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玫瑰(9)
程逸受不了地拿出手机丢给他,结果一群人一窝蜂似地涌过去,围在一起要看多了不得的凳子好意思卖五万二。
看完又齐刷刷看向程逸。
程逸面无表情地跟他们对视,“那是虞见深的教养,他的礼貌、风度、涵养……”
丁俊一打断他,“五百块他是gay,想睡你。”
程逸勃然大怒:“你放屁,你才是gay!”
没想到这帮人居然没一个站在他这边,大家都在附和丁俊一的话。
“大丁说的没错,否则根本解释不通。”
“是啊,就算还人情这也还过头了,程哥你真的没看出来他有问题吗?”
众人七嘴八舌,丁俊一控制了一下场面让他们都静一静,给面沉如水的程逸总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个虞见深为你做的事,单拎一条我都做不到。”
程逸冷笑,“你还好意思说?”
“因为我是拿你当兄弟啊!”
“你们想多了,他绝对不是gay。”
“他最好不是,我们也希望是我们想多了,但你现在住在他那里,你真的最好留个心眼。”丁俊一表情严肃提醒他,“我最后说一次,他为你做的这些单拎出来一条就已经很超过了,根本不像你说的只是还人情,你不过是借住他家,这本身就已经够麻烦,他完全没必要为你做这些,除非他另有目的,别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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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俊一:他别有用心
程逸:你厉害死了,还会用成语
第7章
“……扯淡。”
程逸思路没有被他们带跑,有些事口述出来有人可能会觉得很暧昧不得了,可当事人实际经历过就清楚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比如说香水,在丁俊一他们看来虞见深天天用他送的香水,好像除了喜欢他没别的解释。可事实上这是虞见深的礼貌,以表对礼物的重视和喜欢,这是他珍惜别人心意的方式。
又比如说他假装消化不良虞见深给他按摩,乍一听了不得,然而这是他给柯彤打电话得到的解决办法,连手法都是现学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程逸跟他相处几天,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他,至少要比连虞见深的面都没见过的人要了解。很多事都是事出有因,虽然有些他也没有搞懂,但他能肯定绝对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丁俊一让他倔得头疼,“你怎么就不信呢。”
“没有影的事我要怎么信?”
程逸现在没觉得不高兴了,只为他们脑补过头替他自作多情感到好笑。
“你们知道我是住进他家的那天才认识他的吗?到现在我跟他一共认识才几天?他为什么要喜欢我又因为什么喜欢我?说说看。”
丁俊一打了个响指,“那你说说他才认识你几天,如果不是喜欢你,他为你做这一切又是出于什么心理?”
看到画室收到矮凳时程逸也想不通,他当然也疑惑不解过,但此时让他们这么一通逼问又忽然觉得其实是可以解释的,理由有可能就这么简单。
“需要什么心理?就不能因为他是这种人?”
众人费解:“什么意思?”
“就是这种人啊,周到,替人着想,改装画室有可能是他想让我住得更舒服一些,想要我知道他很欢迎我。送我凳子是因为我喜欢,我真的超喜欢那张凳子,而且五万二很贵那是在我们看来,在他眼里很有可能这就是一张凳子。”
丁俊一欲言又止:“……那香水?”
“如果你送我香水,然后发现我一次都没有用过,你什么心情?
“额,你不喜欢?”
“那要是发现我天天用?”
“……你很喜欢?”
“你看,就这么简单,他只是在表达他很喜欢这个礼物,这是他的礼貌。”
丁俊一沉默地看了程逸一会儿,摇摇头,“他肯定是gay。”
“他肯定不是。”
两人忽然就虞见深的性取向问题展开激烈讨论,据理力争,其他人目瞪口呆看他们吵,感觉不管谁说的都挺有道理。
最后丁俊一吵累了,嗓子都快干冒烟,喝完一整瓶冰啤才缓过来,打了个充满酒气的饱嗝说:“你赢了,五百块等下转给你。”
程逸冷哼一声,起身出去找洗手间。
他走后,于冬胳膊肘戳了一下丁俊一,“你说你惹他干吗?你不知道他好胜心强?”
“我知道啊,但我没想到这我都吵不赢,你老实跟我说,你真觉得那个虞见深没问题?”
“我们觉得有问题又怎么样?程逸觉得没问题。”
丁俊一只能无奈摇头。
酒吧散场后,众人续摊去吃宵夜,为了照顾一吃劣质油就要拉肚子的程逸,他们没去路边大排档,而是找家店吃火锅,吃完了再去丁俊一家。
丁俊一不是江州本地人,一个人住租的房子虽不大,但也有两个房间,主要就胜在客厅够宽敞,能把朋友叫家里来玩也不会拥挤放不开手脚。
他们今天聚一块是说好了通宵玩,不到天亮不睡,谁先睡了第二天请吃饭。
程逸不肯认输,困得要死也死撑着跟他们玩纸牌打狼人杀,硬生生熬到早上六点,外面天亮了再各自散开找地方睡觉。
客厅的沙发是最早被占领的,因为要是睡进房间就得跟其他人睡一起。
程逸慢了点没抢到沙发,只能去跟丁俊一挤一张床。
一屋子人睡得打呼声震天,节奏跌宕起伏,穿透力极强,程逸躺在床上感觉睡了又好像没睡,精神差得连自己的手机铃声都没认出来。
手机来电因未及时接听而自动挂断,十五分钟后对方好像是数着秒打来的,这次程逸怨气极重地从床上爬起来找电话,来电号码都没看清接起就想骂人。
他起床气还是挺凶,觉越少火气越大,刚要恶声恶气地问对方干什么,就先听到熟悉又沉稳温柔的嗓音。
“程逸,你在哪里?阿姨说你还没有回家。”
程逸蓄势待发的起床气瞬间烟消云散,但因为没睡够脑袋还不太清醒,“在哪?我在家。”
虞见深顿了一下,温声帮他回忆,“你不在家,昨晚你没有回来,去给朋友庆祝生日,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
“你喝酒了?”
程逸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没有,就是玩到天亮才睡,他们打呼太吵了。”
最后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尾音拉得长了一点的缘故,听上去有点像在撒娇。
虞见深从电话里也听到了打呼声,确实有够厉害,他问:“要不要回家睡?”
“我现在困得走不动。”
“我去接你?”
“你不用上班吗?”程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现在在午休。”
“哦,那你来吧,地址是……”
程逸一分钟都受不了,挂了电话就要走,困得在玄关穿鞋都东倒西歪,最后关门离去,一屋子人睡得少了一个都没发现。
虞见深开车跟着导航找过来,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花坛边的烟熏灰脑袋,有些清冷的色调在阳光下显出温柔的暖灰色。
他下车朝程逸走去,可是按理早就应该看见他的人却坐着一动不动,左手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腮。
直到他走到能看清程逸脸的距离才发现他正眯着眼睡觉,就这么睡在路边,在阳光下安逸得像那只叫“咘咘”的小熊猫。
他没有出声地走到程逸面前蹲下,和他眼睛齐平,轻声叫他的名字。
叫了两声程逸才有反应。
他以一个面对面的距离看程逸睁眼,看那两片薄薄的眼皮打开,露出清澈剔透的眼睛。
他这才发现,程逸的眼睛是非常纯粹的墨黑色,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这让他想起了《孟子·离娄上》里的一句话: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胸中正,则眸子瞭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