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41)
从小到大,爷爷一直把杞无忧当做传承人来培养,对他要求严格,寄予厚望,指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将杞家拳法发扬光大。
可现在,别说发扬光大,眼看着杞家拳法就要后继无人了,找不到传承人,也许以后会更加没落,彻底消失在漫漫岁月中。
据茅邈后来跟杞无忧描述,当时爷爷气得打断了两根武棍,还说要把杞无忧除出家谱……
也不知道现在气消了没有。
【qiwuyo:那行吧。】
【qiwuyo:不过我现在不在北京。】
杞无忧又把崇礼雪场的定位发送了过去。
【猫喵:哦哦哦,河北崇礼,这个我知道,冬奥会比赛的举办场地!你现在在那里训练啊?累不累?】
【猫喵:滑雪和武术比起来哪个更累?】
【qiwuyo:都不累:)】
【qiwuyo:尤其是滑雪,简直不要太轻松。】
【猫喵:啊啊啊真的吗?羡慕死我了!!!我还要在酒店的大会议室里累死累活地抡半个月大刀!如果我当时小一岁就也可以参加那个选拔了!】
【qiwuyo:……】
【qiwuyo:也有很多人羡慕你能上春晚。】
【猫喵:?你是在安慰我吗】
【猫喵:想不到你竟然还学会安慰人了,爸爸很感动!!!】
茅邈这句话刚发过来,杞无忧就决定今日份聊天到此为止了。
在安慰人这方面,他并非无师自通,而是与徐槐长期相处,耳濡目染的结果……
除夕夜,徐槐订了酒店的年夜饭,和杞无忧一起坐在包厢里,一边吃年夜饭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春晚。
杞无忧对于春晚毫无兴趣,但徐槐却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问他一些问题。
譬如,这个图案有什么寓意,那个舞台场景为什么这么奇怪……还有就是,他好像完全不懂语言节目的笑点,但看到现场观众们都笑得特别开心,忍不住怀疑自己对于汉语语境的了解是不是还停留在初级阶段。
“你也听不懂吗?”徐槐看着面无表情的杞无忧,有些疑惑。
“能听懂,我不笑是因为……”杞无忧只能这样解释,“真的不好笑。”
他又扫了眼屏幕,主持人正在说串词为下一个节目预热。
“槐哥,下一个节目有茅邈。”
“毛、邈?”徐槐有点懵,重复着有些拗口的,像是人名的两个字。
“就是小茅,”杞无忧顿了下,“他是我哥哥,在嵩山的时候你们见过的。”
“你连他也忘了?”他目光重新聚焦在徐槐脸上,语气揶揄,还有点翻旧账的意思。
细碎的的记忆片段被找回,徐槐恍然大悟:“是他啊!我没有忘。”
“所以就只是把我忘了。”
徐槐语塞。
“我没忘,只是有点脸盲……”他的解释听起来实在苍白,“我一直记得你。”
“是吗。”杞无忧笑了笑,没有继续追究,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早就不再对此耿耿于怀。
几道击鼓声响起,电视屏幕里帷幕拉开,武术节目开始了。
“这里面哪个是他?”徐槐问。
杞无忧盯着屏幕看了好长时间,才道:“我也不知道。”
武术节目是目前为止徐槐最喜欢的节目,他看得有些入迷,连手里的筷子都很少动一下。
鼓点与乐声变得越发激越,几位身穿棕红色僧衣的演员垒起一堵极高的人墙。
杞无忧抬头看了眼,恰好看到镜头扫过一张熟悉的脸,在屏幕里一闪而过。
“我看到茅邈了,这些人里面就有他。”
“哇,可以站得这么高吗?”徐槐大为震撼,“他好厉害!”
杞无忧突然放下了筷子:“他没有我厉害。”
徐槐看向他,疑惑:“你以前也上过春晚吗?”
“……没有。”
“那好像还是他更厉害一点呢。”徐槐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他对面、表情格外较真的小孩儿。
“他只有刀法比我好,剑术拳法都不如我,”杞无忧认真比较着两人各自的习武所长,“而且我会的比他多。”
“好好好,你最厉害。”
“那小杞还会什么?”徐槐想起以前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内容,“胸口碎大石?铁头功?”
“那应该属于杂耍……我们没有练过这些。”杞无忧闷闷道。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槐哥。”
武术节目已经结束,杞无忧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可以徒手劈板砖。”
徐槐咬着香辣蟹的动作停滞了。
“真的吗?”
“真的。”
如果徐槐现在想看,杞无忧现在就可以去不远处的施工工地上弄块板砖来现场表演一下。
只可惜徐槐现在似乎对春晚节目更感兴趣一点。
饭已经吃到八分饱,杞无忧尝了一口温热的米酒醉三鲜。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放下手机拿起来,看到是杞愿打来的电话。
为了不影响徐槐看电视,杞无忧站起身:“槐哥,我出去接个电话。”
徐槐点了点头。
“姐。”杞无忧把手机贴在耳边。
“无忧,新年快乐!”电话那边,女孩嗓音喜悦。
“新年快乐。”
杞愿问了他几句,吃年夜饭了没有,训练累不累,过年有没有出去玩,杞无忧一一回答了。
“……爷爷呢?”
“他就在我旁边。”
杞愿的话音刚落,杞无忧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冷哼,随后是老人的咳嗽与走动的脚步声。
“呃,他回房间了……”
“爷爷还在生我的气吗?”
“哎呀,爷爷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嘴硬心软。刚才我说要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故意在他旁边说的,结果他一直不走,竖着耳朵听呢……”
听到姐姐这样说,杞无忧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还是有些失落。
吃完饭,离春晚结束还早,徐槐邀请杞无忧去他房间一起看春晚顺便跨年。
担心一直坐在地毯上会不舒服,徐槐便让杞无忧坐在床上看,他又不会介意,只觉得杞无忧太过拘谨。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徐槐掐着时间打了个视频电话,给远在卑尔根的妈妈拜年。
“妈妈,新年快乐。我和一个小朋友在一起过年。”
“哦,他好像睡着了……”徐槐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缩在被子里、只占据了一小片位置的杞无忧,压低了音量。
徐槐又看向视频里的女人。
“当教练肯定不会累的呀,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个小朋友很独立的,不太需要我照顾,而且我怎么感觉……”徐槐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他好像比我还要会照顾人?”
……
朦朦胧胧中,杞无忧被窗外的烟花爆竹声吵醒。
徐槐已经结束了通话,低声道:“我看你好像很困了,就没有叫醒你。”
“槐哥,不想回去了……”杞无忧意识朦胧,有点神志不清地开口,“今晚可不可以和你睡?”
“可以啊。”
“新年快乐,小杞。”
“……谢谢槐哥。”杞无忧困得睁不开眼睛,连新年快乐都忘了对他说。
第33章 是不是很爽
清晨,天刚蒙蒙亮,响亮的鞭炮声便透过窗户的缝隙钻入房间,震耳欲聋。
昏暗的房间里,遮光性极好的窗帘紧拉着,没有透进一丝光线。
杞无忧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转过头去看睡在他身旁的徐槐。
──结果发现身侧是空的,被窝里也没了丝毫温度,徐槐已经起床了。
这张床很大,两个成年人身量的男人睡完全不觉得挤,而且睡起来很舒服,席梦思比他房间里的床要好睡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