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80)
傅逢朝顺着他的字迹往下:【谁画猪头谁就是。】
梁玦又画了一个气呼呼的猪头,把笔扔回给他,也觉得自己怪幼稚的。
他俩都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跟小孩子一样。
领导已经出现在主席台上,他也不再理傅逢朝,将心思放回了正事上。
会议结束已近傍晚,走出会场时傅逢朝被个熟人拉住,说要跟他谈事情。
梁玦去了趟洗手间,回来见傅逢朝那边还没结束,耐着性子站一旁等了片刻。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提起声音叫了一句:“傅总,走不走?”
和傅逢朝说话之人闻声转头,看到梁玦笑着调侃了一句:“是我没眼色了,一直拖着傅总你在这里听我说废话,算了,下次再聊吧。”
傅逢朝点点头:“这事我回去考虑下,下次我约你去我办公室谈吧。”之后告辞离开。
下了楼梁玦才小声说:“他还知道自己没眼色。”
傅逢朝莞尔:“梁玦,我跟人谈工作上的事都不行?”
梁玦看一眼腕表:“下班了,你之后的时间只属于我。”
傅逢朝笑笑没反驳,摁开了车钥匙。
他们在外吃完晚饭,没有急着回去,傅逢朝提议:“我带你去个地方。”
梁玦也不多问,随便他带自己去哪里。
后来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城中的一场音乐沙龙活动,在某处度假酒店的户外草坪上举办。
穿过几道点缀了灯光的花门,便能听到沸腾的人声、乐声。
现场人不少,在美酒鲜花环绕中以音乐会友,随性地奏乐起舞,所有人都很放松。
梁玦跟随傅逢朝游走其中,也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快愉悦——十年前他和傅逢朝就是这样相识在异国的一场音乐沙龙活动上,没想到经年之后还能有机会重温旧日回忆。
傅逢朝拿了杯鸡尾酒递给他。
“不是说不让我喝酒?”梁玦笑问,有傅逢朝盯着,他现在连出去应酬都能不喝尽量不喝,烟酒咖啡能戒的基本都戒了。
傅逢朝道:“我刚看着调酒师调的,都是低度酒,今天破例让你尝尝。”
梁玦接过酒,小口小口喝得很慢,徜徉在乐声琴声里,格外惬意。
虽是低度酒,他也很快有了微醺之感。
傅逢朝接回他手里快见底的酒杯,随手在点心台上搁下,问他:“那边有大提琴演奏,你要不要也去试试?”
梁玦有些下不定决心,他其实刚过来时就看到了,现场演奏什么乐器的人都有,有兴趣的都可以自行尝试。
见他神色犹豫,傅逢朝问:“最近不是一直在练琴?没信心?”
“还是拉得不好,怕会出洋相。”梁玦实话说。
傅逢朝抬起的手按在他后肩,轻推了他一把:“去吧,没什么关系,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你。”
梁玦被鼓动,踟蹰之后最终走上前。
大提琴乐师听他说想尝试,很热情地让出位置。
梁玦坐下,握住琴弓时抬眼又看向傅逢朝。
傅逢朝微微颔首,如同在鼓励他。
这一刻梁玦心定下来,琴弓搭上琴弦拉出第一个音符,乐声淌出,随即变得越来越流畅,轻快又激昂,仍旧是那首《春之歌》。
梁玦逐渐沉浸其中,弓与弦碰撞,他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跳跃,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摇摆,专注而陶醉。
周围驻足之人愈多,有被琴声吸引,也有人被他格外出众的样貌气质吸引。
夜下明灯与星火璀璨夺目,都不及他。
傅逢朝看着这样的梁玦,心境也像回到了十年前,想要拥抱眼前这个人,将他独占私有,也想与他共赴爱海,天长地久。
回去柏琗公寓快晚上十点,梁玦上车后就一直在闭目小憩。
这段时间他工作忙,休息不够,但好在睡眠质量好了不少,这么在车上睡个二十分钟,也能得到深眠。
睁开眼时他看到自己手里多了一枝玫瑰花,好奇问傅逢朝:“这哪里来的?”
