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客(26)
说起这件事,他有些唏嘘,“虽说是件好事,但好歹大家一块朝夕相处这么久了,他要走,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
陈霜华也是因为这个,后半晌都怏怏不乐。
韩龄春交叠着双腿,坐在单人沙发里,“他不是跟那个赵谦很要好吗?我还当他跟了赵谦呢。”
“我看他对赵谦没那个意思。”陈岁云道。
韩璧君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陈兰华的赎身钱要多少?”
陈岁云比划了一个数字。
“八千?”
“八百。”
“不公平!”韩璧君恨恨地锤了一把抱枕,“凭什么陈兰华只要八百,陈玉华你就要我一万。”
陈岁云优哉游哉道:“因为我乐意。”
韩璧君气的又锤了抱枕一拳。
陈岁云乐了,捧着茶杯喝茶。
韩龄春又吃掉韩璧君两个子,韩璧君咬牙切齿,我让你们都欺负我。
“岁云先生,”韩璧君起了范儿,笑问他:“当年你师父去后,也没人管你做不做生意了,你怎么就没走呢?”
陈岁云愣了愣,笑道:“你猜猜?”
韩璧君不猜,看了眼韩龄春,笑得志得意满。
韩龄春面色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眼韩璧君,“你该去休息了。”
韩璧君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或许戳中了韩龄春的忌讳。她也没敢多说话,起身上楼了。
陈岁云见状,劝道:“她年纪还小,说话没有个分寸,究竟只是开玩笑而已。”
韩龄春转头看向陈岁云,目光幽深。
陈岁云顿了顿,“怎么?”
“容祯行事横冲直撞,韩璧君说话没遮没拦,你都可以一笑置之。”韩龄春注视着他,“年轻人做的错事总是可以被原谅的,是吗?”
陈岁云呼吸一窒,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韩龄春伸出手,抚上陈岁云的脸颊。他凝望着陈岁云的面容,在安静的夜里轻轻叹息,“要是所有年轻人都能被原谅该多好。”
陈岁云低垂着眼眸,甚至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他想起韩璧君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在白海棠死之后离开长三堂呢?
因为那时候还没死心,还觉得能等到一个人。
第23章
一缕阳光透过窗子,洒在馥郁温柔的粉杜鹃花上,花瓣透着光,格外漂亮。
这是三楼的花房,圆弧形的一面墙全部以玻璃窗封上,阳光从早到晚,充满整间屋子。
窗前有一张黄梨木的美人榻,陈岁云俯卧在上面,穿着雪白的对襟短衫与长裤,真丝的布料轻轻地裹着他的身体。
韩龄春站在一边,正在调试颜料。他轻轻拍了拍陈岁云的脚踝,陈岁云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把上衣的扣子解开,露出光裸的肩颈,手臂和脊背。
陈岁云骨肉匀停,他趴在美人榻上,脊背的线条十分流畅漂亮,裤子的裤腰松松挂在胯骨上,一截细腰就那么一丝不挂的露出来。他的皮肉漂亮,雪白的皮肤上微微透着血色,一到激动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变成了粉的。
韩龄春端详了许久,慎之又慎,将第一笔落在了腰窝上。
冰凉的颜料触碰到皮肤,陈岁云打了个哆嗦。
“别动。”韩龄春懒散地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岁云没说话,但心里在骂他。
看着人模狗样的,花样真不少。
韩龄春要在他背上画下那株粉杜鹃,他坚持说粉杜鹃被陈岁云浇水浇坏了,活不到过年,所以要趁粉杜鹃开的正好的时候把它的样子画下来。
