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玫瑰(20)
而且他从家里开始跟人说话就没礼貌,刚才还有跟父母告状的嫌疑,难道虞见深欠他的了?
虞见深对他够好了,又不是不关心他对他不闻不问,他懒得穿鞋虞见深都会提醒他不要光脚,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他一句,没说他那么大人了还怕打针,也没有笑话他怕针头。
虞见深把他当弟弟,他还真拿人家当亲哥哥不成?
真有血缘他都算过分了,更不用说根本没血缘,人家不必那么迁就他。
被良心痛了一下,程逸高烧的脑子稍微清醒一些了。
虞见深打完电话回来,正想接着哄哄程逸,就见人蔫蔫地说:“那好吧。”
什么好吧?
虞见深顿了一下,问:“你肯打针了?”
“打吧。”程逸整个人缩在毯子里,“我会打针,你回去上班吧,这里有阿姨陪我。”
他突然变得温顺听话,转变之快虞见深都有些措手不及,想不明白自己只是接个电话,怎么回来就不一样了?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程逸,排除他不是想把自己哄走然后趁只有阿姨一个人看不住他他再偷偷溜走,说:“没关系,等会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我们可以打车。”程逸把毯子盖过头,只露出眼睛,也不看他,“刚才对不起了,我也不是真要我妈骂你,我知道她不会骂你的。”
虞见深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有一点生我的气,因为我听医生话,不听你的,你可能会觉得我不疼你。”
程逸良心又痛了一下,“其实你听医生的也没错,是我跟你无理取闹了。”
“可你确实怕针头。”
他用怕针头而不是怕打针这让程逸有点满意,说明他有认真听,没有以为他是在找借口。
“我是怕啊,可不打怎么办,我又不能在这里跟你耗,我已经耽误你很多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这程逸不可能轻易妥协。
虞见深想了想,温声问:“不看针会不会好一点?”
程逸不肯说他小时候被迫打针是整张脸埋在父母肩窝里的,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说话。
“……应该。”
输液室的广播响起程逸的名字,终于轮到他了。
程逸听到这声广播差点就想反悔,但又不想再给虞见深添麻烦,自己老老实实站起来,披着那条毛毯像鬼一样向护士们移动。
他太搞怪了,在成年人堆里像个误闯进来的,轻而易举吸引整间输液室的目光。
虞见深跟在他身后,毯子有一角拖地上了还得捡起来帮他拿着点。
进了注射室,护士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抬眼看见程逸穿得奇形怪状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帮他拉毯子的,眼神古怪,但也没说什么。
“程逸是吗?坐吧。”
所有注射方式程逸都恨,但他最恨的还是眼下他需要打的这种,俗称屁股针。
护士在准备针管药水,他看都不敢看,仰脸看跟进来的虞见深,沙哑地问:“我能反悔吗?我真受不了这个。”
虞见深想了想,伸出手掌挡在他的眼睛前,“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
护士语气没什么起伏,“裤子拉下来,毯子拿走,速度。”
从他良心痛开始后悔就来不及了,毯子都保不住。
睡裤松紧带被拽下来,碘伏涂在皮肤上。
程逸眼睛睁得很大,黑黑亮亮地看着虞见深,“她打了没?是不是快了?”
虞见深知道他紧张害怕,用一只手抱着那张毛毯,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扶住程逸的后脑勺,把他仰着的脑袋轻按下来,虚搂着,轻声问:“程逸,你知道我最擅长玩什么游戏吗?”
程逸知道他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努力不去想那尖锐冰冷的针头什么时候会深深扎进自己的肉里。
“连连看吗?”他随口说了一个。
“不是,是拳皇。”虞见深声音很温柔,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那准备注射的针头,确实长得吓人。
“你是江州最会玩泡泡龙的人,我是庆州最会玩拳皇的人。”
程逸听得一怔,注意力完全被他转移了,感觉到钝痛也没有太在意,“那你还输得那么惨?”
“我让你的。”
“你说什么!”程逸瞬间激动地抬脸看他,“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你?”
护士已经打完了。
程逸气势汹汹地把裤子穿好,“走!出去找台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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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逸:我要你输的心服口服!
第16章
先不说外面能不能找到街机,就是程逸现在烧还没退他也只能回家老实躺着,哪也去不了。
虞见深回去上班前先把程逸和阿姨送回家,然后再回公司。
程逸现在生病,虞见深不在阿姨就得加班,给程逸煮粥,换额头降温用的毛巾,忙进忙出。
等天黑虞见深下班回来,程逸体温已经差不多降至低烧,比白天那会儿好多了,脑门上贴着成人用的退热贴,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茶几摆着一碗喝到一半的粥,还有一盘看上去只吃了一口的果盘。
一看虞见深回来了,程逸一下从沙发弹起来,“你什么时候再跟我打一把拳皇?”
虞见深失笑,“我不是已经输给你了?”
“你是输给我了,但是你不服,你还说是你让我我才赢。”
这可是奇耻大辱!
虞见深笑了笑,“等你好些了再玩。”
家里没有体温计,他特意买了一个耳温枪回来,消了一下毒走过去给程逸测量体温。
“还有点低烧,吃药了吗?”
“吃了。”
程逸没有不依不挠,虞见深答应再跟他玩他就老实坐回去,说:“我爸爸明天要来。”
“我知道,你在家等,我去机场接他。”
程逸点头,不说话了。
白天他就感觉到自己生病虞见深挺紧张,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快赶回来就为了带自己去医院。
这其实算是情有可原,毕竟他是帮他父母照顾他的,万一病出个好歹来他不好交代。
但程逸没想到的是自己都去过医院了,也打过针,烧也退些,虞见深还不见放松。
半夜他在房间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进来,他困得睁不开眼,但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进自己的耳朵,等睡醒了他才反应过来那是虞见深在给他量体温。
都几点了,他不用睡觉吗?
程逸没有太在意,过了一夜他的烧已经彻底退了,也不头疼,就是鼻子和嗓子还难受得紧,医院开的药他还得接着吃。
程博文航班是下午到江州。
程逸生病在家就没去机场接人,是虞见深去的。
程博文和虞见深的父亲算是老相识,也认识挺多年,程博文年轻时去过庆州,在虞家大院见过还是小孩子的虞见深,那时程逸才两岁。
转眼多年,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别人家的孩子也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
程博文提着行李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了人群中最显眼,最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虞见深一身黑色商务西装,脸上有笑,大步流星走来,称呼程博文为程叔,接过他手里最大的一个行李箱。
程博文上次见他已是许多年前的事,此时看见他英俊沉稳的面孔,竟一下想起了他十岁时芝兰玉树,与其他兄弟姐妹站在一块的模样。
虞家门风教导极严,讲究的就是齐齐整整,有规有矩,上梁要正,下梁不能歪。虞家老爷子就算去世多年,他留下的家法至今也仍在约束每一个虞家人。
仔细说来,虞见深跟他父亲虞震廷大概是他们家族里混得最差的两个人了,父子俩一个写书一个经商,和身在中枢高位的其他虞家人相比属实是算不上什么。
但这对父子俩又确实是虞家人里活得最自由的两个人,自由得都有点不像是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