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202)
我们不会逼迫你,只想请你仔细想想。
想通了,就签字吧。写下‘许小言’个字而已……”
他们疲惫地提起公包,沙哑地留下一句话,坷垃关门离去。
……
“人类已经流了太多血液。”
————
人类已经流了太多血液。
太多人失去,亲人朋友和家园,缺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永失所爱不值一提。她摸着良心说,不是没有比她卫羚君更惨的人存在末世,她在地狱,别人也在地狱,比比等级没有什么意思。
她大喊说那也不关许小言的事情,她的许小言从没意愿当英雄……但其实她心里明白,没有一个可以把自己摘出“人类”这个群体,就算深通恶绝也没用。
比她们做出牺牲多的人太多了,卫羚君虽生在地狱,却也知道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她没遇见不代表没有,高尚是永远存在的。
那些选择奉献和牺牲的人,看见卫羚君的所作所为,大概会很难受。
那一群人他们热血喷涌离开自己的至亲怒吼“为了人类”保卫家园而死……保卫的是她这样苟且的人。
……
卫羚君怔怔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没声没息地打开,午睡的女人揉着眼睛疑惑地走出来,白皙的双脚□□,声音还哑哑的:“……老大姐姐?”
“!”卫羚君忽然活过来,呼啦把协议纸扯在身后,心脏发紧,口干舌燥,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醒了?”
“……醒了啊。”许诺闷闷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冲着洗间去。
“……”卫羚君见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况,这才松了,瘫倒在椅子上。
……
许诺一边揉眼睛,一边冲镜子里的自己大大地叹气。
作为丧尸心脏不会搏动,她却听见自己的胸口“砰砰砰”“砰砰砰”以极快的频率交替,砸得她钝痛……木然!
温馨了一年了,一年她平安喜乐……疼痛这个感觉重新清晰之后,许诺竟然觉得遥远……人啊,说什么刻骨铭心,竟然也能被区区一年给养成习惯。
许诺把双撑在洗漱台上,僵硬的脸颊紧绷,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唤醒复苏,充斥了整个房间……
镜子里的眼瞳露出黑暗的气息。
……
桌上的——盖子是打开的!
……
她想卫羚君我们竟然还是没能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每一轮世界我们都不遗余力地把对方送进那个地狱。就算这一次你甚至不知道我就是许诺。
可悲啊。她以为她可以享有这点温度的。
结果自私者从未改变。
“不要对别人抱有善意”,是她贯穿始终的准则。
————
卫羚君跌跌撞撞地跑回住所,房门禁闭,她用身体狠狠撞开,心脏发紧,嘶声和含糊的喉咙里似乎含着血液:“小言——”
然后怔住了。
熟悉的影子端坐在桌前,打开的窗户划拉地被风吹响,光影细碎。那个女人正用筷子夹起一块炸肉,露出一截白莹莹的皓腕,光影里的侧脸神情似乎冷倦,却同时认真极了。
卫羚君会要脱口而出“许小言”个字,却忽然被那截然不同的气质冰冻了一瞬间——
她几乎倒退一步,瞳孔里瞬间闪烁出惊恐,全身颤抖地就要失去神识……这个人是谁,已经毫无悬念。
许诺!她终于出现了。
是日人类联盟终于还是被大举入侵的丧尸侵袭,基地里全部的异能者几乎全员出动,前线已经血流成河,后方安置点也一片狼藉,死的,跑的,散的,都惊恐地想要寻找出路。
卫羚君好容易从前面看清那情况,立刻想起了许小言……她不可能想着要与什么基地共存亡……她只是要带着那个人跑!
可是撞见的确不是同伴,而是恶魔。
转过头她已经露出自己的样貌,那皓齿蛾眉冰冻在一层扭曲的恶毒里一言不发,最柔软和漂亮的面庞却似乎五官都流出那些粘雾一样腥臭的恶意来瞬间把她包裹!
那个几乎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一年的恶魔。
……
卫羚君几乎是瞬间从慌张到绝望,霎时后仰着倒退一步,面孔之下都闪现出恐惧的意味。
许诺轻轻地放下筷子,抬头见她,周身都是冷厉和恶毒的气息。她本以为她会恐惧地扭头就跑,却没想卫羚君震惊过后,竟然是暴怒一样举刀,异能全部涌动在周围:
“你把许小言怎么了!?”
卫羚君一直怕她,却有一个让她压下恐惧不得不向着她举刀的理由……愤怒和仇恨是最大的镇痛剂。许诺还记得她对自己究竟私下里怂成了什么样,一直对许小言灌输许诺是九头巨眼头上长蛇的女魔头,吃人肉啖人血的鬼魂……自己哆嗦得那叫一个狠。
她觉得遇见她自己就死定了,竟然这时候却暴怒而坚硬,挥上来的刀和萦绕的异能狂躁地想把她活生生撕碎——那双瞳孔几乎已经充血。
因为许小言。
许诺愕然一愣,又须臾讽刺地扯开了嘴角,随一挥便治住她的动作。
笑话……你先放弃她的,这时候还找我要什么?
