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解甲归田(39)

　　实在觉得烦了，便把那血淋淋的人头猛地往他面前一举。
　　“啊啊啊！”张英吓得往后一跳，恰好被块石头绊住，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树，此时已经摔倒在地。
　　“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张英不敢再上去捅马蜂窝了，指着何温盛的背影恨声骂道。
　　到了县衙，值班的衙役看见何温盛手中的尸体，吓得魂灵都丢了一半儿。张英在后边吩咐道：“快去，把县丞和谢捕头叫来，简大人被杀了！”
　　何温盛把尸体往地上一扔，想了想，还是把脑袋捡起来和身子拼到一块儿。不多时，谢田与王煜辰急匆匆赶来，借着月光，他们也看到了死状凄惨的玉绝尘。
　　“简大人！”谢田看着尸体满目骇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煜辰也是神色凝重，摩挲着略微长了些胡茬的下巴：“死了？”
　　因着现在是晚上，公堂里面太过阴暗，几人搬了凳子坐在外面，借着月光讨论此事。
　　“最近简大人不是张贴告示，要捉拿白莲教主吗？今日下午，大人在书房与我商量那白莲教主一事，忽然有人进来，妄图加害于大人，被我阻止，那人负伤后往城外逃去，到了城南密林便失去了踪迹。我在密林里迷失方向，直到月上梢头才走出来。”
　　何温盛半真半假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紧接着话锋一转：“没想到我却在密林附近遇到张捕头，见慌慌张张想要掩埋什么，觉得可疑，过去一看却发现了简大人的尸体！”
　　“何捕头，你别含血喷人！”张英愣了一下，何温盛一路上都没说几句话，他还以为她认罪了，没想到居然倒打一耙，马上反驳道，“分明是我带人去城南密林，发现你杀害简大人，跟我一起去的捕快都能作证！”
　　这回，还没等何温盛继续发问，连头脑有些一根筋儿的谢田，都听出不对来。
　　“张捕头，若真如你所说，那有一点，我怎么都想不通。你为何要带人去城南密林？莫非你早就知道，简大人会死在那里？”
　　王煜辰瞟了张英一眼，没说话，却搬着凳子离他远了一些，用行动表明，他也觉得张英有点问题。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张英皱着眉头，神色挣扎，突然长叹一声，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既然何捕头反咬我一口，那我只能全盘托出了。
　　“一个多月前，我因为得罪了何捕头，被她一顿殴打，暗中记在心里。就在不久之前，有个身穿黑色斗篷，戴着斗笠的神秘人来找我，说何捕头在城南密林犯下杀人案，我要是不去抓捕，就让她给跑了。
　　“所以我才带人前去，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被她丧心病狂杀害的，竟然简大人！”
　　张英说得铿锵有力，末了还解释了一句：“我原本不想说，是因为那个神秘人的出现太过诡异，我怕牵扯不清，对我自己不利。”
　　一听到张英对那神秘人的描述，何温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白莲教主的形象。
　　她被困在密林之中时，白莲教主折返县衙，杀害玉绝尘……可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尸体带到密林里？
　　与张英的供述联系起来，从表面上来看，白莲教主的目的是想陷害何温盛。但这难道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就在何温盛思索的时候，张英已经去找了与他一同前去密林的捕快过来，为他作证，而且证人还不止一个。
　　“何捕头，难道真的是你杀害了简大人？”谢田难以置信地看向何温盛，从情理来讲，他十分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是真的，可是目击证人不只张英一个，还有十几名捕快。
　　“何捕头，你还有何话说？身为捕头却杀害知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张英冷声道，颇有些义正辞严之感，“你要是识相的话，最好不要反抗，要知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终究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何温盛翘着二郎腿，眼睛一直盯着鞋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没有听到张英在说什么。
　　她从真正的简文柏被玉绝尘杀害开始，到玉绝尘被杀，在脑海中模拟出整个案件的过程。
　　见何温盛没有反应，张英示意捕快赶紧动手，把她抓捕起来，捕快大着胆子走过去，还没付诸行动，便听见那一直垂首思考的人说道：“张捕头，你敢不敢把你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揭下来？”
　　何温盛终于想明白了，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玉绝尘知县身份是假，白莲教长老是真，白莲教主必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杀人抛尸再嫁祸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更不可能去找张英充当目击证人。
　　因为白莲教主再清楚不过，只要稍加调查，玉绝尘假知县的身份立刻就会浮出水面，甚至可能顺藤摸瓜再查到白莲教上。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要是真能干得出来，这智商早就被抓住了，都没得蹦跶。
　　这样一来，白莲教主的行为与张英的供词产生了冲突，那么合乎情理的解释，也就只剩下一个。
　　张英在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　　太痛苦了，挤牙膏一样。
我以后再也不写案子了。

