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初搞慈善(167)
所以她走到了今天,她凭着美貌走到了南菩萨的身边,成了所有人嘴里的柳姐姐,外人嘴里的柳美人。
以前那些人在她面前言语轻浮,手脚放荡,如今站在她面前,都得诚惶诚恐的低着头。
柳依不想离开这里,哪怕南菩萨问她要不要嫁人。
她为什么要嫁人?嫁了人就得离开南菩萨身边,嫁人以后的日子谁又说得准?她见得男人多了,见着最好的一个够不着,她也不愿意跟低的将就。
一生不嫁,外头好些妓子都这样,男人说爱,接回了府去,过后又嫌腌臜。
何必呢?那些妓子是没得选,如今她有得选,就不愿意再去过看人脸色的日子。
若有朝一日南菩萨真的登临大宝,说不定她还能在宫中当个嬷嬷,等老了出宫,自个儿有一笔钱,认几个义子义女,只要把钱握紧了,也不怕他们不听话。
这些时日柳依就绣着花样,也不与旁的人多走动,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斤两,有时候都感叹,人有时候明白自己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多少人到死前都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天与往常一样,柳依靠在窗台边刺绣,绣的是花草蝴蝶,正绣着,就听见外头有人经过。
她支着窗户去看,走过去的是一队人,各个都穿盔戴甲,手执利器。
她正要坐下,就听见外头的震天响,轰隆一声,大地像是都在震动,外头洒扫的下人们都停了,抬头看着城墙的方向,但也只是停了一瞬,又各自开始干活了。
就连柳依,都重新坐下去绣花样。
那声音没有断绝,大地也依旧抖动,但她的心很平静。
下人们干完了活,收拾了东西进了休息的小屋,一人倒了一杯热水,一边听着响,一边说着话。
“是外头有人在打吧?”有人从床铺里摸出两个馒头,跟其他人分了,就着热水吃。
另有人说:“不知道是哪边的。”
“还能是哪边的,大都来的吧?”
有人对着一个个子大的说:“你就不想出去看看?”
那大个子是个蒙古人,家里以前就没发达过,后来各地乱起来,他们家就到处逃难,原本想去大都,结果当然没走到,后来听说南菩萨这边对他们蒙古人一视同仁,不像其他地方的反军遇见就杀,他们家就赌了一把,这一赌,他们的命就留下了。
想回大都吗?
或许其他人想回去吧。
因为他们流的是草原的血,哪怕他们以前可能连一匹自己的马都没有。
但回不了,他们从踏进南菩萨的治地起,就回不去了。
大个子沉默着咬了口馒头,他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可他不想回草原。
他听他欧沃①说,以前在草原上,都是靠天吃饭,家里的牛羊要献给上头的族长,自家只能留一点,草原上什么都缺,缺盐缺糖,要是遇见天灾,遇见狼群,一家的生计就都没了。
等到了中原,他们才知道日子原来还能过得这么好。
放点牛羊,只要不往深山走就不会有危险,还能种地,到处都能换到盐。
汉人总有很多新鲜玩意。
他们做的首饰,哪怕是木头做的,都精巧的要命,还便宜。
以前他们听说中原好,可那也只是听说。
真来了,就不想走了。
大个子把馒头嚼了,他汉话说的好,就跟他们说:“不想看。”
看了有什么意思?
他是帮着汉人打自己的族人,还是帮着族人打对他有恩惠的汉人?
草原讲究恩怨分明,如今恩怨分不明了。
他就想好好过日子,让自己的阿布额吉②都能过好日子,再娶个姑娘,生十个八个孩子,一家人待在一起。
其他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也不知道外头的形势怎么样了?”
“怕什么?有南菩萨在,未必他们还能攻进来?”
“就是,南菩萨自有苍天眷顾,咱们被南菩萨眷顾着,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越说越激动。
“要不是我在娘胎里没养好,没托生成个七尺男儿,我今天也得冲出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其他人笑起来:“得了,就你那胆子,上去了也是给人送菜的份。”
大个子在旁边听着。
他想,南菩萨是个好人,投奔他的蒙古人也没被磋磨,大家都能好好过日子,比在皇帝手里过得还好,汉人们也不欺负他们,他们的孩子也能跟汉人的孩子一同上学,一同挨先生的板子。
要是南菩萨得了天下,他们应该也不会被赶回草原去吧?