精神力如海潮一样压迫着卫羚君的神经,挑动她的痛苦,让她不由得瞬间跪倒,却仍然仇恨地看着她,痉挛在地,咬牙切齿嘶吼:
“你把,许小言,
怎、么、了?!”
“许小言……”许诺张嘴念念这个名字,只觉得心里脓血一样的怒火正在翻腾。
许小言本来会安安静静地当一个“普通人”,乖乖地在这里被豢养,日落日出,只要安静地待在卫羚君身边的某一个角落,得到安抚她的温度就好——卫羚君怎么能选择牺牲她啊!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一次又一次……许诺被戳到了逆鳞,温柔的羽毛掩盖下的仇恨于是卷土重来,或许更加恐怖——谁叫她竟然第二次要杀她!?
还是在她以为尘埃落定!她为了和卫羚君之间那个可笑的安然气氛放弃了什么啊!用仇恨做成的人竟然为她放弃了恨意,卫羚君竟然却捏住了她的软弱“再一次”想要杀她!
许诺额角的青筋跳动一下,咧嘴笑,声音冷而恶毒,干瘪且划拉人耳膜:
“这世上再没有许小言了。”从此只有许诺,放弃了那一丝柔软的温情的许诺。
……
她没说完,卫羚君竟然会一拳轰到!
她一时没有注意躲之不及,那带着能量波动的拳头就从她脸上划破——还好卫羚君正被精神压制,只是伤了她的脸颊皮肉。
许诺偏过头,轻轻“嘶”一声,压着眼帘看了她一眼,风暴就在这平静里酝酿。
在她脚边努力直立的女人本就受伤,强压脑海里的苦痛一拳轰过来已经要了她半条命,现下她是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是用那双红透了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你杀了她?!”颤抖的声音蕴含着怒火。
“哼。”许诺厌恶地转头没有回答,心想,她就算杀了她,那也比被送进研究室要轻松一万倍。
她忽然一脚踢过来把地上地卫羚君砸道墙边!
“呜!”卫羚君躲不及瞬间狠狠撞向了墙壁,又落到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觉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整个脑袋荤八素……
许诺不再看她,从她面前走过,卫羚君客服眩晕看她,只能见到她背影淡淡,侧头的嘴唇红润,破门的二级丧尸围绕在她周围……却只是跟随,没有攻击行为,只是时不时压抑地扫过她。
她是丧尸皇?!
卫羚君如遭雷击,张嘴满口血液喷出,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是你……是你在控制丧尸?!”人类的那些基地……都是她破坏的!
许诺脚步一顿,扭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早应该知道是我啊。”她淡声下脸上毫无表情,却让人一见觉得扭曲着浓厚的杀意:
“你身边有什么坏事发生,联想到我总没错。”
宿敌这种东西……就是这个意思吧?
想起来她从未离开卫羚君的心里,像是一层压抑的薄膜,很久未出现所以薄薄的,却存在感极高,只要贴下来,就是窒息!她牙齿死死咬在一起,猩红的血液从嘴角流出来,发动最后一轮攻击,也轻易被轻蔑地挥开……
让她绝望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几乎陷在同样的境地……
那时候的许诺也是同样的轻蔑和恶毒,带着笑容,轻轻把她推下悬崖——轮回的噩梦从未醒来反而更加深沉!
因为这一次她还带下了许小言……是她拖累了她!
“你敢动她……你敢动她!”卫羚君绝望地蜷缩起来,仿佛不敢置信,又仿佛只是不愿意相信,喉咙里发出嘶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动她又如何?”许诺见她狼狈绝望,衣服贴在身体上露出曲线颤颤巍巍,竟忽然有瞬间指颤抖要把她扶起来……回过神来之后愤恨更深:许小言几乎被驯化!还是她自己同意的!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颤音:“何况,你怎么杀我呢?”
“你自身难保。”
卫羚君一愣,回过神来已经被两个人控制起来。
是……是那两个研究员?!
“你们?”她挣扎无力,却被钳制地死死的,忽得发现,那两个人的瞳孔是无神采的呆滞,械地喃喃着什么。
“卫羚君……血清实验……”
“卫羚君是……血清实验者……”
卫羚君大脑轰地一下:
“你控制了他们!”她要把自己送进实验室?!
“不好么?”许诺的背影冰冷,嗤笑清晰:“果然你只适合镣铐。”
仿佛宿命抵挡不掉。她又一次要被送去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永远接受折磨。卫羚君张嘴,全身酸软,忽然愕然间留下泪水来……
……
她没能做到。
重来一次她也没能做到,仍然被这个魔鬼踩得死死的,不仅又一次困住了自己,还……害死了那个女孩。
她害怕痛苦却终究还是离不下痛苦,这是绝望之一,但毕竟这个绝望再深,卫羚君熟悉它……更可悲的是重来一次竟然让她品尝到更新的、更鲜活的疼痛!