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无独(2)
——这作为他的投名状,该够分量了
罢?
他将还淌着血的子婴的脑袋顺手掂了掂,顺手扯了边上的桌布一裹,又半蹲着在子婴身上翻找了下,找着个姑且
能证明其身份的小金令牌。
这么一来,哪怕到时候对方认不得其相貌,靠这金牌,也足够证明脑袋主人的身份了。
顺利达成目标,吕布遂不再逗留,潇洒地沿着潜入的来路,从这在他眼里简直是疏漏百出的秦宫撤走了。
他走了近
一刻钟后,灭了那来历不明的火的汉兵们才姗姗归来。
他们先是见着两具同袍尸身,吓得一身冷汗,赶紧一边派人通
知将军,一边匆匆查看殿内。
殿门一开,他们彻底傻了眼。
原想着或许前秦王是被内应救出,却不料对方身躯仍
在,唯独,少了颗头颅……
秦宫之中被闹得人仰马翻,作为始作俑者的吕布却已悠然地换上了提前偷来的一身汉卒衣
服。
他这身形高大,面孔也与身边人大有不同,是以并未指望能混入军中,却是反其道而行,大摇大摆地敲开了一户
惶惧闭门的普通百姓家,‘强征’了一匹布和一身衣裳。
他寻了一巷道,把血液干涸的投名状给包得严严实实,再往
肩上一甩。
哪会有人想到,那看似寻常的鼓囊包袱,竟是一颗还热乎着的人脑袋?
吕布耐心观察一阵,最后趁骚
乱刚刚传出而导致的守备疏漏,偷偷顺了匹马,才混入商队,顺着稀疏人潮,朝城门走去。
此时都城是进城管得严,
出城则因刘邦为彰显仁义之师,管得颇松,他敛了一身锋芒气势、畏畏缩缩地混入商队,倒也没多引来瞩目,顺当地出了
城。
他不走大路,转闯山路、小道,目标亦很明确——此时被刘邦军拒之函谷关外的项羽军。
吕布虽为一势之主
过,过了一阵称得上奢靡的好日子,但风餐露宿的军旅生活却过得更多。打猎取食、觅水汲壶,他只不过是重温旧梦,绝
不生疏。
窜了几日后,眼看着再有一日功夫,便可迂回出关……
吕布斜躺在一树桩子边,翘着二郎腿,啃着剩下
的一条烤兔腿,望着天上明亮星子,眼前浮现的,却是白门楼下让他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场景。
先是侯成、宋宪和魏续
反叛,累陈宫受缚……再是他见大势已去,叫部下将他的首级斩下交予曹操换取活路,部下却是忠心耿耿不愿听从,于是
他下城投降……
吕布将最后两口兔肉咽下,紧咬牙关。
他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既以头颅赠手下不成,再被当畜
牲捆绑至曹操跟前,他也就抱存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心思。
谁知他主动请缨为曹将,眼看曹操已然动心,却被
那他过去还相待不薄的大耳刘贼给横差一眼,故意害死……
他娘的!!!
吕布双眼冒火,无意识地将光秃秃的兔
腿骨咬得咯吱咯吱响。
原本这世间成王败寇,他是技不如人,兵败死在曹操手里,他对其着实也无甚怨恨。
偏偏
断了他舍下脸面、求得的最后一条生路的人,竟是他深瞧不起的大耳刘!!!
他怀着对大耳刘的无限怨恨而死,却不
知这贼老天究竟是为戏弄于他,还是怜英雄壮志未酬,把他来了个返老还‘童’不说,还丢到这三百多年前的破地儿。
咋不知少倒退些,只退个几年,好叫他先下手为强,把当年落在他手里的大耳刘给活烹了?!
