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王的自我修养[综](上)(70)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萧昊脚步微顿,应道:“正是。”
石之轩于是笑道:“看来先生久居谷中,还有挂怀之人。”
萧昊忽觉被调戏,淡淡回头瞥了他一眼,“身在谷中唯有两袖清风而已,只不过外人不解万花避世的真正理念罢了。”
石之轩立时想起他刻在万花谷入口处的那两行字,心头微动。
看样子万花谷似乎真不是故意夺下圣舍利的?
石之轩心思流转间,已到了三星望月之下,见这谷中建筑精妙奇巧,大感兴趣。
萧昊请他在赏星居前落座,两人言谈间从谷中建筑聊到琴棋诗画、酒茶医工,又到经略纵横、天下大势,仙境之中高谈阔论指点山河,一时间竟谁也不能找出对方所不通之事。
萧昊一边暗自庆幸好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所见所识远非常人能及,一边又不由佩服起来,石之轩年纪轻轻,竟能博学多闻至此,实在让人叹服。
鲁妙子也是博览群书身怀大才之人,但同石之轩这般深谙花前月下式的博学全不是一种,石之轩举手投足都切合着优雅二字,给人一种文经武纬信手拈来之感。
石之轩亦惊叹萧昊的才学,索性将茶盏一搁,对萧昊道:“与先生相谈甚欢,这区区半日实不能令我满足,先生可会责怪石某多叨扰几日?”
【叮!您与侠士石之轩的友好度已达相见恨晚。】
萧昊当然乐意,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和颜道:“求之不得。”
谷外的魔门中人永远不会清楚这一日谷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反正等他们回过神来,就震惊的发现,截胡圣舍利的万花谷,不仅让向雨田四个亲传弟子再也没能走出来,还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祝玉妍铩羽而归!还有花间派的石之轩,也从此失踪,据说也进了那邪门的谷!
石祝与尤鸟倦皆位列魔门八大高手中,这旦夕间就折进去三个,众人谈之色变,认为那里面必藏有大宗师级别的绝世高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石之轩:微笑.jpg【kirakira】
昊昊:微笑.jpg【kirakirakira】
丁九重:……mmp,眼闪瞎。
第80章 逍遥风月花间游·八
石之轩发现,萧昊此人, 与他之前所接触过的那些凡夫俗子全然不同。
他不仅谈吐不凡, 博闻强记, 举止风雅,性格温和, 而且无论武功、才学、经略都和自己不相上下。
一直以来,石之轩都是个孤独的人,因为放眼天下, 如他这般天纵英才的优秀之人绝找不出第二个。高处不胜寒, 当一个人能够轻易掌控这世间他所在意的东西的时候, 就会变得孤独,忧郁, 甚至离群索居。
世间能读懂他想法的人实在太少, 能理解天才脑中所想的人, 也必然只有天才。
但如今, 他竟找到了一个眼界能与自己比肩的人,这实在是一种惊喜。
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 石之轩在谷中的这段时日, 与萧昊探讨切磋, 唇枪舌战, 两人虽从未真正动过手, 但每一处细枝末节,乃至心理交锋,都在暗中一决高下。
尤其是棋局之上, 天地为盘,一人执蜀棋,一人执魏棋,合纵连横,大杀四方,酣畅淋漓,更生惺惺相惜之感。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石之轩愈发觉得,这谷中的隐士,仿佛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独特魅力,无论是仪容、学识,还是待人接物、风骨品格,都有一种疯狂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心底燃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让他沉醉于万花谷中,几乎忘却谷外江湖中那些纷纷扰扰。
萧昊身上像有一个无穷的宝库,每一日都能让他在其中找到一些新的东西,这种无比渴求想要一探到底的心思日复一日强烈起来,又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差距,自结识萧昊后,石之轩更为厌恶谷外庸俗的普通人,同时也对他避世不出有了几分理解。
这样的人,不适合在万丈红尘里翻滚。翩翩君子如皎皎明月,深居幽谷不染俗尘,才不会玷污了这人玲珑剔透的一颗干净的心。
石之轩亦在谷中见到了沉迷机关之术的鲁妙子。鲁妙子是他至交好友,一见面自然有许多话说。
鲁妙子同他讲了万花谷与慕清流的渊源,石之轩感叹命运之奇妙时,不禁在心中思量起圣门、正道与这万花谷的关系。
万花独立于两道之外,属于一个特殊的第三方,既不与任何一方敌对,也不与任何一方同流。万花有自己的行事理念和思想体系,比起偏执的圣门与虚伪的正道,石之轩认为这种百家争鸣万花齐放的态度,境界要更为高深。
只是这等思想与政权势力背道而驰,哪个执政者都会希望宗教能够辅助稳定政治。
万花之所以避世不出,应当也是前人想明白,这三教九流遍地生花的地方,不适合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相比较而言,儒道佛一脉的正派,与主张独善其身的圣门,在君王的眼里,会更有价值。
思及此,石之轩深觉鲁妙子带着圣舍利藏身万花谷中这件事,实在给这片世外桃源平添了许多麻烦。
对于这一点,石之轩仍然不太明白萧昊的心思。
按理说,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绝不该是萧昊该接的,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石之轩十分好奇。
他一路悠然走过寻仙径,来到仙迹岩,萧昊正远远坐在亭中,周围四面都挂着卷轴书画,迎风而摆。这谷中经年烟雾环绕,三面所临皆是瀑布,飞瀑流湍下,那墨色的身影点飞瀑珠花落笔作画,可谓赏心悦目之至。
石之轩早就发现,萧昊在谷中的生活简直可以用一个“闲”字全然概括。下棋、种花、弹琴、画画、书法、烹茶、修药典、下厨、摆弄机关、观星推演……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最惬意悠闲、风花雪月的事情,这人都怡然做了个遍。略有无奈之余,也对能这沉静享受这样生活的人不免有些佩服。
石之轩依然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胸中还有一些未展的宏图与抱负,万花谷是静心之地,他虽然喜爱这里忘却尘俗的氛围,但对他而言,他自认是做不到完全不问江湖事的。
这一点上,萧昊的心境要强他许多。
萧昊早就察觉到他的到来,搁了笔微微笑道:“今日来得倒比平时早一些。”
石之轩飞身落到他旁边,见画卷上是一幅幽谷莲池。仙迹岩中虽种满了莲花,此时却尚未到开花的时节,萧昊对着这一池碧水,能画出这般形神俱佳的画作,可见观察力已细致入微,眼前无花,胸中却已莲香满池。
“想不到先生的画功也这般精妙绝伦!”
