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心(49)
姜淮安被他问得有一点尴尬,当年他答应过简珧的事情却没有履行诺言,怎么说都挺对不起他们的,只是私心里他又觉得,姜淮心若是能找个女孩结婚生子,走平常人走的路,他更乐见其成。
“……没有,随口问问。”
“在一起不了,他交新男朋友了。”
姜淮安有一点意外:“真的?……那也挺好,珧珧都向前看了,淮心,你也放过他吧。”
“我没不放过他。”姜淮心郁闷地小声嘟哝,他只是觉得,简珧并没有他面上表现得那么放得下当年,就因为这个,他心里总还抱着希望,才会一再地纠结。
没有直接回家,姜淮安载着姜淮心先去了一趟医院,姜父还在住院,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年前应该就能出院。
阮芷芫也在,见到十天半个月没见的儿子却没个好脸色,姜淮心早已习惯,不在意地坐下,和姜父说起自己在美国办的事情。
姜淮安有事先回去公司,姜淮心在医院待了小半个小时,姜父见他疲倦得厉害,让他先回去。
姜淮心点点头,走出病房时却被阮芷芫叫住:“我有话问你,先别急着走。”
姜淮心无奈收住脚步:“妈,你想问什么?”
阮芷芫沉下脸:“你怎么在美国待了这么多天?在那边干什么?我听你哥说跟着你一起去的人早就都回来了是吗?”
姜淮心很无言:“妈,我二十大几了,不需要做每件事情都跟你交代吧?”
阮芷芫柳眉倒竖:“你这什么话?我是你妈!我问问怎么了?你不敢说是吗?别是去见简珧那小子了吧!”
“是,我是见到他了,”姜淮心并不否认,他见过简珧是事实,用不着藏着掖着,“妈,当年我听你们的话跟他分手,我还听话跟你看中的儿媳妇订了婚,我尊重你,你好歹也尊重我一回吧,别再多过问我和珧珧的事情了行吗?”
阮芷芫气不打一处来:“你和他的事?你和他什么事?你们都分开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你又想跟他在一起吗?是不是他又缠着你?是不是?!”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都这么多年了是找不到别的男人了吗?非缠着你不可?你都要结婚了他怎么还这样?当初不是他不要你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你一去美国他又贴上来到底想做什么?”
简珧的存在,似乎已经成了阮芷芫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提到就会叫她变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姜淮心冷漠地看着她发泄,等到阮芷芫喘着气骂完,才淡声提醒她:“妈,爸还在里面休息,你声音小点吧,我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姜淮心不再多说,点点头,转身走了。
姜淮心离开的第二天早晨,简珧收拾行李,只背了个简单的双肩包,出发去机场。他要去芬兰,一个人完成当年他和姜淮心约定好,却未完成的旅行。
先前姜淮心在时,他几次想告诉姜淮心,邀约他一起去,只是每一回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要怎么开口,毕竟当年先毁约的那个人,也是他。
坐在机场候机室里等候登机,简珧的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能用这样的方式弥补当年未尽的遗憾,即便不那么尽善尽美,总算是如愿以偿。
夜色已深,姜淮心躺在床上依旧睡意全无,回想这十天里的点滴,仿佛又是另一场叫他不能自拔的美梦,回了国,才确实地感觉到梦已经醒了,可他不甘心。
白天他妈说的话虽然难听,反倒提醒了他,他和简珧早就分手了,简珧却愿意收留他这个前男友在家十几天,不是简珧大方,是简珧舍不得将他往外推,他的感觉并没错,简珧确实对他余情未了。
“珧珧,我时差没倒过来,头有点疼,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半个小时前发给简珧的这条消息一直没有回音,他不停拿起手机看,沮丧中掺杂失望,波士顿那边是早上,珧珧不回他消息,是昨晚睡太晚还没起来吗?还是不理他了?
姜淮心越想越不是滋味,当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零点,他猛地坐起身,不再犹豫地跳下床,拉上还没来得及打开收拾的行李箱就走。
他要去问个清楚,行就行,不行就强迫自己彻底死心。
没有惊动家中的其他人,姜淮心悄无声息地开着车出家门,返回机场。
到达机场才凌晨两点不到,售票柜台已经下了班,手机上能查到的最早一班飞波士顿的航班是明天早上,姜淮心有一点挫败,只恨不能现在就飞到简珧身边去。
不想再回去等,他直接在手机上下单订票,随意找了个座椅坐下,靠进椅背里木愣愣地发起了呆。
凌晨的机场依旧灯火通明,恍惚间姜淮心又回想起当年,他和简珧不顾一切地想要私奔离开,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深夜,他们逃来机场,在这里一直等到天明,却在上机之前,接到家里的电话,只能放弃。
姜淮心轻声叹气,当年的他冲动又任性,谁都觉得他不对,连简珧也不信他,这么多年他一直勉强自己收敛性子,到了今天才想要再任性一回,竟还是为了简珧。
可能简珧就真的是他这辈子,都走不出的魔咒吧。
简珧到达巴黎时,是当地时间的深夜,他要在这里转机,短暂的停留后再飞芬兰。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这座城市,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来了。
玻璃窗外的停机坪上闪烁着熟悉的灯光,简珧站在窗边,怔怔看了许久,那三年的回忆在脑中走马观花而过,细想起来,竟也是他这辈子活到现在,最开心最快活、也最刻骨铭心的三年。
登机之前,简珧拿出手机想看时间,这才注意到姜淮心在几个小时前给他的消息,他想着这会儿姜淮心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忍不住给他回:“你睡了吗?”
