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惹(31)
愣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叫“安之若素的”人应该是盛绍昀他爸后来娶的那个女人,昨天的时候盛绍昀提过她的名字,但汤鹤没有记住,对于这样的人,也不需要汤鹤花心思去记她的名字。
这个称自称倒是很亲昵,汤鹤暗暗地想,如果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妈妈”所做的事迹,他或许会被她骗到,而听了盛绍昀讲得那些故事之后,再看到这两个字,汤鹤只觉得好笑。
——她凭什么认为她能做盛绍昀的妈妈,哪儿来的勇气啊她,她配吗?
汤鹤轻轻地冷笑了一下,截了个图,给盛绍昀发了过去,问他:【你看一下,这个人自称是你“妈妈”,我要通过吗?】
汤鹤对于盛绍昀的家庭情况依然是一知半解,全靠盛绍昀昨晚给他讲得那些,但他也不是傻子,昨晚上盛绍昀的那些话足够让他意识到,这位后妈来加自己,多半是没安什么好心的。
汤鹤暗搓搓地想,如果这位后妈是想利用自己来对付盛绍昀的话,那她就真的是找错人了,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盛绍昀,喜欢到……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消息发出之后,盛绍昀一直没有回复,约摸着是因为这会儿才六点多,盛绍昀还没有起床的缘故。
盛绍昀还在被他爸关禁闭,不用早起上课,但汤鹤还是要上课的,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汤鹤实在是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再等就要迟到了,他把手机放进书包里,匆忙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小跑着出了家门。
之后的一整个上午,汤鹤时不时总会低头看一眼手机,看看盛绍昀有没有回复。
盛绍昀是这天中午十一点多才看到消息的。
昨晚上和汤鹤聊完之后,他同样失眠了,躺在床上躺了大半宿,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盛绍昀的睡眠质量一向好,睡着的时候不怎么做梦,但这天却难得做了噩梦,他梦到汤鹤站在他的面前,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转头便跑远了。
他跑得很快,盛绍昀想追,却根本追不上他,盛绍昀伸手去抓他,他便变成了一把亮晶晶的沙子,从盛绍昀的指尖流走了。
醒来之后,盛绍昀躺在床上,脑袋枕着手臂,发了很久的呆,他感觉脑袋蒙蒙的,好像是被人蒙上了一个厚麻袋似的。
看到汤鹤的消息之后,他又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给汤鹤发了条消息,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消息发出之后,盛绍昀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有多傻,汤鹤还能在哪儿,这个时间点儿,他肯定是在学校里上课啊。
盛绍昀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又给汤鹤发了条消息,说:【一会儿放学后先别走,在校门口等我】
盛绍昀一早就知道乔悠柔一定会去找汤鹤,可心里知道,和实际发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看到汤鹤的截图的时候,盛绍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朝着大脑涌了上来,紧接着,他感觉到手脚一阵发凉,像是一下子坠入了寒冷的冰窟,被严寒的冰块所包裹。
盛绍昀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面对这件事,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他根本无法平静不了。
他比自己想象中要更加在意汤鹤,他害怕汤鹤真的会被乔悠柔所蛊惑,哪怕这概率只有万分之一。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汤鹤,任何一个小概率事件他都不愿意去赌,他要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汤鹤的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
盛绍昀没有多解释了,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他便让司机把自己送去了学校。
黑色的迈巴赫在校门口停稳时,正好赶上中午放学的时间,学生们嬉笑着从车边路过,有人好奇地打量着这边儿,有人则直接径直走过。
桐柏高中有个国际部,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多数同学已经对豪车已经见怪不怪了,剩下的少部分是陆柏清那种学神,除了学习之外,他几乎什么都不关心。
盛绍昀开门下车,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校门口的汤鹤,虽然满心疑惑,但汤鹤一直很听盛绍昀的话,盛绍昀让他干什么,他便一定会依言照做。
看到盛绍昀的瞬间,汤鹤马上朝着他挥了挥手,小声喊他:“盛绍昀——”
盛绍昀的表情依旧紧绷着,快步走到汤鹤的身边儿,说:“你跟我来。”
他伸手拽着了汤鹤的胳膊,汤鹤没反应过来,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了,盛绍昀回头瞥了汤鹤一眼,但却并未停下脚步。
“怎、怎么了?”汤鹤更迷茫了,他跟上盛绍昀的脚步,却忍不住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盛绍昀依旧没有吭声,只是闷头走路,俩人绕着学校走了大半圈,走到后门处一个没有人的小巷子里,盛绍昀突然使力,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把汤鹤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汤鹤有点儿发蒙,他下意识地拽住盛绍昀的手臂,喊他的名字:“盛、盛绍昀?”
“汤鹤。”盛绍昀的声音在汤鹤的耳边响起,他的嘴唇几乎要贴到汤鹤的耳朵上了,声音很低,呼出的气息却很烫,他说,“你不要背叛我。”
盛绍昀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失控了,但他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甚至是在心甘情愿的任由情绪来左右他的动作。
这在从前是很少有的事情,盛绍昀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在这之前,能让他失控的人只有一个,是他早已离开的母亲。
盛绍昀的身体是滚烫的,他的力气很大,紧紧地桎梏住汤鹤,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铁笼,要关住一只本该属于天空的鹤。
汤鹤被盛绍昀抱得有些痛,但他并没有挣扎,而是很顺从地任由盛绍昀抱着,片刻之后,他主动伸手回抱住了盛绍昀,自由的鹤心甘情愿地钻入了为它打造的牢笼。
“嗯……不会背叛你的。”汤鹤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微风拂过耳朵,他说,“我保证。”
其实汤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汤鹤能感觉到盛绍昀的情绪,他意识到盛绍昀好像是在不安,在紧张,于是便第一时间向他做出了回应。
没有人比汤鹤更希望盛绍昀能够开心,这份感情在经年累月中已经融入了汤鹤的骨血,近乎成为了一种本能。
更何况,汤鹤也的确不可能背叛盛绍昀,在他这里,盛绍昀就是唯一重要的,没有其他可以相比的备选项。
汤鹤很瘦,很轻易地便能摸到他的骨头,抱在怀里十分硌手,但就这么抱住他的时候,盛绍昀感觉到的是一份久违的安心,好像被温柔的风托举了起来,也像是飞鸟找到了自己的归巢。
母亲去世之后,盛绍昀少有这般安心的时刻了,一面是冷心冷情的父亲,一面是虎视眈眈的继母,盛绍昀几乎没有过一个安稳的日子,他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汤鹤的这种口头上的保证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人类的语言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明明上一秒还在甜言蜜语,下一秒就可以拿利刃捅入你的心脏,但听到汤鹤的保证之后,盛绍昀却下意识地相信了。
他愿意赌一次,愿意相信,汤鹤对他是真心的。
盛绍昀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但依然没有松手,他把汤鹤圈在自己的怀里,脑袋轻轻地搭在汤鹤的肩膀上。
俩人就这么站着抱了许久,久到汤鹤的肩膀都被压得有点儿麻木了,盛绍昀才终于松开了手。
“抱歉,”冷静下来之后,盛绍昀难得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他的眼睑微微垂着避开汤鹤的目光,问汤鹤,“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有点儿,主要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汤鹤很老实地回答道,汤鹤小幅度地揉着自己发麻的肩膀,犹豫片刻,再次把刚才的问题问出了口,“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关于乔悠柔的,就是我那个后妈。”盛绍昀的语气淡淡的,把之前乔悠柔做的事情讲给汤鹤听。
情绪平复之后,盛绍昀已经可以神色如常地讲出那些事情了,好像那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