯的方方面面，包括事后的脱逃路线，每个人都慎之又慎。
　　要丹尼尔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详尽完美的策略了，要是不能成功救援，他愿意直播吃翔！
　　可是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万磁王和查尔斯两大巨头的联手策划居然被人在短时间内破的一干二净。
　　丹尼尔的小脑袋里已经疯狂的开始将运气问题纳入计算公式了！
　　又过了几分钟，门外的人群突然蠕动出一条整齐的道路，一个军装笔挺，步履规范的矮小身影走了进来，看样子来的是他们的话事人。
　　随着人影的走进，他的样貌越发清晰，渐渐形成了一个众人都熟悉的轮廓。
　　“尼克！”丹尼尔失声叫道。
　　眼前的军人，可不正是查尔斯教授的学生，丹尼尔最好的朋友，同为变种人的，尼克安德森！
　　那人微微一笑，摆摆手挥退了端枪欲射的士兵，先是向查尔斯和汉克打了个招呼，再缓缓转向丹尼尔。
　　“我的朋友，好久不见。”
　　他的手中，赫然捏着丹尼尔的羽毛！


第14章
　　明明自己都是个包子，居然已经开始领兵了……丹尼尔腹诽。
　　“真是不错，具有引路功能的羽毛，你觉得呢？”尼克没有在乎丹尼尔的小嘀咕，他掐着一根羽毛，那是他们分别时丹尼尔送给他的，本来是尼克危难时向他求助的道具。
　　到了现在，羽毛的功能始终未变，不过是危难之中的人变成了丹尼尔而已。
　　“现宣读乔治?凯西将军的命令！带回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变种人，生死不论！”尼克面容一肃，大声宣读军部的命令，仿佛丹尼尔与他毫无关系。
　　“是！”士兵们的应答声响彻整个咖啡屋，充满信念的声音汇聚到一起，几乎要冲向天空。
　　所有变种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中有能力以一当十人只有汉克和罗根两个。
　　形式前所未有的险境就在眼前，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天，势必无法善了。
　　只能，拼死一搏！
　　“教授，你相信我吗？”静默中，丹尼尔突然向前一步，问句里难得用了教授两个字。
　　“我不相信！丹尼尔，退回来！”
　　查尔斯哪能猜不出丹尼尔在想些什么，他伸手，不顾一切的想要拦住丹尼尔前进的步伐，如果没有汉克的阻拦，那双手甚至能伸到尼克鼻子上去。
　　丹尼尔神情恍惚，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晰，敌众我寡，由不得半点犹豫。来自未来的金刚狼不能有事，查尔斯和汉克至关重要，瑞文更是绝不能落在军队手中——一丁点儿细胞都不行！
　　那么自己呢？丹尼尔想，他是大天狗一族，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外来客，失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而且，又有什么能力比暴风更能群体攻击？
　　由自己挡住敌人，其他人分散逃走，这是是最好的选择。
　　丹尼尔想得到，其他人自然也明白，但明白不代表理解，他们怎么能让一个半大的少年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丹尼尔，回来好不好……”查尔斯仍在呼喊，声音带上了哭腔。
　　“别急，你们都跑不了”，尼克步步紧逼，身后的士兵们整齐跟上，鞋底踏出的节奏像是末日的号角，一声一声地砸在所有人心上。
　　丹尼尔突然转头，背对着越来越近的军队，看向亮出爪子的金刚狼罗根，看向蓝色的野兽汉克，看护在查尔斯身边的瑞文，最后，看向了查尔斯。
　　他微笑，一如当年，午后的阳光带着微醺的气息，他们初次见面。
　　“教授，我等着你，来救我。”
　　翅膀弹射般张开，锋利的钢羽混乱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剧烈的暴风从丹尼尔身上同时爆发，一个个小型龙卷风卷起呆住的查尔斯等人，以惊人的速度撞破木墙，向外射去，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羽刃暴风！
　　有些士兵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是丹尼尔的最强一击，也是他能发出的最后一击。
　　…………
　　“几个月不见，你的能力提升的很快啊”，尼克看着脸色发白，单膝跪地的丹尼尔感叹。
　　尼克少见的没有因逃脱的变种人生气，他饶有兴致的走上前，掐住丹尼尔的下巴，用力，直到对方的骨头发出抗议的响动。
　　“很伟大？嗯哼？”尼克语气玩味，他放开手，凑近丹尼尔的耳廓，舌头差一点就要舔上去，轻声说道：“他们逃不掉的。”
　　“那可不见得”，丹尼尔喘着粗气，微微偏头躲开尼克的骚扰——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力气。
　　丹尼尔从没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的压榨自己的能力，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嘈杂着，那种痛苦，让人恨不得拿锤子狠狠砸烂自己的脑袋，好让一切停止，获得永久的安宁。
