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以后(140)

　　叶颂明看向唯一。
　　唯一对着他轻轻点头。
　　“我俩先出去了, 你和周爸单独聊聊, 互相....认识认识。”
　　话落，祈舟赶忙拉着唯一从病房里溜出去。
　　忽然间，屋里一片静谧。
　　叶颂明和周予琛的视线纠缠在一处，互相打量着彼此。
　　过了一会儿，叶颂明笑着摇摇头，缓步走到床边，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坐下的一瞬间，周予琛下意识地挪动背部往后靠，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叶颂明，眼神中带着隐晦的警惕和好奇。
　　“好啦。”叶颂明开口说话，“别装了，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蹦极可以失忆。”
　　周予琛微微一笑，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叶颂明也笑了笑：“你怎么变得跟祈舟一样调皮，是不是我回来晚你不开心？你听我说，我是去看望阿林，她还想见你呢。”
　　周予琛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很浓密，像两把小刷子，表情也很纯粹。
　　“你怎么不说话？”叶颂明伸出手想去握周予琛的手。
　　哪成想，周予琛似乎是自然反应，很迅速的躲开，与此同时，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
　　叶颂明低头瞅着自己落空的手，眼神一沉，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予琛，别跟我开玩笑。”
　　“你...”沉默许久的周予琛终于开口了，很快又顿住，似乎忘记该怎么称呼叶颂明，思考几秒才道，“叶老师，祈舟说我经常这样叫你，我看到你本人，一点也不意外。”
　　声音和语气是熟悉的，只是看人的眼神有些陌生，让叶颂明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是决定他们命运的那一次相亲。
　　叶颂明有种不详的预感，周予琛表现的不像是装的，而且他不认为周予琛拥有影帝级别的演技。
　　他几乎是蛮横地抓住周予琛的手，紧紧地握住，惊讶的声音都有点发颤：“予琛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见到我不意外，不要跟我装失忆。”
　　周予琛明显是很不自在，扫一眼被攥住的手，但没怎么挣扎，漂亮的眼睛直视叶颂明充满探究的俊脸，低低的笑一声：“我的意思是，我见到叶老师的长相，一点也不意外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大儿子给我看你的照片，说你是另一个爸爸，我当时没什么感觉，直到你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眼前，你让我眼前一亮，说实话，我之前还担心你若是不对我胃口怎么办，现在放心了，就算是失忆我的性取向和喜欢的类型也不会改变，我这么讲你不介意吧？”
　　“......”
　　叶颂明整个呆住了。
　　他不想相信事实，可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此时周予琛看他的眼神，那种新鲜感、探索欲、以及毫不掩饰的满足感，还有言辞间的耿直，真的就跟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予琛，别闹。”他还是接受无能，觉得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周予琛露出一副尴尬又不是礼貌的笑容，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低声说：“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自己也很难相信，醒来时感觉脑子空空的，周围的脸庞陌生又熟悉，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一些零星的童年记忆，叶老师，见到你真的...很好，我很无助...”说着，周予琛看向叶颂明，神色小心翼翼的，“我可以相信你吗？”
　　叶颂明只胸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一下，痛到了心窝里，无数情绪交织在一起，心疼、爱意、无奈...
　　他又一次握住周予琛的手，语气非常温柔：“予琛，你当然可以相信我，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想起来的，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儿子。”
　　“嗯，”周予琛正若有所思的点头，“两个儿子都不错，是领养还是代孕？”
　　“......”叶颂明轻扯嘴角，欲言又止。
　　周予琛天真地问；“怎么了？”
　　“他们...”叶颂明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周予琛脸色一变，急忙说：“我明白了，他们是你亲生的，你之前....咱俩是二婚对吗？”
　　叶颂明无语道：“为什么是我？”
　　“我虽然失忆了，”周予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但是我非常确定自己的性取向，除了我，就只剩你了。”
　　“呵呵。”叶颂明意味不明的干笑两声，“也不一定，S市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城市，人才出我辈。”
　　周予琛好奇地皱眉：“什么意思？”
　　“你会想起来的，”叶颂明不忘叮嘱，“不要在孩子们面前提领养或者代孕。”
　　“我知道，”周予琛点点脑袋，“他们会不高兴，会伤自尊对吧，哎，现在的小孩真娇贵。”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敏感期。”
　　“我更敏感，”周予琛像是争宠的小朋友，哼着声音说，“还要我去照顾他们的情绪，那谁来照顾我的？”
　　叶颂明愣了一下，不免失笑：“你怎么回事？”
　　“我失忆了嘛。”
　　是啊，不提都忘了。
　　叶颂明立马改变态度，诚意满满地保证：“我照顾你，照顾你的一切。”
　　周予琛笑起来：“那就好。”
　　“予琛，你真的失忆了？”
　　“你在叫谁？哦，在叫我，我叫周予琛。”
　　“......”
　　*
　　晚间，一家四口在专属病房里享用晚餐。
　　失忆的周予琛话很少，尤其是有祈舟和唯一在场的时候，总是默默地打量两个孩子，越看越满意，眼神也越来越柔和。
　　“爸，你想起来没？”祈舟凑近一点问。
　　周予琛看一眼叶颂明，缓缓摇头。
　　祈舟笑道：“不急，慢慢来，总之您记住，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家庭地位排第一，你从不骂我，更不会打我，我是团宠。”
　　刚说完，脑袋瓜就被人用筷子敲了一下，转头一看，是周唯一。
　　唯一小声训斥：“少说两句，周爸对我们很陌生，需要时间适应。”
　　祈舟委屈的噘嘴，捉住哥哥的衣角撒娇：“我..我不是第一位吗？在你心里？”
　　唯一最受不了他露出这种表情，更加扛不住棉花糖一般的语调，心软的一塌糊涂，哄着说：“是第一，永远第一，不过周爸爸情况特殊，他暂时排第一，好不好？”
　　祈舟甜甜的笑了：“哥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唯一溺宠地在祈舟额头落下一吻。
　　兄弟俩腻腻歪歪地搂在一起，直到祈舟的屁股被叶颂明踹了一脚，他才放开唯一的脖子，然后拉着唯一走出去。
　　这晚，叶颂明和周予琛留在医院过夜。
　　医生告诉叶颂明，患者只是短暂性失忆，情况较为特殊，身体并没有任何刮伤，明天就可以出院。
　　正合他意，他想带周予琛去熟悉的地方寻找记忆，第一站就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然后是常去的景点，再刺激点的地方就是渔港小镇的那座孤岛，周予琛生孩子的地点。
　　等到了那里，他不信周予琛想不起来。
　　思索到这里，他侧过头，脑袋在枕头上转半圈，面向躺在他身边的周予琛。
　　周予琛的大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明亮，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真的失忆了？”叶颂明笑着问。
　　周予琛懒得回答，小声说：“如果明天早上我睁开眼睛还是想不起来怎么办？”
　　叶颂明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我忘了你，你会失落吗？”
　　“我会担心。”
　　闻言，周予琛有点惊讶：“担心什么？”
　　叶颂明嘴角挂着淡笑，轻抚周予琛耳后的头发，“担心你没有安全感，失忆会让一个人感到空虚和恐惧，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怀疑，我怕你会突然离开我。”
　　“我不会，”周予琛笃定地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身上的味道我熟悉，我对你有亲切感，我相信我们认识很久了，至少我现在有一点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