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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 (上)(7)

作者:梦溪石 时间:2018-06-27 08:43 标签:灵异神怪 平步青云 现代架空

  山中清寒,草木却已有了春意,他体力还不错,上来时坐了车,下去就想徒步,半途走走停停,写写画画,不知不觉走出景区标识的范围,再回头一看,苍林茫茫,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
  正考虑要不要循原路回去,他就听见“喵”的一声。
  一只胖乎乎的大黄猫在他身后,好像在叫他。
  冬至愣了一下,走近几步,那猫居然也不怕生,一动不动。
  “小家伙,你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迷路了吗?”冬至笑道,“我身上只带了巧克力和水,但你不能吃巧克力。”
  大黄猫好像听懂了,居然还翻了他一眼,转身慢慢往前走。
  冬至觉得很好玩,忍不住跟在黄猫后面,一人一猫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了快要半个小时,他隐隐听见前面传来瀑布落入水潭的动静,间或还有说话喧哗,大黄猫却似受了惊吓一般,嗖的一下蹿入丛林,霎时消失不见。
  眼前瀑布仿佛骤然展开的天地,令人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三三两两的游客正忙着拿手机拍照合照,像冬至这样光是站着欣赏风景的人反而不多。
  “冬哥!”
  冬至回神抬头,看到张行和那个旅游团的人在一起。
  他走过去打招呼:“又见面了。”
  “是啊,刚在天池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落在我们后面呢!”张行有点兴奋,“要不等会儿一起走吧?”
  冬至亮出手上的画板:“不了,等会儿我还得找个地方写生呢。”
  张行哦了一声,露出失落神情,冬至假装看不见,从背包里拿出两份巧克力,递给张行一份,她这才重展笑颜。
  “张行,吃烤鱼吗?”一个男生走过来,给张行一袋烤鱼片,顺带在他们旁边坐下。“聊什么,这么高兴?兄弟怎么称呼?”
  他问的是冬至,但目光明显落在张行身上。
  张行有点不高兴,把烤鱼片往冬至手里一塞,说了句没什么,就起身走开。
  男生也顾不上冬至,起身就去追,冬至瞅着手里的烤鱼片,正犹豫要不要拿去还给人家,就看见那只大黄猫不知何时又冒出来,正蹲在前边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瞅他。
  一人一猫大眼对小眼,冬至恍然大悟,把烤鱼片递出去:“你要这个?”
  大黄猫又给了冬至一个白眼,一跃而上,朝冬至扑来。
  冬至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那袋烤鱼片已经被叼走。
  拿到食物的大黄猫立刻过河拆桥,直奔林中,再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冬至哭笑不得,他休息得差不多,见张行还在跟那男生说话,两人的表情都还算平和,没有吵架的意思,他也没过去打扰,背起包就继续上路。
  他有意避开游客,就专门照着山下买的指引走偏僻小路,这些小路有个好处,路大多崎岖陡峭,却还在景区开发范围内,符合规定,但一般怕苦的游客又不会去走。冬至绕过潭子,眼见蓝天白云,雪山延绵,就忍不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画画。
  他的性格不算闷,但画画时却能沉住气,一旦画笔开始动,就会忘记时间。
  这次也不例外,等他把初稿画好,才被雷声惊醒。
  一抬头,蓝天不知何时被沉沉乌云覆盖,远雷滚滚而来,云层翻涌之际偶尔还闪过狰狞亮光,人间仙境的画风顿时为之一变。
  冬至左右四顾,发现早前的零星游客也没了踪影,他也赶紧收拾背包,准备找个地方躲躲雨。
  若说一个游客也没见着,是因为大家早就避雨去了,但走出一段路之后,冬至怪异的感觉就更加强烈起来。
  他猛地停住脚步,盯住眼前那块石头。
  如果没有记错,刚刚他就是靠着这块石头画画的,旁边草地还有自己坐下半天的痕迹。
  但为什么又绕回来了?
  这次他留了个心眼,拿出马克笔,在那块石头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标记,然后继续往前。
  记忆里,往后一直走出不远,就能回到主干道上,并看见景区的指示牌,然而现在他走了快五分钟,好不容易看见小树林的尽头,他加快脚步穿过林子,就看见眼前的草地悬崖,和远处的天池和雪山。
  果然又是那块石头。
  冬至盯着石头上自己刚刚才作过记号的圆圈,心里想到小时候家乡老人讲古,经常会讲到的鬼打墙。
  如果在来长春之前碰到这种事,估计他现在已经吓死了,但经过火车上那一系列怪事之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显然已经有了很大的提高。
  乌云越聚越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滚滚雷声似有人在云间擂鼓,誓要将雪山擂碎,更像神仙在天上斗法,电闪雷鸣齐齐登场,牵动凡人跟着躁动不安。
  这场景放在网络上,可能有人会开玩笑说有人在渡劫,就连冬至活了二十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翻滚不休如同山海咆哮的乌云。
  他定了定神,转身朝回路望去,就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路过,行色匆匆,也没朝这边望上一眼。
  对方的容貌身形极为熟悉,让冬至忍不住脱口而出:“徐姐?!”
  声音足够大,但徐宛好像没听见,她身边甚至没有带着彤彤,独自一人往前奔走,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冬至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
  按理说徐宛一个女人,速度不快,冬至又是跑过去的,应该很快就能追上,谁知他追了好一会儿,两人之间居然还是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算是个傻子都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冬至停下脚步,眼看着徐宛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他转而在林子里四处寻找出路。
  如果说刚才碰见鬼打墙的话,现在就是在迷宫里打转,林子明明看着不大,可他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冬至有点急了。
  他想起上回看见两个大学生跑来长白山探险,结果被困,不得不报警求助的新闻,心想自己要是也那样,那真是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可等他打开手机,顿时傻眼了,上面没有半点信号,连应急电话都打不了。
  冬至又点开应用软件里的指南针,电子指南针比机械的偏差要大一些,但平时好歹还能用,然而现在,冬至看着手机屏幕上一直在疯狂转圈的指南针,心一点点沉下去。
  没等心情更沉到地底,他就听见一声尖叫。
  “救命啊!”
  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还有点熟悉。
  对比雷声,这声尖叫更令他精神一振,冬至想也没想就循声跑去。
  叫声越来越近,眼前豁然一亮,他发现自己居然跑出了林子,来到原先路过的瀑布下。
  一个男人正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头发,将她在地上拖行,女孩子拼命挣扎哭叫,可对方力气极大,她竟怎么也挣不脱,背部从崎岖不平的石头路上磨过,承受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更让她的哭声充满痛苦和凄厉!
  冬至惊呆了。
  他认出那个女孩子就是张行,而那个男的,则是不久前拿着烤鱼片向张行献殷勤的小伙子。
  “冬哥!救我!救我!”张行显然也发现了他,更加凄厉地哭喊起来。
  但揪住她头发的男人不为所动,也没有回头看冬至,依旧机械性地一步步往前走,不知要把张行拖到哪里去。
  来不及多想,冬至跑过去。