萧昊谦虚道:“雕虫小技,闲来无事信手涂鸦罢了。”
才不是呢,这一张图他用系统抄录了没有五十遍也有一百遍,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浣花笺五彩墨,这才勉强搞出一张能看的,未免墨迹干的太久被瞧出破绽,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利用这点瀑润笔之法维持到现在。
书到用时方恨少,萧昊只恨自己在桃花岛的时候,没有多花一点功夫再精进精进杂学技艺。
石之轩笑着摇头:“先生何必自谦,以先生的才学,放眼天下,早已无人能及。”他顺势在亭中坐下,抬起头认真道:“算起来我已在谷中叨扰了月余,先生不好意思赶我走,如今我却不能再这么厚着脸皮待下去了。”
萧昊眉头一动,好奇道:“之轩这便要走了?”
石之轩点点头,潇洒道:“圣门大业未定,我在谷中这些时间,谷外怕已乱套了。虽说天下大局初稳,无论正派还是圣门都理应作壁上观,避世不出,但圣门两派六道一向谁也不服谁,若不能一统上下,来日慈航静斋与静念禅院沆瀣一气,圣门恐怕无法应对。”
萧昊暗自算了算时间,他其实倒还希望这年轻的邪王再多待些时日,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有了离开的心思,便放他回江湖去吧。
石之轩道:“不过临行前,有一事需向先生请教。”
萧昊立刻道:“请教不敢当,但说无妨。”
石之轩指了指天工坊的方向,淡淡道:“万花之机巧,虽冠绝天下,但……木石机关,能否应对真正宗师高手?”
萧昊闻言一愣,石之轩这是在摸他的立场?
他面不改色,从容笑道:“机关毕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人的头脑灵活。”
石之轩皱起了眉头,看来萧昊并不是不知道收留鲁妙子的后果。那他做出的这个决定,是有备无患,还是故意为之想要掺进浑水中呢?
萧昊隐约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于是道:“昔日万花有七圣,呕心沥血修成七卷《万花秘籍》,可惜花谷人丁凋敝,到我这一代,七圣已无迹可寻。鲁大师奇思巧技,我欲将其引为客卿,授工圣之衣钵,也算对前人有所交代。”
石之轩微怔,他想过许多种可能,或许出于慈悲,或许出于权谋,或许是为人情,却独独没想到萧昊收留鲁妙子的原因竟然是这个。是他脑中阴谋曲折想的太多,一时竟忘了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隐士。
萧昊一门心思钻研万花七艺,在他眼中江湖怎样又怎么比得上万花传承重要。
石之轩不由失笑,已然想通。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万花谷暴露于世人眼中已成定局,无法回避;但日后,如果有不长眼的人,他倒还可以出手一助。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石之轩暗下决心,绝不让任何人破坏万花谷的安乐祥和。
萧昊见他不再深究,也就干脆利落拐了话题,免得被瞧出什么破绽来:“之轩既然有抱负未实现,想做什么便去做罢。”
石之轩很受用萧昊的体贴,拱手道:“我居于谷中,对花间的心法感悟更上一层,全赖先生的指点。不过花间派武学毕竟是《天魔策》之末流,圣门中多有人轻视,我手中还有另一卷传承,不适合在这谷中修习,只能忍痛与先生拜别。”
萧昊立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补天道心法,微微皱眉道:“我虽对魔门了解不多,却也知道两派六道各自有各自的传承,之轩怎么会有他派的心法?”
石之轩倒不避讳此事,解释道:“早年花间派掌门慕清流曾与补天阁宗主李淑庄交情甚密,李淑庄退隐之时,将补天阁保有的部分残卷交于慕清流,故而花间派一直保有两家武学。”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流传到我手时,这心法有一部分已流落到了阴癸派。近来我花间游心法愈发得心应手,但补天之心法总觉有瓶颈,想来是功法不完备所致。”
萧昊恍然大悟,难怪石之轩一直跟祝玉研纠缠不清,原来是为了祝玉研手中的补天残卷。
他认真盯着石之轩,突然问道:“之轩喜欢祝姑娘吗?”
石之轩不解他怎么会问这个,耸肩笑道:“玉研那样的女子,天下有几人不喜欢?”
萧昊不赞同地对石之轩道:“不同的。我与祝姑娘交手时,她提起你时言辞亲密,想来已经芳心暗许。你若对她有男女之情,补天残卷一事还需同她说清楚;若你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更不该利用她对你的感情来攫取功利。”
石之轩心中好笑,这先生果真是在谷中待了太久,对于谷外勾心斗角之事竟这般天真,“玉研又何尝不想从我身上得到圣门至高无上的地位,圣门中人各取所需,谈何利用?”
萧昊的脸色却冷了下来:“人心乃是天下至为珍贵的东西,不容利益践踏,阁下若不懂这个道理,便当我这些时日瞎了眼,请错了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