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今日也不想接诊(120)
更小一些的时候总是叫嚣着讨厌我。这几年稍微懂事一点了,不再说那些幼稚的话。
指尖的手感很不错,加上点泉水的滋润,顺顺滑滑的,偶尔捏一捏,她总能由于太过舒畅而躺倒在我的身上。我从来不喜欢与人靠近,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有适应这一点,一手将她推开:“再这样我走了。”
一听这话,她连忙直起腰身,求饶道:“不要。你别走嘛。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
“你若是嫌手累的话,我给你唱曲子听。好不好?”
“不听。”
自打师尊终于看不下去她每日吃吃喝喝睡觉修行,便赠给了她一支笛子,她学乐的时候便爱上了哼歌。往往有意无意就哼了起来。我坐在她身旁写功课的时候,常常能听见极其细小婉转、又带着鼻音的不知名调子。隔几日一换,式样还挺多。
比起她平日说话的喋喋不休,这样反而显得安静得多。因而我从未制止过她,任由她漫无边际地发挥着,从九州岛南边的调子一路哼到北边。只不过每当这声音响起来时——我就知道她又要走神了,心思永远不在眼前的课业上。
“隔几日要去秘境试炼,这几天你能不能用功一点。”
她的手旁甚至兴奋地窜起来了一个小水花,一把滑低了身子,仰过头来枕靠在我的腿上,我甚至瞧见她胸前随着水波荡漾轻轻地颤了几颤,让人几乎不忍直视。
“这次外面的宗门也要来对吗。可以见到很多人是不是?很热闹是不是?”
我道:“是。但他们又不会留下来,和你有什么关系。”
“成日待在这三寸地儿,这天上的鸟一日飞过多少,树上每年结几个果子我都能数清楚。更别说你啊,云云啊,师尊师娘还有住得很远的几个师兄,天天瞧着同样的人,过着同样的生活,这多没意思。我快长草了!”
“人只有死了才会长草。”
我的师妹总是一腔热血地认为全天下的人都与她息息相关,她可能希望做里面最为瞩目的一个。但很遗憾,在太初境这种人烟稀少之处,她就算是撑破了天也照亮不了整个九州岛。
她并不在意我的冷嘲,甚至还舒畅地在水里四仰八叉地伸了一个懒腰,“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遇见我的意中人?”片刻后又将翘着的娇媚眼尾放平,认真地问我:“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还不等我答,那里很快就又翘起来,“哼,肯定没有。你看死人的眼神都比对别人深情得多。”
“你的揣测很无聊。”
“什么?是话本子里这样写得哦。在无能兄长死了以后,身为妹妹的她女扮男装上京赶考,结果一举金榜题名中状元。随即皇帝甚是满意,决定招她为驸马。在洞房花烛夜忐忑不安的她终于瞒不住自己的身份,从而向公主坦白了一切,本以为要触怒圣上满门抄斩。没想到——”
“公主的眼中却暗暗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
我听着听着忽觉诧异,也许是我太多年未曾看过话本子……不对,我从未看过这种情情爱爱的无趣玩意,没想到剧情已经可以奔放到这个地步。
“哪里买的这些东西。”
“嗯?从云云手里抢的。她之前非不给我看。谁知道是这种好东西,太不仗义了她。”
没想到云舒尘课余还会看这种东西,颇有些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觉。
“看起来你俩都有点离经叛道的癖好。”我道。
越长歌问:“你有吗?”
我一手抵住突然靠近的她,冷淡道:“没有。”至少对眼前这个东西不应该有。
“为什么?”她却愣了一愣,随后眉梢蹙起,微微紧咬着下唇,嗔怒道:“不可以,别的都可以依你个性,但你也不能太不合群了……你……总之,我偏要你有!”
她这一番恼怒不甘心得很,来得莫名其妙。
红笔批曰:丧心病狂
95
第96章
“我就是没有罢了。”
我重申了一遍,其实并没有感觉这是什么相当严肃的话题。
但却感觉到霎那间四周水波荡漾,层层鳞浪。
一阵小规模的异象。
是越长歌心绪不宁,灵力激发所致。
“你到底在争些什么?”我发觉她是真的动怒,一时不解,便看着面前的人这般问道。
其实我的师妹性子还算不错,鲜少生气,来的也快去得也快,很少和人动真格。
“柳寻芹你以后——”
越长歌转过身趴在我的膝头,她双手搁在我的腿上,这些年乌黑秀长的头发也一并湿润地贴在背脊上。她就这样湿漉漉地瞧着我,眉梢蹙起,严肃地道:“你得喜欢女的,你以后要睡觉也只能和女的睡。知道了吗?不然不会幸福的。”
还真是口出狂言,让人惊喜。
“云舒尘平日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我真不知道云舒尘为什么要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股脑灌输给越长歌。她理应知道这种风气至死九州岛南边并不流行,甚至称得上禁忌,在世俗里甚至会带来相当的麻烦——虽说世俗本身就惹人厌烦。
越长歌甚至还不知道怎么爱人,现在就在肆意撺掇我的喜好了。包括“睡觉”这两个字,虽说只是一种正常的行为,但是她当真能不歧义地理解其中含义么?
“你这样对我说话,”任谁听到这样命令的语气都会本能地不舒服,我下了如此评价:“很冒昧。不觉得么?”
那张妖冶的脸庞愣了一愣,微微低下头去,眉梢蹙得愈发紧。我本以为终于将这个奇怪的话题揭了过去,没成想她却不依不挠,仿佛在随着年龄增长懂事了一丁点以后,又回到了儿时那副胡搅蛮缠的模样。
她抬眸伤心欲绝地问:“好啦,对不住。但你真的不能同我一样吗。”
“师姐姐,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屏障了……”
“你……要不你试着改改呢。”
“实在不行,我来帮你治治呢——试着亲一下?”
她当是什么?儿戏吗?自她的眼神里,我能看出她显然已是忘了小时候那一茬事。
她曾经亲过我的嘴角,就为了给我尝苦药。我上了心思,很久才释怀,她却根本不记得。
我就知道我和她不是同一种人。
“够了。”
我呵斥了她一声,冷淡道:“越长歌。别以为你我相熟就能对我口无遮拦。你怎么样我管不着你,而且我也甚是厌烦旁人来管我。”
“你生气了?”
她面露委屈,“你又凶我。”
水波随着她一旋身倏地扭过去,她背对着我生着闷气,涟漪却以她为中心,一层一层地慢慢扩大。我将她水里飘着的半截长发捞起来,搭在她的肩膀上,道:“别泡久了,上去。”
她与我僵持着,又冷哼一声,抱着双臂站在水中一动不动。那意思相当明显,浑身上下就差挂个牌子上面涂几个大字“快来哄我”。
可是这件事我并没有错。是她太过无理取闹了些。
林间簌簌风起,树影摇曳。日光下照,在她身上留下一块儿又一块的影子。
几缕发丝金芒芒的。
她被风吹得有些凉意,眉目流转,抿着下唇,又忍不住回眸飞快地瞅了我一眼。好像在瞧我过不过来,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她人长得成熟了许多,心性却落得慢了些。这也难怪,自她仅存的幼年记忆里冲我抖落的只言词组可以猜测出她幼年生活的图景,大抵也是被困于一院之中随便养养,吃得喝的反正不愁。人生中遭遇最大的挫折是把这只小金丝雀的笼子打开,丢到了山林里,她险些活不过去。
而自从来到了太初境,师门得了一个天赋异禀又最具有人间烟火味的小师妹,没人同她计较,于是自上到下,大家都若有若无地让着她宠着她,过得倒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