大个子喝了口热水。
恍惚的望着窗外,曾几何时,他们也能待在草原上,遥望着中原的肥美土地。
后来他们入主中原,当了主人,以为能永远占着这这里。
这才过了多少年啊……
——
汉阳城外,王保保退回营长内,他一身的血污,长刀打了卷,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记得那些人每个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些人似乎不怕死,他们死前看他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愤恨和嘲讽。
好像在说:“我就在下头等着你。”
南王的兵……
南王的兵叫人胆寒。
上了战场,拼的不止是刀枪,还有心气,如果感受到了恐惧,退了一步,哪怕只有一步,军心就散了,防线就溃了。
可南王的兵,各个都不怕死。
好像他们不是来打仗的。
他们都是明知自己会死,也要在死前斩杀敌人的孤勇之士。
王保保看着自己手下的将领。
他们脸上已经有了惧色。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兵。
哪有兵真的全然不怕死呢?临到阵前,真刀真枪的对上了,有几个不动摇的?
王保保叹了口气。
可无论如何,他们此时不能退。
他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孤注一掷。
王保保下令道:“整军休息,明日一早攻城!”
是胜是败,明天就见分晓。
——
林渊睡不着,他坐在书案边,手边摆着浓茶,今夜没人能睡着,他一整天都在城墙坐镇,听着无数次的战报,人命成了数字,大约多少死了,大约多少伤了。
他能做的,只是坐在那监战,他朝城墙下望去,只看见人头攒动,倒下的,站着的,人们在不断的厮杀。
二两端着热水进来,他低着头,小声说:“少爷,该泡脚了。”
林渊看向二两。
二两长大了,当年哭鼻子的小少年,如今也长成青年了。
当年他们披着一床破被子在破庙里摸索银票的时候,都没想到他们会有今天。
林渊揉了揉额角,冲二两说:“先放在那儿吧。”
二两把水盆放下,站在林渊身后。
林渊想跟二两说几句,张开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半响才轻声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二两应诺退下。
林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脸,那些曾经追随他,如今已经死在战场上的人。
那些说着要建功立业,要一生追随他的人。
说生了孩子,要让孩子也当兵的人。
林渊靠着椅子,任由眼角的泪滑落。
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他还是那个一脸微笑,胸有成足的南菩萨。
谁都可以倒下,他不能。
第 143章
攻城有许多法子, 强攻算是一种,以□□石炮强攻,比架云梯用撞柱和冲车更容易。
可问题是,城墙上南王的士兵有更精良的□□, 不断有炸|药投掷, 王保保的兵顶着炮火,可依旧寸步难行。
耳边是爆炸声, 被炸到的士兵大多会晕眩耳聋, 虽然不至于真成聋子, 但有那么一段时间会丧失行动能力,城墙上的□□就能要了他们的命,更别提直接被炸死的。
王保保站在冲车旁,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石炮无用, 难道真要用他旗下士兵的门去开门吗?
——即便真用了他们的命, 这门有九成也撞不开。
“退!”王保保高声道。
他的军令传下去,前方开始击鼓。
战场上军令很难转达,要么是换旗, 要么是击鼓。
指令较少。
鼓声一想, 王保保这边的将领开始带头后撤。
这两天的杖,打得他们筋疲力竭。
“邪了门了。”几个小将在王保保帐前等着听令, 小将们都是一身的血污, 盔甲里头的衣衫湿透了, 也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血湿的,几人小声说着话。
“跟不怕死似的。”
“没见过这样的。”
刚来的时候都是雄心勃勃, 以为在大都得到的消息是真的,汉阳人手不丰,武器不精,药物匮乏,他们这边则是精兵良将,带着朝廷最精锐的士兵,最精良的武器,粮草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了,后续还会一直运来。
但来了汉阳才发现,消息全是假的。
这两日看到的兵,就没几个是传言中的瘦骨如柴。
正相反,他们看着不壮,但力气不小。
冲过来的劲头连久经沙场的将领们都骇然。
这天下,还有这样的兵?
他们打仗的时候,后方总要留着人,就是防止有士兵逃跑,若是有人敢往回跑,他们自己就要把逃兵先弄死,这样才能确保士兵不逃。
小将们忧心忡忡,谁都知道,这仗他们必须得打,不得不打,如今进退维谷。
要是此时撤退,先不说汉阳会不会追击,就说朝廷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