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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躲我(23)

作者:涉江 时间:2018-06-24 07:48 标签:甜文 破镜重圆

  方海粟察觉到后,踢了鞋子,双腿盘坐在沙发上,顺便把之前丢在茶几上的书拿在手里,继续装模作样,敌不动,我不动。
  江遇之默默收回视线,从兜里摸出脚链,捏了捏递给他:“之前出差给你带的。”
  方海粟把目光从书上移到他手上,瞥见了一根串着铜钱的红绳。
  江遇之见他没动作也不言语,手往前凑近几分:“脚链,驱邪避灾,我在寺庙求的,诚心诚意带着愿你平安的愿望求的。”
  方海粟把书摊放在腿上,抬眼看他,许久之后才道:“为什么做这么多?”
  江遇之仍伸着手,对上他的视线,眼神痴痴,慢声道:“我忍不住。”
  方海粟的心因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痴意颤了颤,继续问道:“原因呢?”
  手轻轻落在腿侧,江遇之握着脚链,轻笑一声:“你以为什么原因,还能有什么原因?”他翻出手机点亮屏幕,钱包也摊开放在方海粟眼前,“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的照片设置成屏保,放在贴身的钱包里,能是为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方海粟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我之前真的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所以那次碰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就像盼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出现了,我再也不用守着一个停了的号码,所有虚无缥缈的思念都落到了实处,化成满地奔跑的小鹿,满天飞舞的蝴蝶,然后全都冲进我心里砰砰乱动,搅得我整个人都平静不下来。”江遇之的眼中仿佛盛着温柔的碎光。
  方海粟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那次重逢于他自己是大起的波澜,于江遇之只不过转眼即逝的水花,哪里又晓得剖开平静的表面往里看,双方都一样呢?
  “几年不见,你有了一些变化,你在千方百计地避开我以及任何有关我的话题,不明显,但我看出来了,可我还是想靠近。就因为我忍不住这种心思,控制不了,所以才做了很多你想拒绝的事情。你觉得这份忍不住还能有什么原因?”江遇之直勾勾地看着他,所有感情都不必再收着,都急需出口,“粟粟,我忘不了,我喜欢,我爱。有人说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可爱明明是想触碰,想拥你入怀,想甜腻长吻,想负距离接触,而身心永不收回。”
  情话是爱情赋予任一虔诚去爱的人的武器,专往他人柔软的地方戳。
  听了这些,方海粟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不可名状的难过,他生生忍住落泪的冲动,眼底蓄着水光,出声带着几分不解和委屈:“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分手?”
  有些话轻易问不出口,一旦问出口,问话者可能马上就要迎接铺天盖地的忐忑。昨晚一问,他便是抱着这种因结果未知而紧张的心情,前提是江遇之的不清醒,方式是掩饰自己珍视的漫不经心,为自己留足了退路。但此刻一问,江遇之刚说出的那些真挚动听的情意把他的优柔寡断打得魂飞魄散,仿佛令人悲伤的剧情一下子有了反转,因此一字一标点皆是勇气。
  江遇之难受地握紧了手中的脚链:“我当初不够成熟,遇事只看得到沉闷的灰色。”
  方海粟看他突然低了头,还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想起昨晚的事,便道:“你是因为我说过再不回来?”
  江遇之点点头,又轻微摇了摇头,抬眼看他。
  方海粟看他点了头就立马道:“我明明没说过。”见江遇之对自己的说法并不意外,他便以为是对方弄错了,觉得更加委屈,接着解释,“我没跟你说过,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压根没想过不再回来。”
  江遇之听了后头一句话,见他眼中有急色,分明没说假话,便说出自己的疑问:“那你为什么和你妈妈打电话说再不回来?”
  方海粟被他问得一顿,努力回忆起那个电话,张了张嘴,对这份误会感到无语,最终只在弄人的巧合面前泄气道:“你听到电话之后怎么不问问我……”
  江遇之不知其中还有什么未解的缘由,心中却偏向于另一件事:“当时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让我觉得很痛苦。后来无意间听到你说的话,你又说得那么决绝,我真的一点儿想问的心情都没有。”
  方海粟愣愣地看着他,脑中闪过他夜里说过的话:“我当时觉得肩上好重,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说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以为是醉酒的人说话颠三倒四,是他说的永远离开让江遇之喘不过气,没想到还有未知。
  “是什么事?”方海粟看他多年后提起仍不像完全无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不方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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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情意四
  江遇之摇头,下意识拿舌头顶了顶右侧腮帮,看着方海粟道:“你记不记得你打电话那天,我下午请假回去了?”
  方海粟早就把打电话的记忆全都调了出来,自然记得之后的事情,便点头应了声“嗯”。
  当时他在宿舍打完电话,过了几分钟,江遇之就推门进来了。
  “遇之。”方海粟笑着喊了他一声,甚至对他电力十足地眨了眨眼。
  江遇之也想对他笑笑,可觉得有些难度,于是低头掩下情绪,把手上提着的蜂蜜柚子茶放他桌上,尽量控制声音让其保持在一个比较平稳的状态:“喏,给你带的。”
  方海粟笑得更开心了,轻轻捏了捏他未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拿过桌上的柚子茶,边把吸管插进去边道:“谢谢。”
  江遇之转身去了自己的桌前,开了柜门,隔开方海粟不时望过来的视线,一阵乱翻。其实他也不知道手上在进行什么动作,心里乱得很,意识神游在外:“粟粟,好喝不?”
