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106)

　　俩孩子看到他过去有些拘束，尤其是顾可馨，刚刚台上肆意自然，现在侧脸紧绷，宋明没理她，从她身侧擦过，耳边有人轻声喊：“老师。”
　　宋明冷脸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和还没离开的艺人侧目，小声嘀咕：“道歉了吗？”
　　“活该，装什么逼！”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哪里装逼了，听错了不行？”顾可馨的人缘还算不错，至少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有耳闻，所以大家对她印象十分好，现在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众人反驳：“就是，怎么恶意这么大，网上那些粉丝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没点判断能力。”
　　“我觉得顾可馨挺好的啊，我以前姐妹就是她剧组的，说她特别会照顾人。”
　　“不仅会照顾人，而且特别温柔，那个【万里红妆】剧组记得吧，杨导情绪不好骂人，她还去安慰，一点不端着架子。”
　　“看着就是个好脾气。”
　　挑拨的女孩听到全是关于顾可馨的好话她憋口气，很想反驳，却发现这些工作人员说的也没错，顾可馨她是面面俱到，而且温柔体贴，就连一个小场务都对她赞不绝口，这样的人……
　　呸！她是来散播顾可馨的坏话，怎么能被牵着走！女孩还想再说话，场务已经散开了，她恼恼瞪眼顾可馨。
　　顾可馨站的笔直，她气质好，腰杆挺直后衬得身材更高挑，人也更有精神气，宋明从前便爱在她弹琴时纠正她坐姿，导致她现在满身优雅。
　　宋明说：“顾小姐有事？”
　　听声音还在生气呢，顾可馨也知道这么多年，光是没去宋明家就够让他生气的了，别说还躲着他，她知道宋明找过自己，只是她不想把宋明拉进这肮脏的交易中，宋明在她心里，是年少时的净土，她怎么舍得玷污。
　　“老师。”顾可馨轻声说：“对不起。”
　　宋明转头：“对不起什么？”他很想板着脸，但一碰到顾可馨消瘦的侧脸，所有狠心肠化为绕指柔。顾可馨以前贪嘴，爱吃零食，所以有点婴儿肥，可自打她父亲去世后，她这脸上的肉，再也没养起来，五官更深刻，轮廓清晰分明，顾可馨从一个打朵的花完全绽放开，成现在艳丽四射的存在，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一个人在圈子里闯荡，没有任何关系，不依靠别人，真的很难，宋明也是这个圈子走出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懂四处碰壁的感觉，何况，顾可馨还是个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
　　想到这，他原本压下去的气又升上来，不知道是恼她没来找自己，还是担心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顾可馨还想说话，宋明冷哼一声，从她面前擦过，景园侧目看顾可馨，往日舌灿莲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顾可馨，现在结舌站一侧，她脸色青白交加，身体笔直显得僵硬，那双手垂身侧，握的很紧，纤细的手腕处筋脉微微凸起，景园垂眼。
　　原来顾可馨，也有这样哑口无言的时候。
　　很新奇，新奇到景园忍不住多看两眼，顾可馨在宋明离开后才按了按额头，有些疲倦的神态，她对苏英说：“给莫姐打电话吧。”
　　没了上个电话里的自信态度，景园看半天，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守这里是言卿说，如果顾可馨有需要，她们可以适当帮忙，因为顾可馨也帮了她们很多，只是她没想到，会看到另一面的顾可馨。
　　有点出乎意料，但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顾可馨转头，她没避讳让景园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最差在台上景园已经见到了，隐瞒没有意义，她开口：“等莫姐回复吧。”
　　她话音刚落，苏英疑惑的嗯了声，忙把手机递给顾可馨：“不用打了。”