吕布将兔腿骨泄愤般
地用力一丢,油腻腻的手往身上衣裳随意擦了擦。
他只要想着自己好不容易练出的一身腱子肉和指头间的那些好用老
茧不翼而飞,全成了刚及冠时的‘孱弱’状态……
“娘希匹的。”
吕布愤愤地嘟囔了句,身边没有可以撒气的玩
意儿,只好压下满身戾气,只往包裹里的人头上用力一拍。
罢了,具体缘由,他既捉摸不透,也懒得琢磨了。
既
然被这重活一回的大好事儿砸中,功名利禄他曾有过,也无心追求。
最大执念,莫过于亲手斩杀仇人——既大耳刘还
要几百年才出来,那这份刘家的孙债,就索性由他祖宗十八代往上数着,轮着哪代哪代还。
没了刘邦这罪魁祸首,还
能有大耳刘那不知哪代玄孙么?
可惜刘邦身边守备森严,他不好轻举妄动。
吕布不甘心地想:否则他方才就直接
将那仇人的根给绝了,哪里还需去项羽帐下送投名状,走那既麻烦又迂回的路线!
第2章
刘邦虽远不及项羽强势,但
作为一个混混出身的,如今绝对比卖草席的十几代倒霉玄孙刘备要光鲜得多:占了先入关的便宜,按偏心肝肺的楚王心之
约可为关中王不说,手底下还有扎扎实实的十万兵马,身边更有一帮忠心耿耿的能臣弟兄帮衬。
吕布是想报仇,可不
是想寻死的。
他倒也曾想过不如假意拜入汉营,争功绩混到刘邦身边,再伺机而动。
但他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难
道就为斩下仇人首级那一瞬间的快活,他得憋屈隐忍地为血仇的祖宗给浴血征战、出生入死个好几年?
开甚么玩笑!
况且,吕布颇有几分自知之明——他好端端的一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远不似大耳刘那奸贼会装腔作势、口蜜腹剑、
到处拜把子。
要真叫他憋屈上好些年、去装出忠诚不二的模样瞒过一干聪明人的眼睛,那不仅是莫大牺牲,更是强人
所难。
若叫人瞧出端倪,暗中整治死了,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么!
于是,为了确保能够达成诛杀刘邦这一最终
目的,吕布不得不破天荒地仔细谋划了一番。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这倒霉催的孤身一人晃到三百年前,成了不折不
扣的光杆司令,身边那些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人皆无踪影,可不就得逼他自赶自鸭子上架了?
以前他嫌老在耳边嗡嗡嗡
,嚷嚷着‘这不可’‘那不可’的陈公台烦人,又不乐意搭理平日不知说好听话、踹一脚也崩不出半个屁来,只知道闷头
干活的无趣高伏义……
但等他真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不知如何是好,愿意听他们唠叨时,人却都不在了。
横竖他
已叫大耳贼一句话给害死了,但愿唠唠叨叨的那俩人能识时务点,甭瞎钻啥牛角尖,赶紧降了曹操去。
以曹操爱才的
性子,哪怕他们再唠叨,也决计不会予以为难的。
……可千万别傻到把命给丢了。
想着想着,哪怕是一贯没心没
肺的吕布,也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不在焉地抄着一根树枝,蹲在一片砂土地前鬼划胡图一阵后,迅速瞄上了名号
响彻史书的那西楚霸王的阵营,尤其是那么一场鸿门宴。
他早年能在丁原手底下混个主簿当当,显然不可能是一些人
以为的胸无点墨的莽夫。
然而书籍珍贵稀少:在他年少时还乐意去念念书时,因家贫而得不到几本,等他功成名就,
压根儿不稀罕念了,洛阳宫中却有无数送上门来。
不过他历来更好兵书,念的也是行兵打仗类别的居多,极少碰史书
甚么的,诗经更是从来不沾。
得亏西楚霸王与汉王刘邦争霸的史料着实响亮,才有幸被他囫囵吞枣,翻了几回,但具
体要他说出什么细节来,可就只剩双眼发直了。
——可即便是记性再差的,也绝不可能忘了鸿门宴这茬。
若他所
记不岔,刘邦赴宴时可是只带了一百多名随从、四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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