　　但是丹尼尔忍住了，他发动能力前的话是对查尔斯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查尔斯一定会来救他，所以他必须活下来，挺过去！
　　这种信任如此强大，甚至唤回了丹尼尔的些许理智，让他可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又一个单词回应尼克的谎言。
　　只能是谎言！
　　“你做不到的……”丹尼尔呢喃，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宛若催眠。
　　“哦？为什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哈！得了吧，你连羽毛都给我了，别自欺欺人了………”许是胜券在握，尼克重新点亮了话痨技能，话匣子里的问题炮弹似的问出，烦不胜烦。
　　丹尼尔没有再回答，而是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风里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他们已经安全，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
　　最后一缕风散去，丹尼尔的眼睛渐渐合上，这样…就够了……
　　………
　　另一边，暴风的力量将查尔斯等人卷到了40公里开外，荒无人迹的草原上。
　　“ohch！”风的力量在半空中，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无力的散开，把四个人砸了下去。
　　查尔斯很疼，砸下去的时候再一次重创了他可怜的脊柱，让他下意识的痛呼出声。
　　但是他的心更疼，丹尼尔的举动他明白，但他绝不会理解！两年的时间，所有学生都走了，只剩丹尼尔和汉克始终陪在身边，他们是他的救赎！
　　“丹尼尔……”查尔斯的眼框终于决堤，泪水一滴滴滑下，无声的悲戚。
　　他一直相信变种人能够与人类和平相处，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第一次，查尔斯怀疑自己的选择。
　　本来，自己该是保护好丹尼尔的，现在的自己却被丹尼尔，这个还未成年的学生保护，他……
　　“就是个懦夫！”
　　“查尔斯，我们会救出丹尼尔的，他还在等我们去救他，查尔斯！”汉克紧紧抱住查尔斯，急促的耳语。
　　他还保持着野兽的样子，手上青筋暴起，狰狞的血管在身上纵横上凸，却死死的控制力气，没有伤到查尔斯分毫。
　　“汉克……”查尔斯反抱住野兽的身躯，轻声回应。
　　是的，丹尼尔还在等他，他要去救他，他必须冷静，振作起来！
　　“我们在哪里？”查尔斯胡乱抹了把眼泪，强作精神打量周围的环境。
　　黄土地上，杂草顽强地生长，这一簇那一簇的团成一个个草团，扬起的风带起漫天的沙土，给天空染上一层阴郁的黄。
　　“我们应该还在法国，可能是奥尔良附近，我似乎来过这里”，金刚狼默默从地上爬起来，语气沉重的回答。
　　“那么，我们走……”查尔斯在汉克的搀扶下站起来，平静的开口。
　　他必须冷静下来！
　　荒芜的草原上，四个人踉踉跄跄地前行，沙尘暴聚起熟悉的漩涡，向他们的背影发出呜呜的风声，像是悲泣。
　　……
　　纽约。
　　特拉斯克秘密实验室。
　　丹尼尔缩在铁笼里，一对翅膀被迫展开，被粗大的铁链无情穿刺而过，下手的人体贴的避开了永久性伤害，却巧妙的造成了最大限度的痛苦。
　　“唔…”丹尼尔咬紧牙关，竭力不让齿间泄出呻吟。
　　翅膀本就是大天狗最敏感的地方，巨大的贯穿伤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向他哀嚎，他的身上没有铁链绑缚，翅膀的痛苦却让他连动一下都成了奢侈。
　　贯穿翅膀的神经叫嚣和耗尽全力的细胞酸痛，丹尼尔竟是无法分辨出来，哪个更疼一点。
　　真是，no zuo no die 啊，丹尼尔后悔，自己怎么就脑子缺根弦儿，把带有自己气息的羽毛给了那个混蛋呢！


第15章
　　X学院，查尔斯、汉克、金刚狼、万磁王、瑞文五个人坐在沙发上，一筹莫展。
　　万磁王也在这里，自己回来的。
　　那一天，大家紧赶慢赶，丧心病狂的把返程的时间缩短了一半以上，半天功夫就回到了X学院，可是一打开门，却看到万磁王正惬意的坐在沙发上，表情分外闲适。
　　“埃里克?兰谢尔！”查尔斯当场就炸毛了。
　　爆发的查尔斯冲上前揪住万磁王的领子，眼睛赤红，单词几乎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挤出来，“我、需、要、一、个、解、释！”
　　“查尔斯，坐下来，”，万磁王没有理会领口的力度——即使那让他呼吸不畅，他反手抱住查尔斯，一下一下地捋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后背上的手粗糙而温暖，查尔斯松手，无力的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眼睛，像极了自暴自弃。
　　“你们也坐”，万磁王看了其他人一眼，手在空中划过，从餐厅拉进来三只椅子，语气难得的平和。
　　瑞文和汉克对视一眼，轻轻坐下。