早晨六点,姜淮心只迷迷糊糊地眯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倦怠得厉害,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时精神一震,立马坐直了身。
“刚醒,珧珧,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的消息啊,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
他故意用曾经惯用的亲昵语气回复简珧,小心翼翼地试探,简珧看着那一行字,心中一软:“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刚下飞机,现在在巴黎机场。”
“你去巴黎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登机广播已经响起,检过票,简珧随着人潮往机舱里走,一路低着头给姜淮心回消息,他说了实话:“去芬兰,想去那边的滑雪场看看,在巴黎转机。”
姜淮心猛地握紧手机,心脏突突跳,简珧这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按捺着激动,他再次与简珧确认:“和你那个男朋友吗?”
“没有,我一个人,我和他分手了。”
姜淮心只来得及回一句“你等我,我也在机场,我现在就改签去芬兰,我们一起去”,起身便往柜台冲,他要买去芬兰的机票,现在就飞去找简珧,一刻都不愿再多等。
简珧呆了呆,红着眼睛牵扯开嘴角:“好。”
第五十七章 夜话
简珧在赫尔辛基的机场等了一整天,黄昏之前,终于接到了姗姗来迟的姜淮心。
几天之内在几大洲数个国家间穿梭,再一次见面,俩人无端地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凝视着对方,时间都仿佛都凝固在那个瞬间。
直到姜淮心伸开手臂,大步走上前来,抱住简珧。
“珧珧,我来了。”
熟悉的呼吸就在耳边,简珧轻轻点头:“嗯。”
安静抱了片刻,简珧稍稍退开,垂着眸,舔了舔干燥的唇,小声提醒姜淮心:“走吧,我们现在去火车站,晚上还要赶火车。”
姜淮心傻乎乎地笑:“好。”
十五分钟后,他们坐上去往中央火车站的巴士,先前在飞机上都没怎么睡过,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这会儿俱都困倦得不行。
看着彼此眼睛下的乌青,只能相对无言傻笑,上车没多久,就靠在一块,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到火车站,只来得及买些路上吃的东西,便赶紧上了车,他们要坐极地列车,去往芬兰最靠近北极圈的城市。
姜淮心的车票是临时买的,好在还有票,他和简珧一个小房间,正好上下两张床。房间很小,几乎只有个可以转身的地方,门一关上,这一方安静的小天地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淮心凑到窗户边去瞧,外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他小声嘟哝:“不知道路上能不能看到极光。”
“到了那边也许能看到。”简珧放下行李,拿出刚才上车前买的晚餐,抬头便对上了姜淮心看向他的,含笑的目光。
简珧似乎有一点赧然,坐到床边,拆开了小餐桌上的食物包装盒。
姜淮心坐在窗边的凳子上,一边吃东西,一边问简珧:“珧珧,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芬兰,而且说来就来了,先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在街上看到旅行社的宣传海报,想来就来了,先前忘了跟你说。”简珧没有完全说实话,不是忘了,是不知怎么开口而已。
“我也早就想来了,”姜淮心感叹,“这几年我忙得连年假都没休过,可能我的好日子全在二十岁之前过完了吧。”
他没有提当年的约定,简珧稍稍松了口气,要是姜淮心说起,他还真不知该怎么接话,当年离开姜淮心他并未后悔过,只是觉得遗憾,一直都很遗憾。
“珧珧,你和那个学长,真的分手了吗?”
姜淮心问得小心翼翼,简珧点点头:“分手了。”
“为什么?”
简珧淡声解释:“不合适,本来就是说好试试而已,试过了不行,就算了。”
“哦……”
姜淮心没再多问,简珧跟他的“男朋友”分了手,别的就都无所谓了。
吃完晚餐,俩人简单洗漱过后各自躺上床,和当年他们第一次一块出去玩,在罗马的小旅社里一样,简珧下铺,姜淮心上铺。
那时养尊处优从未受过苦的姜淮心一口一句抱怨,如今却不会了,他沉默地爬上床,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翻来覆去地却不想睡。
下铺渐渐没了声息,姜淮心不知道简珧是不是睡着了,握着手机犹豫许久,给他发了条消息:“珧珧,睡了吗?”
过了五分钟,就在姜淮心以为他不会回时,屏幕亮起:“没有。”
“我们说说话吧?”
“嗯,就这么说吧。”
“为什么来芬兰?”
简珧无声叹气,明明是和先头吃饭时一样的问题,但他知道姜淮心问的却不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