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铃(92)
见江年不说话,聊缺缺又吼了声:“你说啊!”
两人过去掀起了一阵风,风动了烛火,烛光晃晃收小,挣扎片刻,最近终是支撑不住,灭了。
聊缺缺被火光吸引,冷着脸望过去,烛芯冒着细烟,她盯着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冷笑出声,轻声道了句:“她活该。”
烟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聊缺缺咬着牙,将目光落回到江年脸上。
江年在发抖,聊缺缺压着她的手臂,真切地感受着。
江年她在害怕。
她话中带颤,小心问:“小月,你在说什么?”
小月。
聊缺缺压着江年更近一步,刀尖却远离半寸,不明不暗的墙边,聊缺缺似是松懈了下来。
江年呼吸急促,聊缺缺定定地望着她受了惊的双眸,面无表情地唤了声:“亏江年。”
江年回过神来:“小,小月。”
聊缺缺忽的松开她,将刀收了起来,又坐回方才的椅子上,将手伸过去,淡淡道:“帮我梳发。”
江年许久未见她这样,心有余悸地站着墙不动,看着她手心的红绳,问:“梳成什么样?”
聊缺缺单手支着脑袋靠着,思了片刻:“就方才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95章
许是怕了, 江年再帮聊缺缺梳发时, 再未开口说半句话, 辫子也编得精致紧实许多。
弄好了后,聊缺缺同方才那般,走到光滑的石壁前瞧了眼, 这回, 她没瞧出什么,面色平淡的很。
那边站着的人,似是在等她发话。
屋里明明只灭了一盏灯,见着却暗了许多, 聊缺缺连江年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转头过去, 目光对上江年的, 却见江年不经意低眸, 不看她。
聊缺缺撇嘴,弄了团小火打在了方才灭了的烛上,火光触芯即亮, 屋子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片刻,江年先开口,她道:“晚上的花会我还需准备, 小月姑娘这边无事,我便先走了。”
聊缺缺走回桌边,淡淡地应了声:“嗯。”
江年转身便走,才至门口却被唤住。
“江年姐姐。”
聊缺缺这声喊得低沉,不似从前那般撒娇委屈的语气。
江年立马站住, 转头看聊缺缺。
聊缺缺问:“方才被我吓到了么?”
江年似是忽的心软下来,扶着门微笑一声:“没有。”
“方才我只是,想到家中不好的事,想到从前总被人欺负的事,”聊缺缺抬眸看江年,话带哽咽之声,小声问:“江年姐姐晚上还带我去看花会么?”
江年点头:“带的。”
聊缺缺甜甜应了声嗯,江年这才离开,但前脚刚走,聊缺缺又变成那副冷漠的模样,扬手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在了地上,扫完觉着不够,站起身抬脚将桌子踢翻,木桌掀至石墙,又掉落在地,碎得满地都是。
千茶其实是不太想看聊缺缺在花会时的模样,她随意猜想,便知聊缺缺会如何,无非对着江年抛媚,无非对着江年撒娇。
聊缺缺在江年面前过于做作,一副黏人的样子千茶着实看不惯。
但虎族的花会千茶一直想见见,这花会她千年前去过一次,只不过正巧那次她同旋离闹别扭,看什么都无味的很。
索性这次便随着聊缺缺再凑个热闹,也没将这夜从品昔境中翻过去。
旋离素来话不多,这次又惹了她生气,更是静了,若非千茶主动搭话,旋离甚至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江年带着聊缺缺吃了许多东西,也玩了许多东西,聊缺缺想要什么,江年便给她什么,二人从这头逛到那头,又从那头逛到这头,乐此不彼,甚至千茶都有些分不清,聊缺缺面上的笑是真的还是装的。
夜色更浓,月亮高挂,江年的舞才上台。
千茶看着正端坐在小木凳上看江年跳舞的聊缺缺,忽的开口问了句:“她一直这样么?”
旋离听了便知千茶话中之意,想了想,道:“我同她不多接触,不过她在人前,确实擅于讨人欢心。”
片刻,旋离又补了句:“当初她梳了我的这个发,我问过她,她同我说,是因着喜欢姐姐,羡慕姐姐的才气,所以才巴着娘亲也给她梳成这样的,望姐姐不要介意。”
千茶呵的一声。
满嘴胡言乱语。
二人不再多话,跟着聊缺缺一同看台上的江年。
她们是见过江月跳舞的,但江年却是头回见,台上加着共五位琴阴,唯独江年着不同的紫色花袖衣裙,这会儿被其余四个拥着,以一个妙曼的姿势站在台中间,着实赏心又悦目。
聊缺缺看着都痴了。
一舞起,一舞落,没多久江年便下台来寻聊缺缺,聊缺缺仍旧那副样子坐在小木凳上,见江年过来,眼睛一眨不眨。
待江年至跟前,聊缺缺才将目光收下,从一旁拉了条空凳子,放在自己面前。
江年不多疑坐下,却听聊缺缺道了声:“鞋子脱了。”
江年稍愣:“什么?”
