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金主宛若一个智障(14)

泪流得很快，不想看起来很狼狈，很快就擦干了。我抬头看着后爸扶着爷爷走过来，看着爷爷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上了我的脸。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怎么就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他眼角落下泪，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一路曲折，带着哭腔过来抱着我，将头搁在我肩上哭着，老人家情绪不能波动，我何德何能，值得这么多人落泪。
爷爷用手拍打着我的后背，不停地在哭，到最后还是爸把他劝住，让他在沙发上好好坐着，可他却一直眼圈通红，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碰了我几下脸又收了回去。
“我怕给你碰坏了。”他哽咽着：“怎么就能变化这么大呢……”
“别跪着了。”这时爸说道：“你先去换衣服，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117.
这种时候我就不能看爷爷那边，他在那边情绪不稳，我一看又容易哭出来。
倒是爸冷静，我和他说话，心口虽痛，却也能维持面上镇定。
他问：“你十岁生日那年，许的什么愿？”
我一愣。那时他们很晚才回来，也忘了我的生日，等到第二天才补上，让我许愿，我心说我想拥有时光倒流的能力，最后我妈问我，我就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爸这么问是……想验证我身份？他怎么知道我说了什么？
见我不说话，他目光渐渐凌厉，我老实交代，便见他眼圈也跟着红。
看哪哪都不自在，我也只能低下头，又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叫你一声爸，对不起……”
他沉默了好久，半晌后，松了一口气。
“回来也好，也好……”
“至少戴岳就不用活得那么难了……”
等等！爸！你还不知道您儿子是怎么对我的吧！你被他骗了你知道吗！到底谁活得比较难！
名为亲情，实为陷阱，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戴岳，你真棒。

118.
“还说什么对不起，谁都错了。”
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神情疲惫，目光深远，一眼望去都是早已经逝去的岁月。他风尘仆仆，满面风霜而来，缓缓道：“你妈虽然带走了钱，可也送了命，钱在那个时候还重要吗？”
“钱没了可以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怎么就能拎不清呢。”
我鼻子酸，缓了一会儿才说着：“可奶奶……”
“那是因为她听说她儿媳妇和孙子死了才受了刺激一下子就过去了！”爷爷突然吼了一声，拐杖重重地杵着地，叫着奶奶的名字。
“你孙子回来了，你看见了吗？看见了吧！今后你在那边也能安心了啊……”
我苦涩得说不出话，看着已经打开的门，自己随时可以离开，可那密密匝匝缠绕着的亲情藤蔓正破土而出，在胸腔里挣扎，爸起身道：“真心，你陪爷爷，我去公司那边看看。”随后就向外走去。
我看见爷爷陷入凝思的样子，静坐在那的老者恍若与我相隔一个世纪，可当我们因为亲情绑在一起，又会觉得距离是那么相近。我自小亲情淡薄，亦不知人世冷暖，如今地狱里走过一遭，醒来后又坐在人间，才发现秦真心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可恶。
自由和门就在不远处，只要我一抬脚就能迈出去。可脚下却灌了铅似的，似有千斤重。
一时半会儿走不出去了。

119.
晚上戴岳回来，一家人聚在餐桌前吃饭，表面太平如昨。
他们父子二人相谈，说的是商场上的事，前段时间戴岳一直很忙，把自己关进书房里，原来是因为早知有大事要发生。
吃完饭后戴岳收拾桌子，爷爷上楼休息，爸去书房看资料，只剩我坐在那里，无所适从。
他突然道：“吓到了吗？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是明天。”
“没有。”
“你……”他收拾完后擦干手坐在我旁边椅子，想握我的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认真问：“你没走，是说明我还有机会赎罪吗？”
“你不觉得你现在特别扭曲吗？”我靠在椅背闭上眼长叹。
“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果我不是秦真心，现在就已经被你像抹布一样扔在外面了吧……”
吃饱了犯困，说出话时语调波澜不惊，再提起以前的事，竟没有那么汹涌，趁着今天能把一切都说清楚也好，给大家冷静的时间，等我和真宝出去走走，再回来时或许还能坐下来友好相谈。
戴岳突然上来紧紧地搂住了我，力气之大几乎快要把我揉进他身体内。
“我、我以为你是、你是爸找来骗我的。”
“那你就能随便践踏别人的真心？只有你的真心是最珍贵的，别人的喜欢对你来说都是负担，都活该被玩弄？放开我吧，戴岳，我不相信什么一眼就能认出灵魂，所以你认不出我是因为我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说，是我的错。而后来我难过的是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还那样对我……算了，不说了。”
这个锅也别想扔给秦真心，他不背。
我推他，以免自己被勒得喘不上气，戴岳神情痛苦，喃喃道：“我，我一时心急，后来是想去救你的啊，只要我拿着视频就可以让岑明那个混账东西闭上嘴，我……”
“他和你的事，你需要把无辜的人拉扯进去才能解决？”
戴岳哑口无言，只坐在那颓然地盯着我，过了许久，我问：“他抓住了你洗钱的证据？”
“……当年邹姨走后留下的空子，爸没办法，找人周转，从那个时候起就越来越不干净了……”
在我印象里洗钱就是把黑钱洗成正经能用的，黄金珠宝行业交易额大，混入不法资金后再通过层层交易把钱洗白，是很容易的事，如果明知道是赃款却还卖给顾客珠宝已经涉嫌洗钱，不知道戴岳他公司做到了哪一步。
没等我说话，他就开口继续道：“我知道这些在你看来或许都是借口，但我还有认错后弥补的机会吗？”
“你先把身份证给我我们再平等地说话……”