　　☆、第三十六章

　　“何捕头, 你不要转移视线！你的罪行已经败露, 以为现在混淆视听, 就会有人相信你吗？简直荒唐！”张英眼神飘忽, 厉声喝道，只是这声音虽大, 却多多少少缺了些底气。
　　“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已经认定你并非张英。而你假扮张英, 演了这么一出戏的目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
　　“让我相信你已死去的假象, 顺便把我嫁祸成杀人凶手, 控制在县衙之内。”何温盛站起来，吓得“张英”后退两步。
　　她却转了个方向，走到尸体旁边, 捡起那颗头颅，在脸上摸了几下, 揭下一块人皮-面具。
　　面具底下的那张脸, 赫然是张英张捕头的。
　　何温盛没有丝毫意外, 为张英默哀了三秒后继续说道：“若是你没有做这些，按照正常发展，不管我此番抓没抓住白莲教主，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铁捕头都会把你押送到乐州, 数罪并罚之下，你这一条命是肯定保不住了。
　　“这时候，你得到了两张人皮-面具，当然，也可能更多，于是便有了这一出李代桃僵之计。
　　“我说得没错吧，玉绝尘。”
　　“张英”站在原地，有心想要辩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张面具下的脸早已经冷汗津津。
　　王煜辰早就猜出知县是假的，此时也隐隐明白了一些，谢田却是一头雾水。
　　死的人是张捕头的话，那面前这个张捕头是谁？玉绝尘又是什么东西？
　　玉绝尘内心挣扎了一番，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拼死抵赖也没有用了。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摘下人皮-面具。
　　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谢田惊呼道：“简大人？”
　　“何捕头，我还是小看了你。”玉绝尘也不装了，“与其干等着被押解回乐州，我还不如赌一下，要是赌赢了，今晚我便以张捕头的身份前往酒楼，借机杀死你那个会用蛊的朋友。”
　　“可惜了。”何温盛这次没再留手，直接打断了玉绝尘的两条腿。
　　要不是铁无情要拿此人交差，就凭他想要伤害芷兰，她绝对不会留着他的性命。
　　玉绝尘认命了，没有反抗，闷哼一声，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人皮-面具是谁给你的？”何温盛又问道。
　　玉绝尘肯定是不会易容的，不然的话，他的计划也不用等着这时候才开始。
　　“教主给的。”玉绝尘道。
　　“你骗鬼呢？”何温盛压根不信。虽说她在树林里困了那么久，白莲教主完全有折返回去给玉绝尘面具的时间，可玉绝尘之前张贴的那些告示，可都不是假的。
　　与那白莲教主打了个照面，她大致可以看出，此人绝对是个疵瑕必报的主儿，名声让玉绝尘毁成那样，不亲手干掉他已经很够意思了，回去给他指条明路的可能性实在渺茫。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玉绝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人怕是个氪金开挂玩家，买了作弊器！
　　何温盛没有回答，粗暴地拽住他的头发：“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神色实在太过凶戾，把玉绝尘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说出了大实话。
　　“是门口那老头给我的。”
　　还没等何温盛细想，到底是不是她手底下那个给县衙看大门的老头，只见一个人影掠过，提起坐在地上的玉绝尘就走，几息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别人看来，玉绝尘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消失，着实令人感到惊悚，更何况此时还是夜晚，地上还放着一具身首异处的张捕头的尸体。
　　只有何温盛知道，这哪里是闹鬼，她看得真真的，把玉绝尘救走的，就是那个看门老头！
　　当即不做耽搁，顺着痕迹追了上去。
　　叶才三提着一个大活人，脸不红气不喘地在前面跑，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要不是发现玉绝尘是故友之子，他退出江湖多年，又怎么可能出手管这闲事。
　　何温盛这般人物，就算放在他最鼎盛的时候，都是不愿意去招惹的，之所以敢出手救人，叶才三还是仗着他知道何温盛轻功不好，不然别说什么故友之子，就是亲儿子，他也不乐意管。
　　没有出乎任何意料，何温盛再次跟丢了目标。以往在军队里，她经常觉得轻功没有什么屁用，没想到竟有自打嘴巴的时候。
　　“全城封锁，都给老子站岗巡逻去，谁见到在门口看门的那老头，啥都不用问，赶紧把他抓回来！”
　　这是几年来何温盛觉得最憋屈的一次，回到县衙，也不管现在都快夜半三更，干脆利落吩咐道，毫不拖泥带水。
　　王煜辰的绘画功底还算不错，很快绘制出了叶才三的画像，写成悬赏告示张贴在湘城的大街小巷。
　　怕叶才三带着玉绝尘逃到宿县，何温盛又亲自走了一趟，把李随墨还给她的那一大包银子废物利用，用来贿赂了宿县知县，避免出现放水的可能性。
　　然而过了几日，一丁点儿关于叶才三与玉绝尘的消息都没有，那白莲教主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他们肯定已经跑远了，本来以为可以一网打尽，结果只剩下个毫无战斗力的圣女。”
　　铁无情的房间里坐着三个人，除了铁无情本人以外，何温盛和杨芷兰也在。
　　“我能通过母蛊感觉到，那玉绝尘并未走远，应该还在乐州范围之内，只是无法确定具体方位。”杨芷兰道，“可是乐州这么大，我们到哪去找？不如先把那白怜儿押送到乐州，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