聊缺缺不同她废话,握住她的右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江年惊呼一声,险些栽下去。
聊缺缺瞧了眼鞋底,手在上头摸了摸,拔出一块尖头石子来。
“嘶。”江年咬牙吸了口冷气。
尖石头上冒着血,聊缺缺抬眸看了眼江年蹙着的眉,不多话又将江年的鞋脱了。
白色的袜上染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迹,新的旧的混在一起,聊缺缺握着江年的脚踝再提起一些,将她的袜子也脱去,这下伤口全暴露了出来。
聊缺缺面无表情地盯着江年的脚掌,片刻才问:“不疼么?”
江年缩了缩腿,却被聊缺缺紧紧握住。
聊缺缺:“疼不疼?”
江年扶着凳子用力一缩,终于将腿缩了回来:“不疼,无碍。”
说完便将鞋袜穿上,手脚从容,似是真同她说的那般不疼。
江年的舞结束后,花会渐渐的不那么热闹,二人踩过残花,踩过落石,在路口道了别后便分开各自回去。
聊缺缺朝江年给她安的家走去,不打灯,不着火,她知道江年仍在那个路口看着她,她也知道江年会在瞧不见她了之后才转头离开,但聊缺缺没有回头。
江年有个妹妹,江年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是,你怎么同我妹妹似的。
妹妹。
她不知道江年对她而言是什么,她幽都二殿下如今已然两千五百岁有余,却鲜少有人关心她。
她娘亲是一个,但真正问及她自己想要什么的,只身后那位才识了不过一月的亏江年。
这些天,她甚至有时,真觉着自己真的是江年心中的小月。
聊缺缺再行几步,听着江年的脚步离去,便改了个方向,朝着另一个地方去。
花会后,即翼山这块彻底安静了下来,甚至不闻风声,不闻水声,聊缺缺虽摸着黑,但眼神却亮的很,不多时她便寻着一个山洞,轻闻一阵淡淡花香,她抬脚便朝里去。
洞中花香更甚,同江年身上的香有些相似,但细闻却又不像,聊缺缺从鼻腔处发出一声轻哼,悄声过去,至屋内,至床边。
床上一女子,正睡得香,呼吸轻缓。
聊缺缺双手环胸瞧了眼女子的额间,未见籍谱,又瞧了眼女子的面容,姿色平平。
她不再多作观察,手心起了火打在床边的烛灯上。
床上女子顿时醒了过来,她见屋内亮着,迷糊寻了一阵,见到床边的聊缺缺,倒吸一口气。
“啊……唔。”
还未尖叫出声,床边的女子便已然到眼前,捂住了她的嘴。
“嘘。”聊缺缺对女子眨眨眼:“别喊。”
女子咽了咽口水,见眼前人同为女子,似是放下些许防心,抓着被子蹙眉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家?”
聊缺缺偏头一笑,无害的样子放下捂住的手:“我叫小月,姐姐你叫什么?”
“我,我叫方圆。”
聊缺缺低头,甜甜道:“方圆姐姐,把你的手伸出来。”
方圆愣了愣,没照做,反而缩了缩:“你想做什么?”
聊缺缺将手伸进被子里,方圆挣扎,却发觉聊缺缺力气大的很,直接将她双手压在身后。
“你干什么!你是什么人!你干什么!”
方圆挣扎间,双手被聊缺缺束住,一条白布捆得牢牢的,绑在床沿上。
“嘘~”聊缺缺将手放在方圆的唇边。
方圆吓得挣扎,急得快要哭了:“你到底是何人?”
聊缺缺一笑:“我是江年的妹妹。”
“江年?”方圆顿了顿,又仔细瞧了聊缺缺,大声道:“你胡说!你不是江年的妹妹!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聊缺缺扬眉,轻轻拍方圆的肩,待方圆冷静下来,她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
“认识么?”聊缺缺问。
方圆低头看聊缺缺手中之物,只一眼,猛然抬头:“你……”
聊缺缺低头,她手上拿着正是扎在江年脚下的那颗石子。
聊缺缺歪头,一脸委屈地看着眼前人:“方圆姐姐,你是不是嫉妒我的江年?”
“你胡说!”方圆听着激动:“我没有!”
聊缺缺扬眉:“哦?”
她将石子举起,放在方圆眼前,指着上头的一片血红,道:“看见了么?江年她流血了。”
方圆蹙眉偏头不看,聊缺缺突然发狠,捏住方圆的下巴,将她的头掰回来。
“江年即使受了伤,跳得都比你好。”聊缺缺更用力了些,将她的下巴抬起些:“你气不气?”
方圆愤然甩头,将聊缺缺的手甩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聊缺缺轻笑一声,忽的掀开方圆的被子:“江年性子软,不代表你们能随意欺负她。”她捏住方圆的脚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聊缺缺不再多话,江年受伤之处于脚尖往下一寸,聊缺缺也寻着那处,不留余地地将石子生生推到方圆的脚中。
石子进肉,一点不留。
“啊!”方圆失声大叫,转瞬痛哭。
聊缺缺淡淡看着方圆,问:“滋味如何?”
方圆全身僵硬,双唇发白,发不出声。
聊缺缺按着石子,又推进了一些,石尖处因她一推,从脚背处冒出尖头来。
方圆又大叫一声。
聊缺缺看着方圆满脚掌的血:“我问你话呢。”
方圆痛苦,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疼。”
聊缺缺放开方圆的脚,咚的一声,脚落在床上,方圆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