第8章
  “放开她!”
  冬至的喊声没有引起对方任何反应,男人像木偶一样地往前走,冬至甚至注意到张行的头皮有一小块被扯下来,血流向耳朵后面,可见对方有多用力,难怪张行叫得那么惨。
  他没再犹豫,上前想要将张行的头发从男人手里解放出来,谁知对方抓得死紧,居然怎么也挣不开,冬至又去推对方,居然也没推开,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直视前方,目光呆滞,眼白比眼球还多。
  不对劲,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情急之下,冬至灵光一闪,从背包里摸出美工刀,朝张行的头发划去。
  准头不行,划在了男人的手背上,血汩汩流出,冬至吓一跳,结果男人没喊叫也没缩手,依旧面无表情,紧紧拽着张行的头发。
  冬至又一刀下去,这次用了狠劲,一手抓住头发一边,锋利的刀刃将发丝划断大半,但还有一小半留在男人手里,同样的力气,受力面积却更小,张行疼得鼻涕眼泪一起下来,哭声里都带着嘶喊了,冬至用力将那一小撮头发从男人手里扯回来,终于让张行摆脱了对方的魔掌。
  男人终于发现异样,停住脚步转过头,直直盯住冬至,根本没有刚才搭讪吃醋时的生动,眼白漾出青色,令人毛骨悚然。
  他朝冬至抓过来,后者顾着扶张行起身,冷不防手臂被抓个正着,顿时一股钻心疼痛透过衣裳传达到大脑。
  这会儿还是春季,山里又冷,冬至虽说只穿了两件,但外衣却是羽绒,可见对方力气有多大,他总算明白刚才张行为什么死活挣脱不开了。
  冬至二话不说上脚就踹,对方摇晃了一下,往后踉跄两步,又追上来,另一只手想掐他的脖子,却绊到脚下石头,直直摔倒。
  冬至顾不上看他,一把拽起张行就往前跑。
  张行双腿发软,几乎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冬至没办法,咬咬牙把她背起来,一边跑一边看路,还忍不住回头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魂飞魄散!
  男人飞快爬起来,又追在两人后面,脚步不算快,但他身形古怪,居然是踮着脚尖在跑步,就像有人在背后提着他的肩膀,而他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着四肢一样。
  冬至头皮发麻,一下子想起酒店里那个跳楼的女人!
  撞撞跌跌跑了一段路,冬至累得不行,忍不住放慢脚步,背后张行忽然惊叫一声:“他追上来了!”
  冬至被她下意识害怕勒住脖子的举动弄得差点喘不上气:“你别掐我,我更跑不动!”
  “对不起对不起,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跑!”
  冬至也背不动了,闻言将她放下,两人手拉着手一块儿逃命。
  路像是没有尽头,他们体力有限,对方却像是永远不会累似的,依旧追在后面,而且随着他们体力不济,眼看就要追上,几次都堪堪抓住两人后背衣服,惊险万分。
  “我、我跑不动了!”张行边跑边哭道。
  “再坚持一会儿!”
  “不、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张行鼻涕眼泪和鲜血流了满头满脸,一头秀发被刀割得跟狗啃似的,大美女的风采半点不剩。
  “那你还有力气说话!”
  这话音才刚落,张行被绊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跟她一起互相搀扶的冬至被重重一带,也跟着往前摔。
  而那个男人已经追了上来,他双眼翻白,已经完全看不见眼珠了,脸上布满青色的经络,隐隐浮动在皮肤下面,额头上还有一条浅浅的红痕,他踮着脚尖朝两人大踏步走来,步伐不快,迈出的步子却足够大,像是踩高跷的民间艺人,诡异古怪,无法言喻。
  眼看他就要掐上张行的后颈,冬至忽然福至心灵,下意识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假冒伪劣产品”,就朝男人掷过去。
  符文拍上男人的脸那一刻,对方原本连被美术刀划伤都不会停顿下来的动作,居然生生顿了一下,那张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焦黑粉末。
  与其同时,冬至似乎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尖利叫喊,男人的身体失去支撑,一下子委顿下来,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冬至忙拉起张行又往前跑,跑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终于停下来。
  张行脸色煞白,张口喘气,发出手推风箱似的嗬嗬声,冬至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抬头四望,突然意识到从刚才自己发现张行被拽着头发拖行到现在,他们一路上就没碰见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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