120.
身份证get√
演技Max+

121.
墓园。
天很阴沉，预报今日有雨。印象中奶奶不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刁钻，无理，对看不上的人白眼相待，说话不留情面，我很怕她，曾经以尴尬的身份在她家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戴岳照顾我免受奶奶责骂。
当时觉得奶奶是真的讨厌我们母子俩，现在若是回想起，那些不起眼的小细节却能证明她也渐渐接受了我，我在墓碑前放了一束花，郑重其事地磕了头，只希望她在天之灵安息。
来生有缘，当做她亲生子孙。
再说说心里话。
出了墓园，看见熟悉的车，我走过去，被戴岳拉住手臂。
我看着跟在戴岳身后的爷爷和爸，垂下眼眸：“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他渐渐用力，最后还是放开了我。
再次坐上真宝的车我很踏实。他把车开得飞快，好像要尽快摆脱身后跟着的戴岳的车。
“我们走吧。”我无力地说了一句。
从今天开始又自由了。

122.
然而。
秦真宝：“你自己走吧。”
我：“啥？”
他平静道：“我不小心把唐琛打骨折了，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给他送饭。”
我：“……你……为什么……打他？”
“问他那老男人家在哪儿。”
“……你不是知道他电话了吗？他应该会告诉你的啊。”
“嗯。”
“……所以呢？”
“我也不知道，当时没控制住，又气你自己跑下去，打不着你，只能打他。”
“……”唐琛大兄弟，辛苦你了。
原来这里边儿还有我的锅！
得，顺便去医院探望探望吧。

123.
唐琛穿着病服正在调戏小护士，见我来了，十分疑惑。
“你出来了？”
说得好像我什么时候进去过一样。
冷漠.jpg
沉默了两秒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叫了一声：“是不是真宝也来了？他人呢？”
不过他为什么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小兔子急忙把护士往外推，一脸正经地躺回病床上，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朝着我：“弟弟，你能来看我，我很感动……”
本来我想替真宝道歉，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这张脸十分欠打。
想想也就算了。
真宝提着饭上来，三个人一起在病房里吃，但都没什么胃口，唐琛肋骨骨折，看起来有些可怜，把真宝放他身边就显得更可怜了。可他没说要走，我也只能坐在一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唐琛：“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见不得戴岳好啊？”
“没见不得啊。”
“……你之前说过。”
“我就说一说还真信了？”他笑了下，然后捂着被绷带缠着的胸口直皱眉：“不行，我好像不能笑……”
“……”
过了一会儿他正色道：“就是以前唐朵那事儿嘛，你也知道，刚开始确实恨他一段时间，后来就好了，骗你是以为你能让他走出来，操，我就知道我一开始的直觉没错，你还真是真心，当时我也觉得你没死，毕竟没亲眼见到尸体，又有很多疑点，可也没时间放在调查这种事儿上。”
“我不一直都没害戴岳么，顶多就是帮帮你，他把你扔到宾馆还是我去救的你呢，其实这事儿吧也不能怨他，我把我们聊天截图给他看了。”
我：“？”
？？？？？？？？？？？？？？？？？？？
目瞪口呆.jpg

124.
重病就要下猛药，戴岳这种病就需要矛盾激化才能治——唐琛·特罗夫斯基
对此我表示不能理解。
唐琛解释说他最近闲着没事儿就需要在我们中搅和搅和，万一戴岳都不在意截图中我表现出的蓄意接近，那就证明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李飞星。如果在意，我们有了矛盾，激化后可能就促进了感情发展。
这他妈都是什么歪理邪说？
不过这显然和唐琛发的截图没多大关系，戴岳就是死了心，为了他心中的真心而那么对待其余不相干的人，表面看似深情，其实是神经。
我想无论作为李飞星还是秦真心，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他和我了。

125.
我自己换了个沿海城市生活。
遗憾的是因为这张脸不能吃海鲜。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走在街上，突然被人认了出来。
我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演员，但好像突然间火了？我很懵逼，刷微博看见了《山河守望》官方发的定妆照，一张张都我曾经熟悉的人物，也因为我的再度出现，之前的绯闻又将这部影片和我推回舆论中心。
本来想出去找个工作，现在看来只能躲在租的房子里窥屏。没过多久真宝就过来了，兄弟二人重聚，然而一个是去哪儿哪都不要的贪官之子，一个是不方便出门的绯闻主角，天天窝在家里，从早到晚，闲着万分无聊，花着真宝仅剩的存款。
不到一个月就花没了。
半夜，我抱着泡面桶，痛心疾首地问他：“你爸就没给你留点儿钱？”
“没。”
“不应该啊，他看着老奸巨猾……不是，老谋深算的。”我想不通。
他眯了眯眼：“别吃泡面了，我明天出去工作。”
“弟弟，你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我很感动，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去做那种工作啊……”
真宝：“嗯？”
“……我是说这泡面有点儿咸了。”
躲在角落里并不敢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