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养我的都不是人(88)
他们没了晚饭,但谁都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是地震吗?”
“不是吗?”
“是地震的话,为什么院长发了这么大的火,为什么只有我们的屋子变乱了。”
“小型地震?局部地震?”
孩子们挤在一张大床上讨论着,没有晚饭吃,对抗饥饿的方式便是早早的睡觉,可没有困意的他们又聊得精神,
“财产,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啊,你都晕过去了。”
财产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回答,“我看到了怪兽。”
盯着天花板的孩子们一个个抬起头,“怪兽?”
财产伸出两只手比在耳边,手指弯曲作利爪状,“这样,哇哦!”
没有人相信。
他们不是喜欢听童话故事的孩子,连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挤不出来。
“你睡迷糊了吧。”
“可能吧……”
“我在外面听到了雅治的声音,像是在和人吵架一样。”
“吵架?他才多大,话都说不全吧。”
雅治缩在最角落,侧卧面对着墙壁。
他睁着眼,父与母融在墙里,只露出两张脸,正唱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哄他睡觉。
“你吵到我了。”雅治说。
屋里还在说话的孩子顿时禁声,换个姿势准备睡觉了。
唱着摇篮曲的父与母不再发出声音,应着雅治的命令消失不见。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刚吞噬了咒灵的父与母扭动身躯向上蹿了几级台阶,它回头看了眼雅治,像是在评估距离。
往常,父与母不会主动离开雅治太远,他们之间有微妙的感应,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对方在何处。
此时的回头,有些像挑衅。
挑衅雅治的容忍程度,试探自己的叛逆能否被接受。
“回来!”雅治上前一步,“你能听懂我的话,别装得一脸无辜。”
“无辜?”达里尔吐槽,“你怎么在那张畸形的脸上看出无辜的?”
咒灵坏笑一般勾起嘴角,父亲和母亲的表情同步了。
它旋身向上冲去,雅治立刻跟上,咒灵的速度很快,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雅治没有任何迟疑,开始找赤司征十郎说的病房。
楼道里并没有多少人,显得有些空旷寂静,达里尔跟在他身后,不痛不痒的说着闲话,“你妈妈是不是吃撑了?”
“估计是。”
“吃撑了会影响脑子吗,它完全不听你的话了哎,你打算怎么办?”
雅治抿紧唇,一边瞄着病房号一边跑,地板有些滑,他咚的摔了一跤。
以往这个时候,操心他的父与母就会现身接住他,但现在仍然无影无踪,雅治不敢耽误时间,爬起来继续跑。
达里尔嗤笑,“你速度好慢,它要是真的对那小鬼有恶意,现在估计已经把他吃了吧。”
父与母会飞,会穿墙而过,比雅治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等雅治气喘吁吁的抵上病房门,抬眼就看到了差点儿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赤司征十郎正站在床边,弯身趴在母亲的怀里,大概在倾诉。
赤司夫人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拍着的他的背。
而漆黑的咒灵用伸缩柔软的身躯围住他们,两颗头与他们凑得极近,几乎要和赤司征十郎一样挨进夫人的怀里。
这是……做什么?
雅治没有出声,睁大眼看着他们,
“雅治,雅治……”母亲唤着他的名字,“妈妈也想抱雅治,想让雅治在我怀里撒娇……”
母子展现的温馨情景触到了咒灵的渴望,咒灵的眼珠子上下滑动,打量着夫人的样貌和身体,“为什么她长这个模样,我却是……?”
它看了看自己伸到眼前的触手,以及身上鼓动的脓包,
大概凝滞了几秒钟,
“好丑…好丑……”
受了打击般。咒灵环抱住自己,“我本来,不长这个样子的……”
雅治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达命令,
这时,听到他的呼吸声的赤司征十郎转过脸来,一眼看到了雅治,他不好意思的直起腰,“雅治,你回来了?”
雅治小心的回答,“是……我没事了。”
“跑这么急做什么,小心摔倒……雅治,你的腿!”赤司征十郎情不自禁的向他走过去,“你摔倒了吗?”
雅治随着他的视线向自己的膝盖看去,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疼痛,他们两个穿的是偏制服样的短裤和白袜,现在腿上的大片淤青格外扎眼,过两天应该就红得发紫了,淤青正中还擦破了皮。雅治实话实说,“地板比较滑,我摔了一跤。”
“我记得屋里有急救箱。”赤司征十郎转身翻找起来,
“青了而已,擦伤也不严重。”
“不行,留疤了怎么办。”征十郎有些紧张,“你先进来,坐下休息一会儿。”
父与母也凑了上来,“雅治受伤了,雅治受伤了。”
它重复语句的模样让雅治想起来牙牙学语的孩子,而咒灵的心智也的确没有多高。
如果算它出现的年份,它差不多和雅治一般大。
……不过咒灵是按人类的时间成长的吗?或者说它们真的能成长吗?
雅治对这种生物一知半解,由着它急躁的围着自己转圈。
它不再注意赤司母子,让雅治浅浅松了一口气。
再找个理由离开下吧。
雅治张张嘴,话音被赤司夫人的出声提醒淹没,“征十郎,急救箱在床下。”
赤司夫人担忧的看了看雅治的伤势,并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到这边来,雅治。”
赤司雅治被那个笑容会心一击。
他在那个笑容里看出了几分慈爱,于是理所当然的联想到了母亲。
因为身为转生者的关系,雅治一直不把年龄当回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比一般孩子成熟,但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对自身有些误解。
他还是在渴望母爱的。
他有时也会嫉妒别的孩子拥有父母。
这份孤寂常年积蓄在他的心底,被他用过多的学习任务麻木掩藏,一有突破口就会冲昏他的大脑,不然他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双腿不受控般向对方迈去。
雅治及时清醒,离了她一些距离,捋顺了气说道,“夫人好。”
赤司夫人名叫诗织,脸色带着病气,但看上去比赤司征臣温柔多了。
赤司家是名门望族,富到直接拔高雅治目标上限的程度,而对长子皆独子的教育便十分严苛,那是令大人都难以应付无法喘息的英才教育,偏偏赤司征十郎有能力承担这种强度的教育,而他变得越强,教育程度就越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雅治做对比,赤司征十郎有一段时间甚至认为这是正确的。
“不,这一点儿都不正确。”雅治很勇的否定道,“你已经战胜很多很多人了。”
而赤司征十郎静静的凝视着他,眼神有些让雅治看不懂,“可我是不是还没有战胜你?”
平局只是旗鼓相当,而非绝对的胜利。
繁重的学习任务一直磋磨着赤司征十郎的精神,雅治觉得,这样的童年甚至能称得上是残酷的。
但还好,征十郎还有温柔的母亲,有母亲为他争取自由的时间。
而且雅治发现,征十郎长得像妈妈。
赤司征十郎搬出急救箱,夫人招了招手,“我来吧,征十郎应该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她的眸里含有几分笑意,显然十分怜爱幼小的儿子跃跃欲试的模样,
征十郎扬起笑容,“母亲可以教我。”
“下一次吧,这次就先看我怎么做。”
赤司诗织让雅治凑近一些,雅治没动,于是征十郎扶住他的胳膊推了推他,“是不是很痛?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