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10)
作者:初禾
时间:2020-07-07 08:14
标签:乡土
我伸出两根手指,“一天怎么行,当然是两天。”
岳昇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回去用冰毛巾捂一会儿脸。”
哦!他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我的脸被晒得有点火辣辣的。
现在刚到春天,太阳不怎么晒人,我还带了伞,但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下,还是有些受不了。
岳昇这是在心痛我吗?
那我可太高兴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鸟逢喜事得意洋洋,我赶紧说:“昇哥,你不奖励奖励我吗?”
岳昇停下脚步,“什么奖励?”
我:“吃你的黄瓜啊!”
岳昇又露出我将脑袋放在他手上时的表情。
“菜园里的黄瓜。”我又说:“我要吃三根!”
他没有立即答应我,只说:“先回去冰一下脸。”
我偷偷噘嘴,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院子里放着刚采回来的山货,什么菌子笋子应有尽有,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还有一篓子泥鳅!
“给我的?”我兴奋地问。
春天的泥鳅又肥又鲜,用辣子炖出来最好吃。
岳昇点头,“嗯。”
天哪,他真是太宠我了!
我帮忙收拾岳昇带回来的东西,突然看见一个脏兮兮的背包。
我观察了半天,确定这不是岳昇的东西。
“昇哥。”我仰着脑袋,有些嫌弃地问:“你从山里捡回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啊?”
第11章 我想和你睡
岳昇刚才背对着我,没看见我在翻什么。被我一唤,他转过身来,先是看到我,接着看到我手上的破包。他眼神好像沉了下,走过来,将破包从我手里拿走。
我:“……”
嘿,不就是个破包吗?我又不稀罕。
但我昇哥去一趟山里,回来就捡了个破包,这事很蹊跷啊。
他捡什么不好,怎么会捡别人不要的包?
这简直不符合他酷哥的人设。
酷哥怎么会捡破包?酷哥只会捡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小太阳!
我被自己逗乐了,坐在地上鹅鹅笑了两声。
岳昇刚才离开我的视野,此时手上已经没有破包了。他脱掉外套,只穿一件长袖T恤,黑色的,布料上沾了些汗。
我看得津津有味。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连他衣服上汗的形状,都是迷人的,你会觉得,它们正冲你比心。
出个汗,都是爱你的形状。
我:“鹅鹅鹅鹅——”
笑得太狠,我重心不稳,不倒翁似的歪在地上。
岳昇踢我一下,那意思应该是叫我起来,但他说的却是:“你不是鹦鹉吗,怎么叫声跟鹅一样?”
我没有听错吧?
我昇哥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在他眼角眉梢品出浅淡的笑意。
他居然真在和我开玩笑。
就怕酷哥开玩笑,我这小鸟不行鸟。
晚饭岳昇果然奖励我了,用我摘的三根水嫩黄瓜,做了一份凉拌黄瓜,一份黄瓜炒肉片,一份黄瓜焖泥鳅。
把我给撑的!
但说实话,如果再来一根,我不一定吃不下。
我本来以为岳昇刚从山里回来,一定很累,晚上不会再让小孩们到家里来——毕竟他们太吵了,围着我这个男公主跳舞的时候,那阵仗能把屋顶给掀翻。
不过他们还是来了,不仅来了,还给岳昇告状,说我昨晚偷吃丑柑,害得大家只能喝稀粥。
我委屈。
我吃自己家的丑柑,怎么能叫偷吃呢?