　　罗根则一点也不矫情，他大咧咧地坐上去，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万磁王，里面满是探究。
　　“丹尼尔的能力还困不住我……”确认他们冷静下来后，万磁王以这一句开始。
　　当时的情况并不复杂，却格外棘手。
　　那一天，万磁王在丹尼尔几人走后几分钟，就挣脱了风的束缚，在军队到来前离开酒店向咖啡屋赶去，打算找那小子算一笔总账。
　　咖啡屋离一切的焦点——皇家大酒店并不近，人们尚且没有受到影响。
　　走来的一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熟练工作的小贩，滴滴作响的汽车，一切都恰似平常。
　　可是越走，万磁王的危机感就越重，到了咖啡屋附近的时候，从小在集中营锻炼出的神经更是警铃大作。
　　他小心探去，不出意料地看到里一圈外一圈的士兵将那里团团围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怕是连蚊子都要确定ID，由上级决定是否放行。
　　意识到事有变故，万磁王马上放慢脚步，收敛自己的一切动作。
　　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谨慎地坐到靠窗的位置，然后像任何一个饥饿的人一样对着食物狼吞虎咽，眼睛则不着痕迹地监视前方的动向。
　　俗话说赶的早不如赶得巧，万磁王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四束龙卷风突破重围，向远处呼啸而去——只有丹尼尔是控风的。
　　很容易判断，丹尼尔拼命送走了他们，既然没能一起逃走，想必已经耗尽力量，无力反抗了。
　　万磁王当然不会坐视不管，鉴于所有士兵身上都武装了一层又一层的金属，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救出丹尼尔。但是他刚放下叉子准备摸咖啡屋，大脑中的那根危险神经就开始突突作响，前所未有的剧烈。
　　能够活到现在，万磁王的危险神经功不可没，本能的预警下，他不可能轻举妄动，更不会为了一个烦人的小鬼以身犯险。
　　于是他停下了一切动作，直到丹尼尔被士兵们押送上车，连影子都看不见，才谨慎地离开。
　　万磁王知道，不论查尔斯被送去了哪里，他总能在X学院找到他。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听完解释的查尔斯咬牙切齿，恨不得吧万磁王揉成团丢出去！
　　旁边的三个人也面色难看，他们知道丹尼尔没能被救回来，可是这样的过程无疑比结果更令人心头发疼，尤其是瑞文，她看起来马上就要跳起来给万磁王一拳了！
　　这个混蛋甚至没有一次尝试！
　　“我相信我的感觉”，万磁王诚实的说，语气格外认真，“他们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呵”，查尔斯回以冷笑，不再试图跟万磁王交流。
　　相处了那么久，他早该明白埃里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尔斯转过头，极富效率的把万磁王当作了隐形人，随便他说什么吧，眼不见为净。
　　“我们上楼说”，查尔斯招呼其他三人，他们需要足够的情报，以及一个营救计划。
　　至于万磁王，只要不捣乱，随便他去哪里！
　　…………
　　“我们怎么找到丹尼尔？”到了二楼的书房，还没来得及坐下，瑞文就迫不及待的开口。
　　她太清楚丹尼尔落到特拉斯克手里的后果，照片里死不瞑目的血腥照片让她每天夜里都噩梦不断，她不愿意见到那样的丹尼尔！
　　“我们…”查尔斯说话的瞬间，变故突生，他的双腿毫无征兆的一软，整个人直直掉了下去。
　　“查尔斯！”
　　金刚狼和瑞文迅速向前，一人扶住左边，一人负责右边，赶在查尔斯砸上地板前把人扶到旁边的靠背椅上，松开的手上沾满了查尔斯瞬间生出的冷汗。
　　“汉克！”罗根大喊。
　　汉克的反应也相当迅速，确认了罗根和瑞文会扶住查尔斯的瞬间，他飞奔到书桌前，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抑制剂注射器，回转查尔斯旁边，撸开他的袖子就要往上扎。
　　“你晚了一天用药，所以这次我会加重剂量，忍一忍，马上就好。”
　　距离上一次注射已经有两天了，药效过去，查尔斯的腿自然失去了知觉，那些萦绕在他的脑海，让他痛苦无比的声音随之归来，无尽的痛苦让他冷汗频出，双臂下意识地挣扎。
　　汉克示意瑞文固定查尔斯的胳膊，自己则推推针筒，挤出其中的空气，极其熟练的扎上去。
　　然后，一只手阻挡了他的动作。
　　是罗根，他用力抵住汉克的针筒，蹲下来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查尔斯的肩膀，认真道：“查尔斯，只有你的能力才能找到丹尼尔的位置”。
　　汉克抵抗的手蓦然停下。
　　“丹尼尔……”
　　查尔斯他低低的重复这个名字，一句一句，声音越来越高，终于，丹尼尔的安危压倒性的战胜了无处不在的哀嚎。
　　他抬头看向汉克，遍布汗水的脸上显出一丝笑容，“汉克，我想我需要轮椅”。
　　第一次，查尔斯没有用酒精麻醉，也没有用抑制剂压制，脑中的声音却像是沉入水中的棉花糖般，一点一点的消散掉，只留下沁着甜味的水花，向查尔斯宣告它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