在陈岁云背上作画,以前也有。不过年轻的韩龄春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更倾向于用吻痕掐痕来构图,还要挨陈岁云抓几下。现在的韩龄春显然为自己找到了更多的乐趣。
两人背后,有一面大镜子。陈岁云只需稍微歪一歪头,就看得见镜子中的自己。粉杜鹃是好看,画在人身上,漂亮地趋至糜艳。
白海棠身上有一副蝶穿海棠的刺青,在抛却这样的刺青带来的的情色意味后,陈岁云不得不承认,那幅海棠花是真的好看。
他原来也打算学着白海棠在身上刺几朵花,陈霜华陈兰华等人都要刺,也算陈家书寓一大特色。直到有一天,陈岁云被绣片子上的绣花针扎了手,他就再不想这件事了。
韩龄春听过他的想法,找人调制了一种可以在皮肤上保持半个月的颜料,如此就可以用颜料代替刺青,还能常换常新。
清晨的阳光正好,花房里又那么暖和。陈岁云打了个哈欠,在阳光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身上画笔的触感变成了温热的手指,在腰上游走。
陈岁云抬手拍开韩龄春,“干什么。”
韩龄春笑着拍了拍他的腰,道:“画好了。”
陈岁云从美人榻上爬起来,站着镜子前,拧着身子看背上的画。馥郁如云的杜鹃花挤挤挨挨地盛开在陈岁云腰间,借着皮肤调和出浓淡不一的粉色,真正繁花似锦。杜鹃花的叶子是青色发灰,压住了花朵的轻浮,多了几分写意,像水墨画。
“这要是画在纸上,得多值钱呐。”陈岁云嘀咕道。
“画在你身上,就是无价之宝了。”韩龄春笑道。
陈岁云摇摇头,不想搭理他,拿过搭在美人榻上的上衣穿上。雪白的中衣一上身,掩去身上旖旎风光。
花房门口恰有佣人过来,说给陈岁云看诊的大夫到了。
陈岁云换了身长衫,同韩龄春一道下楼。
大夫来给陈岁云调方子,韩龄春则陪陈岁云一块看诊。几人在客厅坐下,大夫搭上陈岁云的脉不过数息,就断定陈岁云在服药期间既没有忌酒也没有禁欲。
陈岁云解释道:“并没有喝酒,只是有一天吃了醉蟹。”
大夫摇头,叫陈岁云伸出舌头看看舌苔,道:“有没有吃酒,醉蟹算不算酒,你自己心里清楚。糊弄别人也就算了,别糊弄自己。”
陈岁云一愣,这话像在说病,又像在说别的。
韩龄春坐在陈岁云旁边,一直也没说话。那大夫斟酌着药方,忽然看向韩龄春,横眉冷对,斥责他太过自我。
“明知道陈岁云身体不好,你还不知道禁欲,一点不会心疼人。”大夫道:“你只看这几年的欢爱了,不想想以后?”
韩龄春久居上位,除了韩老爷子,还没这么没人指着鼻子骂过。他神色微冷,辩解道:“我心里有分寸,不至纵欲无度的地步。”
“你又不是大夫,你有什么分寸?”大夫一边开药一边道:“依我说,你们两个最好三个月不见,保管身体养好了。”
韩龄春不咸不淡道:“那不行,三个月不见,我怕以后都见不着了。”
大夫诧异地抬头,仔细端详韩龄春,最后道:“我看你也有些毛病,开点调节情志的药吃吃罢,治治你那心胸狭窄的毛病。”
陈岁云在一边看着,心说这老大夫有点意思,不止治病还治人呢。
送走老大夫,陈岁云坐在沙发上看大夫的方子,韩龄春环着他,手掌摩挲着他的腰,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岁云把方子折起来,笑道:“早跟你说不让你画了,现在只能看着过过眼瘾了。”
韩龄春哼笑一声,没说话。
客厅的电话忽然想起来,佣人过来接电话,少顷,道:“是姚少爷打来的,找五小姐。”
韩龄春点点头,女佣去楼上将韩璧君叫了下来。
韩璧君在房间里给自己捣鼓了一个新发型,这会儿正一边理着刘海一边接电话。
“姚嘉哥哥,上午好呀。”韩璧君声音甜甜的,道:“我倒是想跟你去,可是我哥哥要带我去容祯府上拜访。容祯的爸爸到上海了,我们要过去见见。”
那边姚嘉说了什么,韩璧君嘟着嘴道:“我也想去看电影,但是我哥哥不让,只能等下次了。”
陈岁云有些讶异地看了眼韩璧君,见韩璧君拿着电话,道:“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时间,我得听我哥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