　　苏英说：“宋老师已经解决了。”
　　顾可馨拿过苏英的手机，屏幕上宋明的微博言简意赅——今天这段确实弹错了，多谢顾小姐指出来。
　　吵了大半天的闹剧，就这样澄清，有些重拿轻放的感觉，一大堆喷子正准备晚上再来一波声讨呢，宋明居然发这条微博，气氛有点尴尬，倒是他老粉很会做人，立马附和：所以说啊，不要人云亦云，宋老师很好，顾小姐也很好。
　　——宋老师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愧是宋老师。
　　——谁不出错，再说，宋老师只是现场弹一段，你们追顾小姐去说，就不好了。
　　理智粉有，无脑粉也有，不同的声音立马钻出来，譬如：‘宋老师是不是被威胁了？听说宋老师去了新剧组，顾可馨她们也去了，还有景园。’‘哦，景家啊，懂了，难怪宋老师要承认。’‘只有我心疼宋老师吗？摊上什么都不懂的顾可馨，还要因为景家道歉，我心疼！’
　　仿佛带起来的节奏，她这条消息引导更多的人谴责顾可馨和景园，宋明也是圈子里的老江湖了，这点小把戏他还不放在眼里，这种明显带节奏的小号，他以前懒得回复，今天却正儿八经的回复加转发：谢谢心疼，不过顾小姐很懂音乐，她是我徒弟//@鸡毛一地：只有我心疼宋老师吗？摊上什么都不懂的顾可馨，还要因为景家道歉，我心疼！
　　徒弟啊，那没——草！徒弟！
　　圈内外谁不知道宋明从来不带徒弟，别说带徒弟，就是曲子都千金难买，这简直重磅炸弹啊！
　　营销号嗅到风声立马转发，配耸动的话题，截图宋明的微博，刹那就冲上热搜，一切发生的太快，顾可馨没反应时间，等到微博高挂她和宋老师名字时，莫离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什么？你和宋老师？”莫离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她调查过顾可馨，无父无母，没背景，家徒四壁，就一个朋友苏英，被顾可馨安排做助理，她一直以为顾可馨是真的没背景，没料到现在冒出个宋明。
　　宋明哎！早知道她是宋明的徒弟，那她们会走这么多弯路吗？光这个身份，就能给顾可馨带去多少资源啊！
　　平时看着精明，居然如此糊涂？
　　莫离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顾可馨头疼，宋明是圈内出了名的喜欢打直球，今天她道歉，在宋明看来，应该是和解的意思，所以他微博才承认自己是他徒弟，宋明不生她气，顾可馨淡然高兴，但她不想牵扯上宋明。
　　宋明一生光明，两袖清风，不该因为她踏入沼泽。
　　“不行的。”顾可馨拒绝莫离的提议：“宋老师不会同意的。”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莫离，莫离怔几秒：“你和他关系不好？”
　　顾可馨低头，说谎：“不好，特别不好，以前我父亲对他有恩，我逼他教我弹琴，所以他才会收我做徒弟，但是莫姐，你看到了，他从来没对外承认过，这次会承认，可能是因为剧组的关系。”
　　“剧组？”莫离狐疑皱眉，顾可馨从善如流：“嗯，我和景园，应该过了。”
　　莫离被她这么提醒，好像还真那么回事，如果宋明和顾可馨关系要好，那他肯定不会对顾可馨的事情袖手旁观，至少这五年，顾可馨在圈子里不景气，只要关注的人，都不难知道，所以真如顾可馨说的，宋明被逼收她为徒？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白高兴了。
　　顾可馨见那端没吭声，知道自己的话莫离听进去了，她是不怕莫离联系宋明旁敲侧击的，宋明性子她知道，呛人的很，莫离去问，问不出什么。
　　她放下挂了电话，一转头，景园站身后，几米外苏英拍拍自己的肩膀，似乎让她借机装柔弱，靠景园身上，顾可馨没好气睨她，放下手机，景园说：“你对你经纪人撒谎了吗？”
　　顾可馨失笑：“怎么说？”
　　景园定定看她：“你说，是你逼宋老师收你做徒弟的。”
　　顾可馨点头：“没错啊。”
　　“你在撒谎。”景园戳破顾可馨的话，目光灼灼，顾可馨发现景园越来越聪明了，她唇动了动，诚实说：“嗯，我在撒谎。”
　　“为什么？”这个问题，景园想了很久，从顾可馨告诉她和宋明关系开始，她就想不通，顾可馨这样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关系和背景，而宋明完全可以带给她这些，为什么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