我悄悄瞄了岳昇一眼,他正站在灯光下——这间屋的灯光是淡黄色的,介于橘黄和亮白之间,很明亮,适合看书写作业——他侧脸的轮廓被灯光打磨得很深邃,比白日多了一分温柔的意思。
我的那个心啊,又砰砰乱跳起来,以至于我都忘了,我偷看他不是为了花痴他,而是观察他在得知我一个人吃完了丑柑时是什么表情。
他突然转向我。我一惊,来不及撤回目光,被迫与他四目相对。
灯光一落进他的眼,就消失无踪,就像单薄的雨水落在干燥的沙漠上,顷刻间就连一点潮湿痕迹都不剩。
可是这一瞬间的消融却是真实存在的。
灯光消融在他的瞳孔里,灯光化了,我的心也化了。
“岳老师,这道题我看不懂。”最用功的眼镜仔举起卷子,冲岳昇挥了挥。
岳昇不再看我,坐下讲题。
我在原地站了会儿,去院子里看星星。
大概是因为岳昇在,昨天闹了我一晚上的臭小孩特别安静。我看了会儿星星,又想起岳昇捡回来的那个破包。
我虽然是只鸟,但在化形之前,我做了很多功课,包括但不限于奢侈品鉴赏。
下午我就觉得那包有些眼熟,但它太脏了,我一时没想起它是什么牌子。
现在我想起来了,那是某奢侈品去年出的户外新款。
人都是爱慕虚荣的,酷哥也不例外。
发现名牌包,要我我也捡!脏没什么,洗干净就又是一个好包!
我一拍大腿,说干就干!
岳昇给我做了这么好吃的一桌晚餐,我应该报答他。洗个包而已,我小太阳可以!
虽然我不知道岳昇将包放在哪里了,但院子一共就几个房间,我不会自己找吗?
我轻轻推开岳昇的门,眼珠子一转,就看到破包——哦不,它现在是奢包了。
我抱起包就跑,麻利地打好一盆水,将包丢了进去。
这包是布做的,很快被水浸透。我找来一把刷子,吭哧吭哧地将外头刷干净。
还别说,没了泥土之后,它还挺好看的。
洗完外面,眼看时间不早,我拉开拉链,准备把里面也洗一下。等会儿岳昇讲完作业,经过院子,正好能看见挂在杆子上迎着夜风飞舞的奢包——我把它洗得跟新的一样。
那画面真美。他会夸我吗?
然而当我打开包,才发现里面有一只手机。
我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我刚才明明把包拍扁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角落里有个手机!
你他妈逗我!
那手机看着不像什么好手机,而且别月村没有信号,要手机来也没用。
但我还是有点忧虑,这手机是坏了吧?
我湿着一双手,捣鼓了半天,手机的屏幕都没有亮起。
完球,真的被我弄坏了。
我一下子没了邀功的心思,灰溜溜把包挂好,然后站在衣架下面低垂着头。
如果有荆棘,我想给岳昇表演一个负荆请罪。
不久,小孩们叽叽喳喳离开,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灯光才熄灭,岳昇走出来。
毫不夸张地说,我紧张得大脚趾都要抠破拖鞋了。
他看到我了,也看到了飞舞的包。
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川”,赶在他开口之前,我想给他来个滑跪。
但这地上全是沙土和小石子,我不想血溅当场,只好抱着膝盖蹲下去,臊眉耷眼地哼哼,“昇哥,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岳昇看向我的手,我还握着那死掉的手机呢!
“我认识这个包,它是个奢侈品。”我眼巴巴地望着岳昇,用我浑身的艺术细胞表演什么叫可怜,“你把它捡回来,一定是因为喜欢它,所以我想帮你洗干净,给你一个惊喜。”
可是手机被我洗坏了,惊喜成了惊吓。
岳昇的眉越拧越紧,神色也不明朗。
他会暴揍我一顿吗?
我不敢看他了。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听见岳昇说:“起来。”
我愣了下,像打地鼠游戏里的地鼠一般窜起。
可是脚居然麻了,我斜着往后面栽。
千钧一发,岳昇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提了起来。
我屈着右脚,脚肚子转筋。其实蹲这么一小会儿,按理说不该发麻。但我被吓到了,紧张起来哪里顾得上腿。
我搓着手背问:“昇哥,你生我气吗?”岳昇拿过手机看了看——它现在已经是一块废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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