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红娱乐圈从龙套开始(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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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昭示了王智明的演技。
像昏君特有的范,不像昏君独有的浑浊昏庸目光,眼里重重叠叠影子和迷雾遮挡,关住了真实的情绪。
是楚胤猜不透,看不透,也看不真切的眼神。
仿佛隔了很远很远,他遥不触及的地界。
君王也不愿被触及。
遥遥递过来一眼,像是漂浮在天边,漫不经心打量了好多回。
仿佛压在少年将军身上无形的手,停留在他头顶上,不曾靠近,也不曾远离,看不透目的,保持着距离。
好似宿命在这一刻,实质化了。
谁都没有开口。
沉静的时间漫长得度了一年又一年。
楚胤只能看到君王昏庸的姿态,浑不在意的眼神。
他没有再看。
君王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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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落针可闻。
安静得超出了常理。
镜头里,王智明的君王呈现出了情感极为复杂的眼神戏,投向郑裕。
郑裕与他一眼擦过,垂首,摆出尊敬的姿态。
实则这是一次很微妙的交锋。
不需要任何台词的交锋。
早一秒晚一秒错开视线,赋予这幕戏的效果完全不同。
早一秒是怯战,晚一秒是被压住了,忘了反应。
楚胤不能怯战,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怕和后退。
钱导凝视着。
短短一瞬的眼神戏,不容易演。
好在郑裕接住了,演好了。
他没有喊卡。
现场气氛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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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胤只等来一句:‘退吧。’
将他打发出去。
让他来,又让他去,似乎只是为了折磨他一趟。
只是见了他又没兴致了。
楚胤行完礼,退下去。
殿内香炉里的烟,缓缓又烧灭了一次,仍旧有种昏暗的静。
君王耽于靡靡之音,九千岁静候在一旁,无话,像静候的石像,存在感低。
忽而,君王终于想起了什么,无意中提起。
‘楚卿似是打赢了……’
君王才念了一句,九千岁忙不迭道:‘这一次与金国打,将军是赢了的,赢得很漂亮,只是冒进了些。’
君王找到了处罚的理由,起了兴致,像个顽童,玩味笑:‘该罚。’
九千岁宣旨。
将军楚胤私自冒进,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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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下哗然。
议论着陛下不该如此,可陛下这些年行事,又……不讲常理,愈发唯心行事了。
可怜楚胤又被罚了。
偏偏每次一冒进,都要被罚一回,将军俸禄不知被罚了多少年了,不知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领到。
大概是没了。
有官员叹息。
楚胤接旨,没有反抗。
楚府中人也习惯了,将军每回出征归来都要经历这么一遭。
不知陛下是不是看他们将军年少,自个随着年华老去,故意折腾的。
当然,这话没能说出口。
谁都看得出陛下不满这位将军。
他们叹息,不明白君王为何不待见将军。
府中人关心这一次上战场的楚胤,他同家人叙旧,讲了这次战役,略过了冲锋陷阵的勇猛,家人总会担心他遭遇危险。
可要如何说他对危险的感知,和对机会一闪而逝的把握。
不如不说。
军师笑他竟也懂得,偏偏他不改,军师实在头痛。
楚胤面对军师也难以自处,因为看出了军师的关切和担忧,他不知该如何说。
军师在离别时,于门外望了他一眼,好似总有千言万语,最终淹没在了拉下的眼皮里。
他只叹,唉。
‘愿您永远是如此。’
永远,永远不要变,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是大严的少年将军。
军师披着大麾缓步离去。
他一点一点消失不见,楚胤疑惑望了他一眼。
每回见了军师,总是觉得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他又总是不说。
楚胤是觉得,军师孱弱的身体里藏着什么,他无法窥见,也不能窥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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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幕戏还未收尾。
崇超饰演的太子登场。
这段时间崇超削减身量,就为了符合太子孱弱、病态白的特点。
现在他一登场,仿佛被风一刮就能倒,脸上擦了很多粉,一看就弱。
宫人推着轮椅,他身量纤纤,一看身子骨欠佳,面上浮现不正常的红。
他仍喊着:‘父皇,您怎可…怎可这样对他?’
他极力表达出愤懑,一边反对,一边咳着。
‘楚胤他不该被如此对待!’
他咳得锥心刺痛,身体颤抖着,也要执着以不认同的眼神,坚定望向台上君王。
他脸颊薄红,眼眶也发红。
‘我……我不认可您的做法,’太子眼里蓄了泪痕,掷地有声、振聋发聩,孱弱的身体里有着无限的力量,支撑着他,一定、一定要发声。
‘为何、为何您就是不待见他?’
如同生命最后的哀泣,动物发出绝望的哀鸣。
他难过得无以复加:‘楚将军为严国做了太多,您万不该……万不该……’
‘楚胤叫你来的?’台上君王冷冷睇了他一眼。
无形的压力,如同惊涛猛地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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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超惊地顿住了,罕见演变成了被君王之威震住。
钱导没有发声,他看到了崇超没有完全出戏,崇超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剧本里没有写这一幕,剧本里写太子有力反击了回去。
崇超现在没有酝酿起这一势头。
他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悲怆苍凉望向了他的父皇。
眼里自然浮现出了千言万语,嘴唇微动,每一次开合仿佛有许多话想要话,可是压在了心间。
他的身体在抖动,颤抖,扶在轮椅上的手指扣紧扶手。
颤抖着嘴唇,眼里泪痕被熬干。
父子俩无言对视。
他终于受不住般,低了头,低低呜鸣:‘为何……为何您会变成这样?’
像是初生动物低鸣。
‘您从前不是这样的。’
低低絮语。
‘父皇。’
饱含了孩子对父亲的希冀,牙牙学语起相伴的爱,人生的理想航标。
他几乎不能言语,又喊了一声:‘父皇。’
他眼里写着,为何我们变成了这样,为何您成了这样?
他心头悲怆极了。
还要努力努起一个微弱的笑,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希冀涌动着,像是跳动的小星星,随时消失不见。
‘父皇,儿臣,’太子几乎哽咽到不能出声,‘儿臣失控了。’
他只能克制,克制行礼,遵从君臣不可逾越的界限,向自幼疼爱他的父皇行一个大礼再离去。
太子单薄的身子,伏在台下,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脆弱的白纱,随时消失不见。
钱导镜中,太子仿佛风中烛火,飘摇欲坠,像是在跟这世间告别。
镜头下的太子,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自动蒙上了一层哀色。
太子抬起头,更有种异样超绝的美感。
钱导拍出了宿命感。
剧组里群演震惊于,崇超演技突然爆发,展现出异于常人的美感,没有因为王智明演技威压之下,演技变形。
一来一回,格外具有君臣父子的对抗性,刺激、紧张感的张力。
暗处流动紧绷的情绪潮涌,仿佛即将喷薄,像是随时苏醒的火山。
郑裕第一感觉。
崇超进步了。
这次呈现出来的情感很细腻,无论是演技和情绪上的被压,在无形之中涌动起来,慢慢变得焦灼。
弦逐渐拉起,绷紧。
台上台下,父与子对望。
一个悲怆,一个不明。
太子炽烈明显,隐隐压在明显情绪之下,悲怆溢在眼中,更创进了心里,表现出来足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