“路上堵车时,有人挨车敲窗兜售,我看这花开得还不错,顺手买了一枝。”傅逢朝随口解释了一句,推开车门。
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去,梁玦捏着那支花在手里看了一阵,忽然笑起来:“我想起来了,今天也是情人节,520,傅逢朝,你上回还给我五百二十块呢,这次只有一枝花了,你越来越小气了啊。”
傅逢朝睇他一眼,问:“你送我什么了?”
进门时梁玦在黑暗中凑到他身边去,压着气音说:“把我自己送给你,要不要?”
傅逢朝按开头顶的灯,不置可否。
梁玦又笑了笑,随手将花插进玄关柜上的花瓶里,进去先去洗澡。
傅逢朝跟进来,听梁玦说想泡个澡,主动服侍了他一回,帮他给浴缸放热水。
梁玦站在一旁,看着傅逢朝卷起袖子干活的样子,心思有些浮动,走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贴他耳边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傅逢朝回头刚想说话,手机响了,是他助理打来的,大概是说工作上的事。
“洗不了,你自己先洗吧。”
傅逢朝颇有些不解风情,交代梁玦自己先洗着,去了外面接电话。
梁玦万分遗憾,只能算了。
等到梁玦洗完这个澡出来,傅逢朝才刚挂断电话,转身便听到他抱怨:“什么工作需要大晚上的说?傅总你好忙啊?”
“现在多忙一点没什么,把手头的事情赶紧解决了,我们好出去。”傅逢朝伸手过来,抹去他锁骨上还在滚动的水珠。
梁玦瞬间便没话说了。
傅逢朝提醒他:“去吹个头发,我也去冲个澡。”
梁玦去了客厅,在沙发里坐下,打开投影仪随便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困意又袭来,他慢慢滑下,枕着沙发扶手又要睡过去。
半梦半醒时,傅逢朝的手掌落在他额头贴了一下,捋上他的湿发:“不是让你吹头发?你怎么又在这里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梁玦抬起眼,捉下他的手,迷糊说:“不想动。”
傅逢朝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转身去拿吹风机。
几分钟后,傅逢朝回来在他身旁坐下,梁玦撑起半边身体,姿势都没换一个,枕上傅逢朝的腿,任由他帮自己吹头发。
傅逢朝的手指带动温热的风拂过发丝,梁玦愈觉昏昏欲睡。
投影幕布上的电影正演到最高潮,破镜重圆的爱人相拥在一起喜极而泣——梁玦在睡眼迷蒙里觑见这一幕,多看了片刻。
傅逢朝手指捏上他耳垂:“好看吗?”
“……说不出来。”
梁玦有些感慨,经年重逢还能再在一起很不容易,各自都需要足够的勇气和魄力,喜极而泣或许是最简单却也最不可能的反应,那些复杂情绪,绝不是单纯的喜悦又或眼泪能够概括。
“傅逢朝……”
他抬起眼对上傅逢朝垂下的视线,有千言万语想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傅逢朝道:“困了去睡觉吧。”
梁玦摇头:“现在不困了。”
傅逢朝问他:“想做什么?”
梁玦含糊带出声音:“想喝水。”
傅逢朝又起身去给他倒水。
梁玦盯着傅逢朝来来去去的身影,想着这个人最近似乎越来越好说话了,示弱果然对他有用。
傅逢朝拿了水杯回来让梁玦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一口,在茶几上搁下水杯。
他一只手揉上梁玦的发,托着他后脑,俯身很自然地去亲吻他。
梁玦配合启唇,迷乱间想起下午开会前自己的那些胡思乱想,一只手按上傅逢朝硬邦邦的大腿。
掌心感触到的力量让他格外心安,傅逢朝控制着节奏吻他,察觉到他快喘不上气时便停下,片刻又继续。
这一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呼吸彻底乱调。
终于分开,傅逢朝的手指滑到梁玦后颈,轻抚他还有些湿的发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