  “你买的肯定好喝。”方海粟打趣道,“你想喝,一口吗?”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江遇之深深吸了口气,只做出拿衣服的样子,这下才笑了笑:“别想找借口亲我。”
  方海粟估摸着另外两人快回来了,没打算在他们面前停不下来,只“哼”了一声作罢。
  江遇之死死抓着两件衣服,直到手指微微抽搐,才关上柜门,从笔筒里找出早就下好了请假条的u盘:“我忘了点事儿,再出去一趟。”
  方海粟“啊”了一声以示知道了,江遇之就走了。
  方海粟记得每一个细节,当时并不觉得奇怪,现在被刻意提起,那些没细想的小动作——比如他拿柜门挡住了视线,又比如他一眼都没正视过自己……似乎每一处都有疑惑。
  “你那天没找我去吃晚饭,我打了电话,你才告诉我你请假了。”方海粟看着江遇之,“我问你怎么了,你只说是临时被你妈妈叫回去的。”
  “是,当时家里出了事。”江遇之抿了抿嘴,呼出一口气,“我爸出了车祸,正在抢救。我回去直接去了医院,我奶奶我妈就等在手术室外哭,看见我来了,两个人一句话也讲不完整,当时真的特别庆幸自己在本地的大学读书。之后你打电话给我,那时候我正准备回家等我妹放学,想先瞒着她,如果手术成功就皆大欢喜,她也不用急于承受这么多。”
  听得出结果并不好,想到这儿,方海粟呼吸一窒,不由坐直身体,腿也放了下来,紧绷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说的话上,书本掉落也未察觉。
  江遇之弯腰捡起他脚边的书,放在茶几上,又坐回原处,看着他道:“手术不算成功,我爸昏迷了几天,在夜里走的。而对方酒驾,当场死亡,无亲无戚,孤身一人,责任没地方追究。我家亲人不多,葬礼没有大办,但那段时间每一处空气都像浸了水的棉被,又沉又重。我妹怕我们看了难受,总躲房间偷偷抹眼泪,你说她也是蠢,出门就红肿着眼谁看不出呢?我奶奶啊,也难过得要命,在床上躺了几天,不肯留下,回了乡下。我妈那么温柔坚强的一人,整天整天不说话不理人不吃饭不睡觉。”
  他的声音很平静,方海粟却心疼得要死,颤抖着问:“那你呢?”
  江遇之笑了笑,当时满满的痛苦被他轻描淡写而过:“我只觉得看不到一丝光,整个家都闷得我喘不过气。可我不敢表现出来,我怕她们没有可抓的稻草。”
  身边的人都溺在悲伤里,他却必须武装肩膀撑一个摇摇欲坠的家,这么重怎么背得过来?
  心疼全数往上冲,挤得眼眶胀痛,方海粟眨了下眼,一滴泪滑落,他忙低头,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似乎是在后悔自己当初没察觉到那份情绪:“你怎么不肯跟我说呢,一个人多难受。”
  他大概明白答案,却仍这么问,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五年之后,安慰已迟。
  “那时家里出了问题,又以为你真不回来,于是有种很随便的想法,一直暗示自己,就这样吧,要来什么全一起来算了,再苦再难我活着就能顶着。”江遇之坐得离他近了点儿,长手一伸摸了一把他的头顶,像要抚掉他的负面情绪,“你也见过我妈我妹了,她们早就恢复了过来,上个月我还把奶奶接了回来。这几年,虽然仍对此事深感遗憾,但全家一起想念我爸的感受也并非不好,反而很幸福,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所以,粟粟,往前看,别不快乐。”
  虽然没听粟粟多说,但江遇之已经知道自己曾经十有八九是误会了,他也看出了粟粟此刻正因为没能在合适的时间知晓那件事而懊悔自责。
  过了一会儿,方海粟抬头,眼中的泪水被他强行憋回去不少,只眼眶四周有些泛红,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我也说清楚吧。从我的角度看,我被分手得莫名其妙,在不清楚这件事的前提下,只会怪你,所以重逢之后我也不可能对你有好脸色。”
  他停顿了一下,江遇之见机插话:“容我讲句实话,你脸色挺好的,唇红齿白。”
  所有气氛被这句话堵了回去,方海粟狠狠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江遇之愣愣“哦”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受虐狂,对方一个不善的眼神也能迷得他神魂颠倒。
  “我那天在电话里说的是气话。”方海粟垂下眼皮,说起自己的事,“我有个表哥,比我大六岁左右,是姨妈的孩子,也是我妈唯一的外甥,我妈很喜欢他,把他当自己的儿子。我出生之前,有一次我妈带他出去玩儿弄丢了他,三天后警方才在某个村子里找到了人,四岁多的小孩儿大腿被揪得铁青,看到亲人才敢放声哭。她去接人的时候特别自责,可以说是到了恨上自己的程度。这件事给我妈留下了很重的阴影,她之后再也没带表哥出去过。后来她怀了我,孕期开始焦虑,每天都想着她要是带不好这个孩子怎么办,一直到我出生、长大,她的想法丝毫也没改善,情况甚至愈发严重。”
  江遇之想问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打断他。
  “她不肯让我出门,总觉得只有在家里才最安全,我只能上最近的学校,每天必须按时回家,不然她就会受不了,会生病。我刚上初中,有一天在路上的书报亭耽搁了,她吃饭的时候没忍住,哭了。我姨妈我爸劝过多次,她也去看过医生,但是没有效果,她知道自己错了,但她仍拒绝错误,拒绝治疗,于是他们就要我多体谅,尽量顺着她来。她不太对我发脾气,只哭,我看不得她哭,可我又受不了这种控制。”方海粟舔了舔唇,“高中毕业,我瞒着家里报了乐水的大学,拿到通知书的时候我很高兴,可我妈哭个不停,甚至还绝食想逼我重读一年,我大概很不孝顺,也绝食逼她,最终我赢了,九月份一个人来了这里。”
  一定还有后续,江遇之等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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